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兩難之間
剛同貴祥談完，就聽得操場那邊一陣喧嘩聲。走過去一看，卻是關武鳴和林俊生兩人各自拿了把步槍，正在校槍。而他們麵前一百五十步的地方，分別插著三支點燃的香。
兩人各自開了三槍。論速度是關武鳴快，他開完三槍時，林俊生才開完第二槍；論準頭，卻是林俊生更準，他麵前的三支香都是從香頭處打斷的，而關武鳴的有一支卻是在中間斷的。
到了晚上喝酒時，關武鳴端起碗酒說道
“林兄弟，我們一見如故，以後就別管帶、官長的叫了，聽著生分。我比你大，以後你就叫我關大哥，我稱你為林兄弟，這樣行不？”
“行，我是個粗人，官場上的事我也不懂。以後我就叫你關大哥。來，我敬大哥一碗。”
陸用之一直笑盈盈的看著他們。這關武鳴雖說不識字，可諳熟江湖上那一套，心智情商遠高於常人。半天下來，他就用本事、情義收服了林俊生，這就是傳說中的草莽英雄的本色？
斬雞頭、燒黃紙，結拜為異性兄弟，在他來的那個時代已經不流行了，按照那個時代的話叫做很傻很天真。
在利益麵前，這些套路不堪一擊。而在這個時代，人們還是很看重這些的，這一刻還是很真誠的。至少，林俊生是真誠的。
但願你們能將這份情誼一直保持到老。陸用之在心裏默默的說。
關武鳴第二天下山去了。
魏老三他們三個教官在日夜突擊訓練他們操典，現在基本有些樣子了。
陸用之則在起草軍紀。這份被後來稱之為“五殺令”的軍紀一直在關武鳴的部隊裏使用著，後來有人評說關武鳴部隊強悍的戰鬥力，一半來自這個五殺令。
臨陣不聽指揮者，殺！
行軍擾民者，殺！
強奸婦女者，殺！
私分財物不繳公者，殺！
叛變投敵者，殺！
起草完軍令，陸用之逐條解釋給林俊生聽，然後，由林俊生高聲宣布。陸用之又反複說明，為什麽要製定這五條軍紀，違反會造成什麽樣的後果。
每天操練前後，操場上都是背誦這五條軍紀。
這群土匪出身的人終於慢慢認識到自己不再是土匪，而是一名有紀律的軍人了。
隊伍又成立了軍法處，阿東等五人專門負責軍紀的糾察。
每天出操前，陸用之都會講點軍事知識。
這天說的是綁腿的作用，經過一段時間的訓練，很多人都善於開動腦子了。
陸用之手裏拿著兩條綁腿帶，示意給大家看，然後問道“我們為什麽平時要打綁腿？”
大家現在都知道規矩了，不再亂哄哄插嘴，而是一個個舉起了手。
陸用之點了一個人的名，那人回答道“打綁腿是為了防止行軍時褲子不容易被刮破；可以防止蚊蟲、毒蛇的咬傷；走路更輕鬆；可以當繃帶用。”
“很好，還有嗎？”
“我想不出來了。”那人搖搖頭說。
“這五兩銀子是你的。”陸用之將一個五兩銀元寶扔給了他，大家發出了一陣驚呼。
“誰還能補充？”
有一個戰士舉起了手“可以當繩子用。抓到俘虜可以捆人，可以連接起來下到懸崖下麵。”
“不錯，回答的很正確。假如有人受傷，可以用兩根木棍臨時做個擔架抬傷員。這五兩銀子是你的。”
陸用之每天用這辦法鼓勵大家動腦筋，又吸引了大家學習知識的積極性。操前訓話，成了大家最喜歡的內容。
比如，他還以五條軍紀為例，為什麽讓大家行軍時不能擾民？
然後大家七嘴八舌說出了很多道理，這條軍紀也被大家牢牢的記住了。
隊伍強化訓練了幾天後，終於往金雞峒開拔了。
金雞峒有四十八寨之稱。在群山包裹的穀底裏，延綿一百多餘裏，分布著大大小小四十八個寨子。
一條河流穿過山穀流入了越南境內，在交界處的山邊，法國人發現了儲量巨大的銅礦。隨後，一支勘探隊在幾百法軍的保護下進駐了金雞峒，占據了河下遊的幾個寨子。
爬山虎為隊伍選取的落腳點是半山腰的一個幾十戶人家的壯族寨子，這裏距離法國人駐守的地方隻有二十餘裏地。
在林中搭上了望哨便能監視到法國人的一舉一動，這裏又便於撤退，萬一法國人追上來，可以撤到樹林裏。
陸用之對爬山虎選取的地方很滿意。
隊伍一到，先花了兩天紮起了五座竹樓，將隊伍安頓好。陸用之則和林俊生帶著小隊長、教官們開始研究地形，想好如何打贏第一戰。
法國兵的總數在三百餘人，分住在五個寨子。上遊兩個，河對岸的下遊三個。河道兩邊以竹橋連接。
上遊的兩個寨子有一半多法國兵，下遊的三個寨子其中中間的一個是勘探隊的一二十人住的，也有一二十個法國兵。
“要是能把河這邊的法國佬趕到河對岸就好了，我們隻要幾條槍守住那座橋，法國人就對我們沒辦法了。”李山貓自言自語的說。
“法國人分住兩岸是有原因的，依托這邊兩座寨子來保護對岸的勘探隊，還能形成支援。當然，還有種原因是為了就地補給方便。”
魏老三年齡大些，分析問題也比較老成。
“他們兩個寨子相距都是半個時辰的路，打一個寨子另外一個寨子就會來襲，這倒是個麻煩事。”
“偷襲，趁著半夜我們摸過河去偷襲，直接偷襲勘探隊。不是讓我們打襲擾戰嘛，沒事我們就摸到寨子便打幾槍，打完就跑，讓他們不得安寧。”
現在，林俊生也在開動腦子了。
“我們在金雞峒打法國人的原因主要有兩點一是在這裏拖住法軍，使他們不敢集中兵力攻擊鎮南關。二是最終要想辦法迫使法國人撤離金雞峒，恢複我國對金雞峒的統治。”
“對，要將狗日的趕出去。”
“目前，法軍部署在邊境一線的兵力有四千人左右，能抽調攻擊鎮南關的有三千兵，我們要想辦法讓鎮南關正麵的法軍減少到二千以下，他就隻能眼睜睜的看著我們構築炮台無可奈何了。”
“所以我們第一戰必須打痛他們，但又不能打跑他們。勘探隊是不能偷襲的，一偷襲勘探隊，他們死傷了技術人員就會撤退，那我們就待在這裏沒意義了。”
“這不是兩難之間嘛。”李山貓插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