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新家
夕陽西下月亮露出了它狹長的身影,繁星點點,幾縷星光灑下,正與山下不遠處村裡人家的裊裊炊煙遙呼相應,將山中的村落映襯的如同人間仙境一般,不禁讓小少年想起了她娘親曾經教過的一首詩詞:「扶搖裊裊向雲霄,欲附霓霞試比驕。怎奈周身無寸骨,經風一掠盡折腰。」
「李婆婆,山下那如同仙境般的小村子就是咱們的家嗎?」
小少年申寅伸長了脖子定睛向遠處的被炊煙繚繞的村子看去,由於這三個月來他幾乎天天吃狼肉和狼血,跑山練氣,這視力已都要如同夜間的幽狼一般了。
「不錯,哪裡就是你的新家了!」獨眼老嫗磕了磕煙袋鍋子走到申寅跟前伸手向下一指說道:「這裡四面環山,中間有一條小河流正好將偌大村子從中隔開,形成東西之勢,陰陽之分。
村子東面靠近河流之頭的發源地,日光最先照到哪裡故此哪裡屬陽面,村民也都比較溫文爾雅,知書達理。
西面則是靠近猛獸常常出沒的黑松林,經常有獵人或者一些村民,與山裡的野獸凶擒戰鬥,陽光老是后一步到哪裡故此數陰,哪裡的村民都是比較有野性的,但是心腸都很不錯,一個個熱情的很!」
「那老婆婆您……咱們家是陰面還是陽面啊!」
申寅回頭看向為他用手指隔空畫地圖的老嫗。
「陰陽交互之地!靠山背水,是塊風水不錯的地方。」
獨眼老嫗又抽了一口汗煙,吐了幾個又大又圓潤的煙圈后說:「從明日開始每天早上你都要先繞著村子跑上五十圈,不光要熟悉村子里的每戶人家,還要在有能力的時候助人為樂,這也是對心性的一種歷練!」
申寅聽后重重的點了點頭,心中將李老太婆的話牢牢的記住。
「村子東面的上游是小河流的發源地,你每日都要在黎明前到太陽出來之前這段時間,拿著兩隻木桶給我挑回來滿滿一桶的水!」
「為什麼是這個時間點啊?」
「這個點的水,甘甜好喝,老婆子和小毛驢都愛喝!」
老嫗輕描淡寫的一句話讓小少年很是無語,但是他又一想老婆子讓自己有了一個新家,自己多少也得干點活不是,這麼一想他就釋然了。
「你在跑村的時候要注意村子外西面五十里處,與黑松林接壤的一座被雲霧繚繞的山林,輕易的不要去哪裡!」
老嫗伸手一指小山村西側五十裡外一座被薄薄霧氣所籠罩的山脈森林。
「老婆婆,那是什麼山,山裡又有什麼呢?」
「哪裡是天盪山中的引霧山林,哪裡有比黑松林更加兇猛的猛獸凶擒,至深處據說還有開啟靈智的妖獸出沒!」
老嫗邊趕著小毛驢往天盪山中的雙魚村走去,邊給申寅介紹著村子的過往:「這座大山中的雙魚村可以說是世外桃源了,外面無論經歷什麼樣的動蕩與戰爭這裡卻能置若罔聞,優哉游哉的過著自己的小日子,曾經也有逃難的士兵流落至此,開始只想在這裡養好傷后才出去打仗,可是被這裡的環境所影響,最終卻在這裡安家落戶,娶妻生子甘願做那逃兵,被人唾棄也不理會!」
「這是為何啊?」
申寅邊走臉上還邊帶著些疑惑不解:「都說好男兒志在四方,當兵習武者更不能留戀家鄉故土,為何他們卻甘願做那逃兵也要過那安逸的日子!真是想不通!」
「每個小少年的身體里曾經都住著一個大將軍,武道大天尊,都想彎弓射天狼,御器踏九霄,可是等到了一定的年紀,你還沒有做出一丁點的成就,你的大將軍,武道大天尊的夢就該醒醒了,如果還不醒,那是會被人恥笑的!」
老嫗深深地吸了一口汗煙后緩緩的吐出了數個煙圈,每個煙圈裡似乎都是她曾經做過的夢!
