小電燈泡

  翌日天還沒亮,墨雲霄就輕車熟路的將小妻子送回青玉院,見她睡眼惺忪的模樣,難得柔弱嬌美,便有些後悔昨晚沒趁著她心軟,得寸進尺地這樣那樣。

  「你要走了嗎?」慕榕趴在榻上,眼皮子直打架,說話有氣無力,顯然是還困著。

  墨雲霄不禁莞爾,俯身在她額間輕輕一吻,「嗯,妳再睡會兒。」見她又沉沉睡著,才走到外間喚來青洛細細囑咐了一番,便神龍見首不見尾的飄然離去。

  慕榕又睡了會兒回籠覺,直到顧旻親自來敲門,才心不甘情不願的起身。

  青洛像個老媽子似的叨叨念念,讓慕榕非得用過早膳才能跟顧旻一起出門,而且還跟她約法三章,絕對不能離開他的視線範圍,否則赤炎大哥會生氣的!

  「滾!」慕榕差點把這甩鍋俠一腳踹飛,別以為搬出赤炎,她就會怕,哼!

  原本以為顧旻急著找她有什麼重要的事兒,沒想到他老實不客氣的將她拽上馬車,美其名為朱家莊一日游,事實上卻是拿她當擋箭牌,避免與朱禾瑩孤男寡女獨處。

  慕榕內心把顧旻罵了個遍,總覺得朱禾瑩看著她的眸光都帶著幽怨.……哎,她雖然不想讓三哥失戀,但也沒想當顆明晃晃的電燈泡呀!

  幸好顧旻還算識相,路上見著賣糖葫蘆的小販,便買了串塞她的嘴,慕榕咬著紅彤彤、亮晶晶的山楂果,吃起來嘎嘣脆又酸甜可口,心中的怨念才消了幾分。

  顧旻看她吃得高興,眉眼不自覺的舒展開來,瞥見她唇角沾了點兒琥珀色的糖粒,有如櫻粉色的花瓣嬌嫩欲滴,不禁有些走神,隨手掏出帕子遞過去,輕咳了聲,「多大個人了,沒見過吃糖葫蘆像妳這樣的。」

  慕榕抿了抿唇角,不以為意的用帕子擦了擦玉雕般的指尖,隨手塞進袖子里,笑咪咪地說道,「阿旻哥哥多謝了,您善體人意尊老愛幼還熱心助人,打著燈籠也找不著像您這樣的五好青年哪!」

  她一口一個阿旻哥哥叫得賊親切,顧旻心知這女人沒安好心眼,還不能反懟回去,綳著臉冷冰冰地說道,「過獎。」

  慕榕腦補了一下顧旻內心的真實情緒:好氣喔,但還是要保持微笑.……她噗嗤一聲笑得更歡。

  兩人談笑自若的樣子,看在朱禾瑩眼裡,又是欽羨又是懊惱。方才顧公子買冰糖葫蘆的時候,也客客氣氣的問了她一聲,偏偏她端著女兒家的矜持微笑婉拒了,如今看來.……難道他喜歡性子天真驕縱些的女子?

  「朱小姐怎麼了?我臉上有何不妥嗎?」慕榕敏銳地察覺到朱禾瑩探究的目光,疑惑地問道。

  朱禾瑩一怔,連忙笑著擺擺手,「瑩瑩失禮了,方才只是在想,顧公子對王公子照顧有加,不知道的還以為二位是舊識呢。」

  慕榕眉角微抽,硬著頭皮呵呵笑道,「相逢即是有緣嘛,何況阿旻哥哥學富五車,見多識廣,昨日聊了幾句,便想起遠在京城的家兄。」

  她笑得活像個缺心眼兒的傻逼,天真地說道,「朱小姐想必也覺得顧公子跟哥哥一樣親切吧?」

  朱禾瑩:「.……」並沒有!

  顧旻卻投以讚許的一眼,老成穩重地附和道,「在下虛長几歲,便多嘴幫著朱老爺問一句,王小弟生得一表人才,氣宇軒昂,可有婚配?」

  王小弟:「.……」她好想翻臉。

  慕榕狠狠瞪了他一眼,皮笑肉不笑地說道,「阿旻哥哥真愛說笑,怎不說你跟瑩瑩姐姐郎才女貌,天生一對?」

  來呀來呀,來互相傷害呀!

  朱禾瑩俏臉一紅,嗔惱地別過頭去,「王公子玩笑便罷,何必扯上瑩瑩?」話雖如此,她還是被慕榕的有眼力見兒刷了一把好感度,頓時覺得對這位粉妝玉琢的小公子親近了幾分。

  顧旻一怔,驚覺自己被慕榕帶跑偏,竟輕浮的當眾開起玩笑,單手握拳抵在唇邊輕咳兩聲,「都怪顧某出言不遜,惹得朱小姐不快,王公子年紀還小,請朱小姐切莫見怪。」話語間自然而然流露出維護意味。

  慕榕十分識大體的沖著他眨眨眼,三嫂人最好了。

  三人說說笑笑,氣氛倒是頗為融洽,朱禾瑩領著他們在城裡的綢緞莊和綉坊轉了轉,還特地讓管事取出京城達官貴人喜愛的布料,有那青蟬翼、鳳凰火、雲霧綃、素羅紗、雲綾錦、散花綾……瞧得慕榕眼花撩亂,沒一會兒就失去耐心,坐在一旁喝茶乾瞪眼。

  她一向對女孩子家的胭脂水粉、梳妝打扮無能為力,若是幾個丫鬟不在身邊,她便樂得素麵朝天,就連墨雲霄都習慣了主動為她打理三千煩惱絲,相較之下她就是個五大三粗的漢子,萬事不操心的主兒。顧旻倒是對布料涉獵頗多,連雲錦、蜀錦、宋錦、壯錦都能分辨一二,倒是讓朱禾瑩頗為意外,淺淺笑道,「瑩瑩自小隨著父親打理生意,勉強能記著一些花樣,沒想到顧公子如此博學多聞,佩服佩服。」

  女子對於意中人都有種莫名的崇拜,更何況顧旻談吐風雅,舉手投足之間威儀天成,朱禾瑩越接近越是心生歡喜,沒想到自己竟能擇得如此良人,眼波流轉之間又多了幾分情意。想輕鬆說笑又怕被顧旻認為自己言行輕佻,只好拉著慕榕當緩衝,搞得她哪兒哪兒都尷尬,活像個小電燈泡。

  好不容易捱到回了朱府,慕榕已經累得夠嗆,擺擺手逕自回了青玉院,朱禾瑩望著顧旻欲言又止,依依不捨的在丫鬟簇擁下回房更衣,而顧旻則是被朱老爺請去書房說話。

  慕榕好不容易擺脫了大部隊,揮退朱府下人,轉頭又是生龍活虎,在青洛掩護下悄悄來到清蘭獨居的小院,才走近就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又是夢佳,她和清蘭坐在窗邊,正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話家常。

  雖說是聊天,但多半是夢佳絮絮叨叨地說著府中雜事,清蘭專註地坐在綉棚前,手上的針線活兒一刻也沒落下。

  這對母女的相處還真是……讓人忍不住懷疑夢佳莫非是抱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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