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專寵
太後自認作為母親,她是了解陳元灃的,但有時候卻又不了解。
母子間似有似無的疏離也讓她管不了那許多,隻能囑咐小餃子伺候好他,便帶人離開。
她雖是太後,但寡居深宮多年,今天也是第一次來鳴鸞宮。
當年輕雲夫人得寵的時候她才入宮,連皇上的麵都沒見過,不過是最末等的才人,隻能從旁人口中得知輕雲夫人如何國色天香,又如何專房專寵。
她那時候站在自己院中,遠遠看著鳴鸞宮的方向那叫一個豔羨。
每每孤枕而眠的時候也曾幻想過,等她見了皇上是否也會得到同樣的寵愛?
也會賜居後宮最奢華開闊的殿宇?每日賞賜如流水一般匯入?
也會舞姬樂伶鼓瑟鳴之?也能以貪睡為由不去給皇後請安?
可以嗎?
但事實證明不可以,偌大一個後宮,佳麗三千,隻有那一個輕雲夫人。
所以輕雲夫人死後,鳴鸞宮也隨著她這個人一起死去。
先帝雖也依舊寵幸旁人,生兒育女,但卻就此封鎖了鳴鸞宮,就好像封鎖了他的心房,再無一人可以入主其中。
薑太後由福喜攙著,小心翼翼邁過門檻,又忍不住回頭看去。
修繕一新的殿宇高台沐浴著水樣的月色,清泠秀美,和康寧宮不同。
連帶廊下的宮燈,都曼妙搖曳,柔光瑩瑩。
想來,這便是被寵愛的姿態。
陸初容卻沒有身為寵妃的自覺,她此刻正如臨大敵的看著站在床前的皇帝陛下。
鳴鸞宮寢殿的床榻比惠春苑大的多,她一人躺下的時候放下帳幔好像躺在一所小房子裏。
此刻細雨撩起薄紗的蚊帳,她幾乎是驚慌失措的坐了起來,因動作太快扯的腰腹一陣抽痛,臉色微微扭曲。
陳元灃俯首看她,燈燭勾勒出他輪廓分明的麵龐,英俊的眉眼之間帶著些許疲色。
“餓嗎?朕餓了。”
“我就,還好……”她剛張口,又似想到了什麽,趕緊改口道:“小雙子!去,傳膳來,要好酒!”
“不必要酒了,朕先去沐浴。”
“啊?”陸初容一驚。
小雙子也是一驚,沒想到皇上要在此留宿,忙奔著外頭傳話去。
陸初容眼看著小餃子要伺候他去湯池沐浴,沒錯,她如今也有自己的湯池了,就在寢殿後頭,黑曜石所砌,寬闊精巧。
她有些著急:“陛下,臣妾還在禁足呢!”
一國之君沒搭理他,夏日衣衫單薄,脫了外裳就隻剩中衣,隔著絲織的緞子,隱約能看到他挺拔的身段和結實的肌理。
“而且!而且臣妾身體不適,恐怕不能侍寢!”
陳元灃看都不看她一眼,徑直往後頭湯池去了。
陸初容趕忙對風雨二人組使眼色:“還不去伺候著!”
那兩人麵色一喜,忙不迭跟了上去。
小雙子從外頭一進來就看到這樣一幕,壓低聲音道:“奴才換兩個人去伺候陛下?”
“不用不用,”陸初容知道她是為自己好,怕皇上看上這二人,若是看上了最好,今天就省去她侍寢的麻煩。
“別人笨手笨腳的,也伺候不好。”
小雙子欲言又止,見她都不介意,便也不好再說什麽。
等陳元灃沐浴回來,隻披著一件單衣,頭發尚還濕著,
他坐在外間竹榻上,跟陸初容隻隔著一道珠簾。
鳴鸞宮雖離禦膳房有些距離,但美味佳肴依舊冒著熱氣上桌,菜色清淡,色香味俱佳。
一國之君在桌前坐了,招呼陸初容道:“愛妃不吃嗎?”
“我,沒什麽胃口……”
確實沒胃口,雖然現在肚子沒那麽疼了,但想必真如太醫所說,她消受不了太多的牛乳,還是有那麽一點想吐。
陳元灃便不客氣起來,翠風一旁給他打著扇子,細雨在後頭用巾帕給他擦拭發上的水漬。
小餃子細細布菜,時不時以餘光瞥向那貌美如花的風雨二人組,反倒把兩個姑娘看的一臉嬌羞。
用了晚膳,禦書房的內監將奏折送了來,男人便坐在外間的竹榻上,就著琉璃燈批閱奏折。
在看到奏折中間夾著的密信,他頓了一頓,也不避諱陸初容,將那密信打開。
陸初容在床上坐了會,肚子好些了,便有些百無聊賴,看他鐵了心要在這睡,便開始琢磨該怎麽哄這人喝酒。
“陛下,臣妾今日吃的冰鎮酥酪真的很好吃。”
“嗯。”男人應了一聲,沒搭理她。
陸九揉著薄薄的絲被,暗自琢磨,不知那酥酪裏的酒釀能不能灌醉陳元灃。
“陛下要不要嚐嚐?”
男人這才看她一眼道:“是你想吃吧?肚子都疼成那樣,還這般不長記性?”
“不是不是,臣妾就是覺得很好吃,便也想讓陛下嚐嚐!”
不知她葫蘆裏賣的什麽藥,但此刻他已就著燈燭燒了密信,隨手扔在漱口盅內。
陸初容道:“你燒了什麽?”
“信。”
“哦。”
男人從榻上下來,翠風細雨一左一右打開簾子讓他進了內室。
床上,陸初容捏緊了絲被仰頭看他,蒼白的小臉總算有了些許血色,不過也許是帳幔的映襯。
男人幹咳一聲,燥的厲害,扭頭看了一眼寢殿內轉著的水風車,吩咐小餃子道:“吩咐再搬冰進來。”
“是……”小餃子有些不太確定道:“陛下要就寢了?”
“嗯。”
“那奴才……”
他有些猶豫,之前在惠春苑的時候,寢室統共就那麽一間,關上門去,屋裏就隻有二人。
如今陸初容身份不同往日,這偌大的寢殿裏外三進,以屏風珠簾相隔斷,按道理他們是應該在簾外伺候的,好隨時聽從吩咐。
但……
“你們都退下。”
小餃子如遭大赦,趕緊招呼翠風細雨等人退下。
“啊?”陸初容看人都走了,寢殿的大門合上了,這才有些著急道:“陛下,臣妾,臣妾肚子還疼著呢,真不能侍寢……”
言罷將絲被拉到嘴唇上方,隻露出一雙漆黑的眼珠子,像是某種走投無路的困獸,又像是暗夜中悄悄綻放的荼蘼,帶著股清冷的孤芳自賞,卻不知她本身的顏色就注定不凡,糜豔昳麗,令人著迷。
“往裏麵去。”
“啊?”
抱著絲被乖乖往內裏挪了挪,那一國之君便坐在了她剛才坐的地方,順手扯了絲被蓋在身上。
“陛下,燈……”
“來人!”
小餃子就等這一聲呢,立時進來,手腳麻利的放下紗帳,又吹滅了燈燭,輕手輕腳的將門關上退了出去。
陸初容又往內裏輕輕靠了靠,跟這人拉開距離。
不過好在這床足夠寬闊,隻要他們想,便能‘老死不相往來’到天亮!
但在這種情況下,能睡得著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