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別對我這麼好
這種感覺好溫暖，好熟悉，慕榕那殘存無幾的兒時記憶裏，好像也被如此溫柔的慈愛雙手細細安撫過。
“娘……”慕榕哽咽了，不知道該怎麽麵對這個疼她、愛她的母親，一肚子委屈、憤怒、悲傷，實在太難消化。
蕭媛率性席地而坐，攬著慕榕的肩，親昵的打趣，“我的榕榕從小最是要強，被老頭子拿家法修理都沒掉過眼淚，現在是怎麽啦？嗯？”
難道跟丫頭們緊張兮兮來稟報的事情有關？榕榕果真對四王爺還有想法？
她神色越發溫柔不舍，“不管什麽事，都可以跟娘說，就算是妳還牽掛著四王爺，也不用一個人擔著，懂嗎？”
慕榕隻能拚命搖頭，反覆哽咽說著，“我沒有……娘，對不起.……對不起.……別對我這麽好，我不是.……”
雖然蕭媛和母親長得一模一樣，但嚴格而言，她不是蕭媛懷胎十月生下的女兒，也不是人家嗬護長大的心肝，不配得到如此溫柔的疼愛。
慕榕覺得自己就是個賊！
分明死了，還瞞天過海，竊占原主的人生，怎能對得起慕家人的全心相待？
蕭媛寬和地微笑，眸光清明，一如雨後初晴的碧色長空。
“女兒啊，娘知道妳已經不是過去的榕榕了。”
她語氣輕緩又溫柔，有如秋日暖陽般熨貼，聽在慕榕耳中卻有如平地驚雷，一柄利刃硬生生插進心中剜轉。
“您……都知道了？”慕榕愧疚得無以複加，聲音都在顫抖，努力抑製著哽在喉間的哭聲，“對不起，我知道這件事很難理解，但我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要冒充他們心心念念的女兒，回到慕家享受她不配得到的親情。
慕榕強忍著心中的恐懼，努力思考該怎麽告訴蕭媛實情。
也許她會被逐出家門，更可能被當作異類，下場淒慘，但人家父母親有知情權，她不能這麽自私。
這麽一來，怕是也瞞不住雲霄吧.……
她心中悵然若失的，轉瞬間要失去一切僅有的溫情，傷痛漸漸刺骨鑽心，讓人喘不過氣。
潑靛的湖麵，細小微瀾如同疊錦，在陽光下倒映著柔婉的光，一如蕭媛的溫柔淡定。
她唇邊銜了一絲笑意，把慕榕所有的悲傷難言，都看作了是小女兒家一時鑽牛角尖。
摟著女兒的肩輕輕拍呀拍，蕭媛溫言寬慰道，“傻榕榕，妳還小，有很多事一時之間看不明白，但長大就會知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劫，四王爺就是妳的劫。”
慕榕撫著胸口，愣愣的看著蕭媛，一時之間弄不清楚娘親想說什麽，呆萌呆萌的表情十分可愛。
蕭媛掏出帕子，細細拭去女兒臉上的淚水，“當初妳選擇嫁給四王爺，娘總不能綁著妳一輩子，不準妳去愛人。僅管最後證明選擇是錯的，那又如何？誰年輕時能不犯點傻？”
當時慕太師夫妻坐困愁城，也隻能安慰彼此，就當作慕榕是渡劫去了吧。
情關是一場大難，所托非人，掉進去就是萬丈深淵。
女兒性子強，就算良人心中無她，恐怕也隻會拖著千瘡百孔的心，硬生生挺著。視愛如命，腦子裏哪能還聽得進旁人的苦勸？
榕榕自己選擇的路，他們再不舍也隻能盼著她受一回苦，就能學一次乖，終有一天能擺脫執念……
他們日日夜夜望穿秋水，終究是盼到了。
“所以娘跟爹，早知女兒一但清醒，就算拚死也會回來？”
慕榕不禁苦笑，還真是一對心大的夫妻。
所謂的劫，其實就是自己親手係上的死結，他們的女兒根本沒有熬過去，下場已是一縷芳魂灰飛煙滅。
蕭媛輕聲喟歎，“妳爹不準妳回娘家，也不準慕家人去四王府看妳，那是因為相信妳有足夠的智慧看透這一切。皇家本無情，妳自己挖了坑跳進去，如果妳自己不想出那個坑，誰又救得了妳？”
“娘，我……確實已經不是慕榕了。”坦率的話語自然而然脫口而出，她突然心裏一陣輕鬆，說出實話的感覺太好了。
一但踏出第一步，好像就沒那麽難，她凝了凝心神，細細說起原主死前的那一刻。
“墨景熙娶側妃那天，他下了死手，把原來的慕榕打死了，從那一刻起，才是現在的我。我自然一點也不愛他，無所不用其極的反抗他，想盡辦法逃出王府，就是想好好活下去，不是故意要瞞著你們.……”
熱淚泫然欲落，慕榕心底卻隻有無盡的冷。
“如果你們不願意我留下，我也可以諒解，畢竟這一切都是我的錯，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讓原來的慕榕回來……”
蕭媛滿臉驚訝，“說什麽呀傻閨女，這裏永遠是妳的家，妳是我的女兒，不回來怎麽成？還有，什麽叫原來的慕榕？如果是那不孝女，不回來也罷！”
她佯裝生氣，玩笑似的屈指輕點慕榕的額頭，眼中依舊是無邊的寵溺。
這.……呃.……蛤？
慕榕腦袋有如被細密的絲線重重纏繞，打結了一圈又一圈的結。蕭媛不想要自己生的女兒回來？這是啥道理？
“不是，娘，妳沒聽清楚我說的話？原來的慕榕已經死了。”她著急想解釋，雙手胡亂的比劃。
“.……就是被墨景熙活活打死，我才有機會重生，然後才與他和離。楚晴嵐還找人暗殺我，但我沒死成，他們又誣賴我偷人.……哎呀，總之我死了，慕榕死了，通通都死了！”
靠，這事兒也太難解釋了吧？
慕榕說得口幹舌燥，滿頭大汗，沒料到天外突然飛來一暗器……鞋拔子！狠狠砸在她右臉，伴隨著一驚天動地的怒吼！
“我抽死妳這沒用的東西，一天到晚死啊死的，老子才會活活被妳氣死！”
威風凜凜的慕太師恨鐵不成鋼的死瞪著她，盡管一隻腳沒穿鞋，仍不失為全天下讀書人最敬仰的對象，麵不改色的出口成髒。
“特麽的丟臉，我慕敬是造了什麽孽，生出妳這種死腦筋又沒出息的龜孫子，被豬油蒙了心就算了，腦袋裏麵裝的都是什麽？難不成都是狗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