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點破
這世間動植物都是相生相克，菌藻雖然如同它名字一般極其難清理，但是實際上隻需要在岸邊找到一種地生蕨類，熬煮成藥汁，連續灑上三四日就可以去除。
墨白瞪圓了眼睛，看到那水塘上麵的綠色水藻頃刻間黃了一圈，不猶驚歎：“這藥，好生厲害……”
羅富貴的魚塘有將近二畝地，曾經有人花八十兩跟他買魚塘他都拒絕了，因為刨去成本一年下來能賺十兩左右，傻子才會賣呢！
然而自從魚塘感染上菌藻之後，他的魚塘一路直跌，一直跌到二十兩——有人想要買了他的魚塘填平當水田。
要知道一畝上好的肥田，也要十多兩銀子，羅富貴自然不願意，斷然回絕，反正也不愁吃穿，索性留著不賣了。
墨白又問：“你打算養魚？這魚塘這麽點大，養魚也掙不了多少錢的。”墨白習慣了直言直語，又過慣了錦衣玉食的生活，絲毫沒有意識到一年能掙十兩已然可以足以普通農戶一家過上舒適的生活了。
夏雲枝顯然認識到這一點，所以沒搭理墨白，自顧自撈水草。
她買這個魚塘，自然不是心血來潮，亦或者是為了單純報複夏二叔一家。
她早已經做好了計劃，打算建起一個現代化科學養殖生態圈，在魚塘中養魚，上麵搭建鴨棚，既節省了用地空間，鴨糞直接掉入水中成為魚飼料。
養鴨子不像走地雞，可以到處跑，它需要幹淨充足的水源。清水河不大，幹旱時節還經常露出河床，每每這個時候，村民還經常借用羅富貴水塘的水澆地種菜。
墨白將對方不理會自己，就一旁幫著撈水草。
半個時辰下來，大太陽差點將他曬脫水。
“好了。”夏雲枝又將剩下半桶倒進去水塘裏。
她從懷裏掏出了一個藥瓶，遞給墨白。
“這是？”
“火螢花煉出來的藥丸。”
“火螢花是天下第一奇花，你當真懂煉製？”墨白有些吃驚，又有些狐疑，火螢花是世間罕見，一個沒見過世麵的鄉野小郎中當真能提煉藥丸？
“你家夫人若不相信我會醫術，又豈會將火螢花交給我？”夏雲枝反問。
墨白啞口無語。
“其實這花對你家夫人沒有太大的作用。”夏雲枝突然道。
“為何？”墨白下意識開口，隨後先是一驚又是一怔，“你是如何得知的……”
“火螢花提煉出的藥，最大的作用是在病人無藥可救時可護住體內一口真氣，暫時延長病人的生命，但是病人也會因此陷入昏睡狀態。你家夫人體內的毒早已侵入五髒六腑，火螢花雖暫時壓抑住毒性，但是它本身含有一種神經毒素，一旦吃入腹中，不到半年，火螢花的毒性就會走到腦部神經，到時病人就算蘇醒過來，也有很大概率變成傻子。”
對上墨白目瞪口呆的表情，夏雲枝繼續道：“而這顆丹藥，最多隻能維持一個月，我的建議是不要隨便服用。”
“還有，我不喜歡跟人拐著彎相處，以後不用如此試探我。”她一邊說著一邊提起木桶，也不管墨白，轉身下了山。
她不是傻子，憑著魏夫人這樣的身份和性情，如何會留一個不懂事不聽話的仆人在身邊，更何況墨白這幾日又是送吃食，又是幫她幹活，明裏暗裏總是打探她的醫術是從哪兒學來的。
這幾日雖隻見過魏夫人一兩麵，魏夫人臉上雖總是塗著脂粉，但是她卻是能察覺出不太對勁的地方，比如說話不到幾句，總是不自覺輕輕咳嗽，比如她總是無意間微微蹙眉。
正如墨白所言，火螢花是世間罕見，就算是花苞，也是非常珍貴的，就算是王孫貴胄也難得，魏夫人如何會將這麽珍貴的花交給一個陌生人？
種種跡象表明，墨白這幾日都在她麵前演戲，她並不喜歡這種帶著考驗和試探的行為，難道大戶人家的腦子都喜歡拐十八道彎？
夏雲枝琢磨了好幾日，也沒琢磨出明白“自己為何會被魏夫人如此信任”，想得頭都大了，最後索性不去想，她向來是可以動手不愛動腦的人，這麽複雜的事情，還不如直接開口問。
夏雲枝下了山後，沒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宋家兄弟的家中。
宋老二正在劈柴，一頭汗水上前迎接夏雲枝：“雲誌，你怎麽來了？”
宋家比夏家還要窮，他們雖然有兩個成年男人，但是卻有一個常年生病的老母親，兩個雲英未嫁的女兒。他家一共就兩間房子，老母親和兩個女兒一間，宋家兄弟二人一間，廚房灶台單獨砌在院子裏，上麵蓋了茅草遮雨。
他娘一年到頭要吃很多藥，宋家兩兄弟掙的錢，有一半都花在老母親身上。
“我來給你們送工錢。”夏雲枝取出了兩錢銀子，遞給宋老二。
宋老二連忙擺手：“這我可不能要，你家的活，總共算起來我們也沒幹幾天，更何況這活又不累，我收你一錢銀子已經足夠了。”
夏雲枝直接塞到他手裏，不容拒絕：“你拿著，這是先前說好的幹一個月的價格。”
“可，我就算要也不能收這麽多啊。”宋老二本想全部推回去，但是一想起自己家快斷糧了，就想厚著臉皮收一半。
然而推了半天，夏雲枝水潑不進，最後宋老二隻得默默收下。
宋老二愈發臉皮發燙，隻覺手裏二錢銀子比他麵皮更燙。
一開始，他還惦記著那八天的工錢，但是被他大哥一頓教訓之後，他覺得自己有些過分：夏家情況也不比自家好多少，前不久還遭了大事，如今損失一筆錢……今日竟還上門補全了一個月的工錢，一想起自己昨日的那些念頭，他真不是人！
“老二，是誰來了？”宋大娘住著拐杖顫巍巍走出來。
“娘，是夏家雲誌。”宋老二連忙上去，把他娘扶到一把木凳上坐下，“他來給我送工錢了。”
“這如何能收！”宋大娘一聽就急眼，抓起拐杖就往自己兒子身上抽，“你這渾小子，是不要上門要錢了，夏家地裏有多少活，你娘我還不知道？我早就跟你說了，這錢絕對不能拿！你就是不聽話！”
宋老二“嗷”了一聲：“娘，我沒上門要錢，是雲誌硬要給我，我想還給他來著。”
宋大娘哪裏相信他，愣是把宋老二打得嗷嗷叫，逃離拐杖攻擊範圍。
夏雲枝上前幾步，抓住宋大娘的拐杖：“宋大娘，我上門是想請宋二哥幫我看魚塘。”
“什麽魚塘？”宋老二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