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蛔蒿

  夏大柱帶著一身傷逃回了家,夏二嬸正在喂豬,見夏大柱齜牙咧嘴的,連忙問:“咋了這是?”


  “娘,我被夏雲枝那個死瘸子打了。”會哭的孩子有糖吃,夏大柱雖然已經十九,但是絲毫沒有自己的事情自己解決的自覺。


  事實上,他現在遊手好閑,整天想最多的事情就是偷懶。


  夏二嬸一聽,可心疼壞了,連忙上來看傷勢:“怎麽回事,這小兔崽子怎麽敢打你,還有沒有天理了!”


  夏大柱就把剛剛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夏二嬸剛想說幾句,他爹夏老二鐵著個臉從房間裏走出來,一巴掌朝著夏大柱的腦袋拍去:“你還有臉回來哭?都是你惹出來的禍事!”


  後麵一句明顯是訓斥夏二嬸,夏老二跟他兒子不同,是個精瘦的矮子,倒吊眼高顴骨,除了身高外,活脫脫的是夏大柱的中年版本,也不知夏大柱如何長這般高。


  夏老二雖然矮瘦矮瘦的,他倒不是個閑人這段時間忙著在田裏幹活,可惜他有個壞毛病,就是愛喝酒,一喝酒就愛打人。


  夏二嬸也是個脾氣不好,經常罵人,夏老二喝了酒就要打她,不過今日夏老二沒喝酒,所以夏二嬸膽子就大了。


  “你幹嘛呢,這銀子你沒花?還不是給你拿去喝酒了!”夏二嬸立刻就罵上了,“咱家被搶,兒子被打,你不敢跟你侄兒橫,你倒是在家跟我橫上了是不是?你是不是還惦記著那個小狐狸精!”


  說起來,夏老二跟夏雲枝她娘也是有些淵源,夏雲枝她娘是東頭村有名的美人,夏老二有一次跟著老大去賣貨,無意間見了夏江氏一麵,頓時一見鍾情,可是夏江氏偏偏喜歡的是他大哥,為這事,夏老二私底下還跟夏老大打了一架,說誰贏了誰就娶夏江氏。


  誰知他架都打贏了,夏江氏趕來對著渾身是血的夏老大催淚,並且決絕的告訴夏老大,她今生隻願嫁給夏老大。


  為這事,夏江氏過門後,夏老二整整兩年沒跟夏老大說過話。


  後來夏老二娶了鄰村的姑娘王春花,也就是夏二嬸,夏二嬸一開始是不知道這事的,直到有一日夏老二喝醉了酒,嘴裏喊出了月兒的名字,夏二嬸當即氣得水盆砸了腳。


  她家大嫂,單名月字,夏二嬸終於想明白為何她總覺得她家男人跟她大嫂之間古裏古怪的,原來她男人一直在心中覬覦他的親大嫂!

  她王春花從小也是爹娘疼兄長愛長大的,立即收拾行李,帶著剛滿五歲的兒子回了家。


  夏老爺早在夏老三十歲的時候就摔下懸崖死了,這個家可以說夏老大辛辛苦苦撐起來,可夏老太並不喜歡大兒子,原因是夏老大出生的時候,她難產大出血躺了三個月,夏老大一周歲那年,家裏又遭了災顆粒無收,她也是在那一年餓出了一身毛病。


  夏老爺摔下懸崖那年,夏老大正好娶了夏江氏進門,夏老太自此認定了夏老大就上天派來的克他們夏家的禍星,所以連帶著她也厭惡夏江氏這個媳婦,又覺得這個媳婦也是個禍害,禍害老大還不夠,還要禍害她家老二!


  而夏二嬸生的夏家長孫,是夏老太太手心裏的金疙瘩,夏二嬸又很會討婆婆喜歡,自然對她有應必有。


  這事最後的解決辦法是,三兄弟分家。


  “不是說了不提這事嗎?”夏老二臉色一沉,他最討厭夏二嬸拿這事掰扯,簡直不可理喻!

  夏二嬸冷笑:“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偷偷給老大媳婦送過銀子,還騙我說喝酒喝掉了,現在她兒子打我兒子,難怪你一點都不心疼。”


  夏老二有些心虛,高聲道:“我大哥不在家,他家發生這麽大的事情,我作為侄兒的二叔難道不應該有所表示?”


  說著他又怒氣上身:“你還有臉跟我說這個,我還沒跟你算賬呢,你說這銀子你辦了人家大忙,人家賞給你的,我倒是不知道,你竟然背著我私自賣人,還這麽大膽,壓著銀子不還!”


  “我們夏家的臉都被你丟盡了!”


  夏老二越說越氣,抬手就要打夏二嬸,夏大柱一看連忙攔住他爹:“爹,娘也是為了這個家。”


  夏二嬸立刻把簸箕一丟,大聲哭嚎起來:“你打吧,你有種就打死我,這日子沒法過了!”


  夏老二想打人被兒子攔著,氣得夠嗆,抬步就離開了家門,去找他的那幾個酒友去了,想來是沒個兩三天不會回家了。


  “娘,我說你怎麽老往爹他心窩子戳呢,你這樣隻會讓爹越來越遠離你。”夏大柱歎息。


  “你看他那樣,哪裏把我放在心裏!”夏二嬸氣得。


  “爹他嘴硬心軟,跟娘一樣,你們心裏都有彼此的。”夏大柱眼珠子一轉,“娘,你想不想讓爹回心轉意,順便出口惡氣?”


  夏二嬸最看重這個兒子,連忙問:“你有什麽辦法?”


  夏大柱湊到她娘耳旁,如此這般說了一番,夏二嬸聽了看了他兒子一眼,有些猶豫:“這,會不會太過分了?”


  夏大柱挽起衣袖,露出一道道紅印:“娘,我疼死了。”


  夏二嬸立馬咬牙道:“行,那娘就聽你的!”


  ……


  夏雲枝又進了幾次縣城,除了給香滿樓的箬紅治病之外,她還打探了市場行情,以及買了一些器具和好幾種食材。


  除此之外的空餘時間,她喊上全家人一起上山——割草。


  提著半籃子雞蛋前來複診的順帶感謝的李二,莫名其妙就被拉著幹活了,他盯著手裏跟豬草沒區別的植物:“這草不是豬吃的嗎,小夏大夫家好像沒養豬吧?”


  這草看起來跟青蒿沒啥區別,不過又苦又澀,豬也不怎麽愛吃,豬都不吃的東西,人自然也不會吃。


  夏雲枝搖頭道:“這可不是喂豬的,這個叫蛔蒿,有一定毒性的,不能亂吃。”


  “啊,那你割這個做什麽?”李二問。


  “製打蟲藥。”夏雲枝也不藏著掖著,一來李二雖然是個流氓卻是個有原則的,不會亂說話,二來,她還想讓李二幫她幹活呢。


  “打蟲……藥?”李二睜大了眼睛,“難道用了這個可以把田地裏的蟲子殺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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