「您這話我就不太贊同,我娘說過身為好男兒應該志在四方,應該仗劍走天涯,
鏟進世間不平事,我爹曾經也說過,大丈夫寧可馬革裹屍戰死疆場,也不能苟且偷生安逸溫飽,那樣就跟鹹魚似的毫無價值可言!」
「世間有多少人能會當凌絕頂,一覽眾山小?」老嫗斜眼瞥了一眼鬥志昂揚的申
寅后抬頭看著滿天的繁星道:「你抬頭看看天空能看到啥?」
「滿天的繁星,與一輪皓月!」
「那你說是群星環玥,還是月捧群星呢?」
獨眼老嫗玩味的一笑,又喝了一口烈酒吐了三枚煙圈。
「這.……」
小少年低頭沉思了半晌,眼睛里的光芒閃爍不休,許久后才有所明悟般的抬起頭來看向老嫗:「老婆婆是想告訴我,要想群星環繞,那就要做那一將功成萬骨枯的大將軍或者是武道大天尊,這樣身邊才會伴隨著小人和貴人,若是目標太大無法達成的話,就要放棄痴夢,尋求一個安逸的生活,哪怕被眾人嘲笑,也要成為一個泯然於眾人的普通人!」
「做個普通人沒什麼不好,老婆孩子熱炕頭,一日三餐,柴米油鹽,簡簡單單過完這一生。」老嫗看向少年再次再次勸他成為一屆凡人。
「如果我娘還在的時候,您說這些我會去做,現在我不會!」
申寅再次斬釘截鐵的一口回絕了李老太婆:「我娘被申雲,和柳嬌嬌(大娘)派出去的人追殺可能已然凶多吉少,我爹如果在家可能會管一管我這個庶出的孩子,但是他領兵在外,經常不回來,就算回來他也不會為了一個庶出的孩子的死活去得罪柳嬌嬌,她娘家也是余國大家族,而且還是那種武道大家族,等申雲到了一定年齡也會學習武道,成為將領,我若不刻苦修鍊,我這輩子可能也報不了仇!」
說到這裡小少年的眼睛里竟然滿是殺氣。
「殺氣不錯,但最好要隱藏在心頭,必要的時候如獅子搏兔般全力以赴給予敵人致命一擊,而不是動不動就露出來,這是最下乘的!」
「小子明白了!」
申寅見老嫗又教他一招,頓時心裡默念百遍將其牢牢記住。
「你要做那一將功成萬骨枯的將領,或者是武道大天尊,老婆子我不反對,甚至在你身上還看到了當年老婆子我的影子,所以有句話很是適合現在的你!」
「小子洗耳恭聽!」
申寅謙卑的低頭聆聽著李老婆走的教誨。
「前路漫漫其修遠兮,勇往直前披荊斬棘,但奔跑的心和腳步不能停下,不能報以僥倖,不能投機取巧,不能回頭,回頭無岸!」 ……
慢慢林蔭路,悠悠古道邊,點點繁星,兩人一驢,你一言我一語,說不盡的凡塵夢,道不盡的悲歡英雄情,申寅對老太婆印象更加深沉,更敬重幾分,而老嫗則是聽著小少年一路激情的暢想,喝著烈酒吐著煙圈溫馨自在。
「李婆婆回來了!」
不知不覺在申寅吐沫橫飛間,兩人來到了小山村的門口,守村的黑臉虎背熊腰的大漢迎面走了過來,一把牽過小灰灰興奮地大聲說道:「你不在的這段時間,小鵬我吃飯都不香了,打獵也沒有精神頭了,就連村子東邊的小村花我都沒興趣逗悶子了!」
說著還撓撓頭嘿嘿傻笑了兩聲,忽的一斜眼就發現跟緊緊跟在驢車旁,長得白白凈凈身板很是健碩硬朗的申寅了。
「嘿,您老又在外面撿回一個小娃娃,看這小身板很是硬朗,應該是沒少被您老在路上錘鍊吧,長大一定是個狩獵好手!」
說到這裡他又給申寅一個滿意的眼神道:「小娃娃有興趣跟老子進隱霧山裡打獵不?可好玩了!」
申寅看著面前這個黑臉大漢,這臉黢黑鋥亮,眼睛如同銅鈴,方鼻擴海口,絡腮鬍子猶如鋼針,恰似鐵線,若是扎在人的身上定能戳出幾個大窟窿出來。赤著上半身,胸前紋著一隻眼神凶戾的狼頭。下身穿著獸皮縫製的長褲,足下光著一雙蒲扇般的大腳。就這幅尊榮,晚上出門不得把小孩或者女人嚇個半死,知道的他是守村人,不知道的還以為惡鬼羅剎呢!
