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惜命如金
“找著了,但,太醫說……不中用了。”
‘嗡’的一聲,陳元灃又跌坐在椅上。
小餃子也被驚了一跳,連忙輕撫少年天子的後背:“陛下,陛下,保重龍體啊陛下!”
“不中用了?”他還在兀自咀嚼這幾個字,好半天才反應過來這代表著什麽。
萬沒想到昨天還在桃花樹下見到的嬌俏女子,今日就突然沒了。
雖是一國之君,但也到底年少,唯一經曆過的死別便是五歲時的父皇。
本就擔心有女人會因他擔上無妄之災,卻不想這一天來的這樣早。
“陛下?”小餃子低聲問道:“此事如何定奪,還請陛下示下。”
內務府的總管太監也在等著他給批示,這會兒擦一把額上冷汗,有些手足無措。
“朕去瞧瞧。”
他快步出了禦書房,遠遠的,還看到麗嬪的父親跪在請命的人中,不免心中有愧。
“讓他們都回去!”
小餃子得令,快步過去勸阻帶頭的幾位大人,無非也是說陛下如今不是小孩子了,他在做什麽,別人不明白,幾位大人還不明白嗎?
這樣逼宮,不是更加讓陛下為難嗎?
當先幾位大人仗著自己對皇帝的了解,本就不信他會沉迷美色,又被小餃子三言兩語的說動,再看陳元灃行色匆匆的離去,便也都動搖了許多。
最終也是三三兩兩的起身離去,禦書房前終於清靜了。
小餃子趕到後宮的時候,少年天子已看過麗嬪回了康寧宮。
後宮其他妃嬪也已悉數到位,太後受了驚嚇正在佛堂念經,前殿之中便隻有他板著臉坐於主位之上,底下跪著幾位伺候麗嬪的宮女太監。
小餃子快步入內,行至陳元灃身邊,在他耳邊低聲說道:“陛下,已處置妥當了,那幾位大人也回去了。”
“嗯。”
隨口應了一聲,一國之君冷冷開口道:“都不必哭了。”
幾位和麗嬪交好的妃嬪便止住哭聲,隻用帕子輕輕擦拭眼角。
德妃的眼眶也紅的厲害:“臣妾的意思是,麗嬪妹妹走的蹊蹺,隻怕不是失足落水這麽簡單。”
“奴婢,奴婢真的什麽都不知道……”采薇跪在地上哭的涕淚橫流:“在來康寧宮的路上,娘娘說冷,讓奴婢去拿大氅,等奴婢回來便看不到娘娘了,奴婢以為娘娘先一步來了太後宮中,可等奴婢趕來的時候也沒看到人。”
“你那時為何不報與本宮?”德妃說著又忍不住落淚:“那時若要找人,說不定,說不定……”
哪有那麽多如果和說不定,要是知道今天會丟了小命,麗嬪肯定連宮門都不出一步。
“奴婢以為娘娘去了別處,便去娘娘常去的地方找了找,結果也沒看到人,這才想著要來告訴德妃娘娘……”
接下來德妃便安排宮人四處尋找麗嬪,等找到的時候,人已經浮在太液池上了。
“定是有人要害麗嬪娘娘!有人要害她!還請陛下為我家娘娘做主!”采薇說著,又伏地痛哭起來。
“住口!”陳元灃被她哭的心煩意亂:“你身為麗嬪的貼身婢女,伺候主子不力,反倒空口白牙在這裏汙蔑旁人!當朕的後宮都是什麽人!”
“皇上!奴婢沒有胡說,就在昨日,陸妃娘娘還讓我家娘娘投胎去!今日我家娘娘,就……就……”
陸初容本因麗嬪的死心下戚戚,聯想到自己日後說不定也會落得這樣一個下場,更有種兔死狐悲之感。
眼下聽到采薇咬住了她,先是一愣,隨即心頭一慌。
當日在錦蘭軒也是如此,受害的,出局的,雖是旁人,但卻將她拉下水來,迫害她才是最終的目的。
“我,我沒有……”她一時有些百口莫辯:“我昨天說了嗎?”
采薇怒道:“陸妃娘娘敢說卻不敢認了嗎?您言之鑿鑿,讓我家娘娘投胎進江北王府,說不定會比您更受陛下的喜愛!諸位娘娘也都聽見了,都能做個見證!”
在座眾人聽了,都紛紛低下頭去,顯然不想碰陸妃這根釘子。
“可就算我說過,也不能證明就是我要害麗嬪,況且麗嬪走丟的時候我人在康寧宮,怎麽害她……”
“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陸妃娘娘和江北王一樣手眼通天!要想害……”
“夠了!”一國之君怒斥她道:“朕看你這奴才巧舌如簧才嫌疑最大!”
“皇上!”采薇嚎哭不已,似乎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時間爭辯也不是, 不辯也不是!
“既然陛下這麽說,就當是奴婢侍奉不周,讓奴婢隨麗嬪娘娘去了吧!”
言罷便一扭頭撞上了殿中的柱子,驚的眾妃嬪紛紛呼喊起來。
整個康寧宮登時亂成一團,好在采薇最後隻是受了重傷,於性命無礙,此事才算作罷。
眾人嚇的不輕,陳元灃揮手打發她們離去,召了內務府總管和禁衛軍統領魏爽來康寧宮議事。
這一天的變故讓陸初容第一次見識到後宮的爭鬥,以前在王府,後宅雖有汙穢,但因她隻是個不起眼的庶女,所幸無所波及。
但也讓她過早的見識到了深宅大院生存不易,所以她才暗下決心,將來無論嫁給誰,哪怕所嫁之人與她心意相通百般恩愛,隻要這後院有兩個以上的女人,她都要做好孑身自保的打算。
畢竟,相較於情愛,她更惜命。
她沒能如預料中的一般嫁入後宅為妾,而是入了後宮。
入宮不過兩個月,便看到一條鮮活的生命香消玉殞。
而她也被牽涉其中……
在離開康寧宮前,她回頭看了一眼主位之上坐著的陳元灃。
少年天子身著白綾金線團龍袍,玉帶勒出一段窄勁挺拔的腰身。
似是覺得有人在看他,他抬起眼來,長睫之下,一雙深邃如潭的眸子無悲無喜,靜水無波的也看著她。
陸初容心底咯噔一下,第一反應就是,他也在懷疑我?
采薇以死明誌,指認她最有可能害麗嬪,而她自入宮後就常和麗嬪產生嫌隙,要害她也是有理有據。
隻是她沒想到的是,陳元灃會懷疑她。
原本以為這段時間相處下來,他應該明白自己和江北王陸康是不一樣的。
心事重重的出了康寧宮,外頭德妃正在寬慰其他啼哭的妃嬪,輕聲軟語,帶有上位者穩定人心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