黑臉大汗不知道小少年在想什麼,見他不知聲,以為他沒聽到,故此一把摟住他的肩膀大刺刺的大聲說道:「小少年你若跟老子一起徒手斗惡熊的話,不光能增加你的肌肉力量,而且還能是你的小身板更為的加強,以後在學武道甚是輕鬆簡單。
「真的?」
申寅被面前的黑臉大漢的聲音震得耳朵嗡嗡的,但是最後一句話他是上心了,當下就頻頻點頭。
「王曉鵬,你那一身外家橫練的功法可不是誰都能學的,不要看老婆子帶回一個孩子,你就想拿過去操練一番,上次帶回的兩個孩子中,不就有一個被你給練廢了嘛!」獨眼老嫗一把將申寅拽了過來很是很不削的回懟了一句。
「那也不能賴我啊!誰讓那個小崽子不聽話,學了幾個殺招就以為自己天怕不怕地不怕了,非得進因霧山深處,最後被一隻黑熊怪快打成一灘爛泥了,還好老子趕到的早,不然他的小命恐怕就沒了!」
「你還好意思說,你這當師傅可不盡責啊!」
「咋不盡責呢,上上個跟著我的,在隱霧山被狼怪吃了,還是我把那頭狼怪飼斯成兩半將他給掩埋了的呢!」
王曉鵬據理力爭的辯解著。
申寅聽后一臉的冷汗,心中暗道:「這黑大漢,真是誰跟著他都沒有好下場,小爺我可不跟著他,省著那天有把我一個人扔進隱霧山餵了狼!」
想到這裡他趕緊靠的老嫗更近了,根本不再去聽黑大漢的引誘。
王曉鵬見自己如何說這小少年就是不開竅,也懶得在浪費口舌,隨即話鋒一轉嘿嘿笑道:「李婆婆,我好久都沒有吃你做的飯了,您今晚回來怎麼不得露一手,讓我飽腹一頓!」
「哼,這話說的像老太婆出去后你就不吃東西了似的!」
老太婆邊沖嘿嘿傻笑的王曉鵬吐了一個煙圈,邊向村裡走邊幽幽的開口道:「露一手也不是不可以,等你換崗之後給我進山打一隻肥碩點的野狼和野豬回來,這狼肉嘛我給這小娃娃補補身體,野豬肉順便做頓豐盛的飯菜,跟老夥計們喝會子。」
「好嘞!」
王曉鵬興高采烈的一轉身也不顧換崗了,大步流星的直奔隱霧山林而去,申寅回頭看了一眼因霧山的方向,心裡默默的為山裡的野獸們默哀。
半炷香后,獨眼老嫗拉帶著申寅穿過小村子唯一的一座佔地很大的獨棟學堂,和一處用石頭壘起來的小型比武場后,又像東面走了幾十步的距離後來到了一間陳舊的充滿腥氣的一間小鋪子門前,上面的牌匾都以歪歪斜斜,搖搖欲墜。
申寅看著李老太婆將陳舊的木門嘎吱一聲推開,心中悠然升起了一種家的感覺。
「愣著幹啥,回家了!」
老嫗回頭瞥了一眼愣在門口申寅招了招手后,佝僂著後背獨自向裡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