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29章:番外134

  ……


  “我要出去,你們放開我。”


  十幾個月大的小女孩,精致如芭比娃娃,口齒還有些模糊不清,甚至走路都有些蹣跚趔趄。然而女孩的氣場十分強大,水藍色的眸子一動不動地盯著擋在她麵前的黑衣人。


  黑衣人,竟有一瞬間錯覺,有冰冷的寒意從女孩的眼睛迸發出來,

  全身一冷。


  “小、小姐!抱歉,我們不能放你走,您的父親……”


  “我沒有父親!”玉米瞪大了眼睛,“我要我媽咪!”


  門被人從外麵拉開,看到走進來的那抹黑色身影。


  玉米趔趔趄趄地走過去,仰著頭問:“叔叔我媽咪呢。”


  陸冷彥的劍眉淡淡一蹙。


  身後仆人提醒,“小小姐,這是您的父親。”


  “不!”玉米矢口否認,“我沒有爸比!我的爸比已經死了!”


  “小小姐!”仆人驚恐。


  他們已經教導了玉米喊陸先生叫爸比一下午了。


  尋常的一歲小孩很好哄,可是這個小玉米非比尋常。


  高冷,固執。


  玉米犀利地盯著陸冷彥身後的仆人:“李璐璐姐說過,爸比和媽咪是深愛著彼此才會在一起!我要是有爸比,爸比為什麽舍得看著媽咪挨餓受苦遲遲不出現。”


  “媽咪和我和李璐璐姐吃不上飯飯差點餓死,爸比在哪裏,媽咪因為承擔不起玉玉米的醫藥費,躲在角落偷偷抹眼淚的時候,爸比又在哪裏!”


  “要是爸比在怎麽忍心看著媽咪流眼淚!”


  玉米惡狠狠地推了一把陸冷彥的腿:“玉米的爸比已經死了!”


  玉米的力量,並不大。


  黑衣人和仆人們卻眼睜睜地看著陸先生的身子一晃,被玉米親手推倒,砰地跌坐在地。


  陸冷彥僵硬的身體微微一動,他深湛的藍眸呆呆地睜著,然後,臉埋進手掌心,拳頭砸落,地麵出現了一絲裂痕……


  在舊金山,是顧溫暖人生中最艱難的一年,人生地不熟,美國的消費水平高昂,醫藥費開銷巨大。


  麵對無數賬單,顧溫暖沒睡過一次好覺,一天三四個小時,有時候甚至是幾十分鍾,然後,被餓醒,有時候是被噩夢驚醒……


  醒來後,緊緊地攥著賬單,呆坐在床邊默默流淚……


  安安不在身邊,從未感受過親情的溫暖,玉米就是她的全部……


  生下玉米,不是為了陸冷彥,隻是為了能有個溫柔的小人陪在自己身邊,讓自己絕望灰暗的生活裏透出一絲絲陽光……


  玉米第一次對她笑,第一次牙牙學語,第一次喊她媽咪,第一次去海洋館看海豚……


  玉米就是她的全部啊……被陸冷彥囚禁在昏暗房間,顧溫暖蜷縮著身子,緊扯被單,枕頭一片水漬……


  “陸先生,顧小姐已經三天沒有進食了,一動不動地躺在床上……”陸冷彥的臉色並不好,仆人屏息凝神,小心謹慎地回答著。


  “玉米呢。”男人的聲線冷淡,聽不出情緒。


  那雙藍瞳,盯著房間裏纖細虛弱的身影,眸底,翻湧著狂濤駭浪,麵上,卻是波瀾不驚。


  “小小姐也去看過了,顧小姐始終沒理人……”陸冷彥的臉色黑了一個度,仆人哆嗦,差點沒給跪下來。


  仆人像是想到了什麽,顫顫巍巍地道:“顧、顧小姐喃喃著皮蛋瘦肉粥……”


  一秒,眼前嘩地閃過一陣冷風。


  仆人豁然看到陸先生直衝廚房奔去。


  蘇之煥抵達清山時,別墅空無一人,安靜得可怕。


  “冷彥?”蘇之煥到處逛了一圈,踩著皮鞋,拾階上樓。


  路過一個房間,蘇之煥的腳步忽然頓住。


  這個房間很特殊,有一麵玻璃,可以看見房間內的情形,而房間類似一個軟禁室,四張牆壁鋪滿軟墊,隻有一張軟床,床上躺著一抹瘦弱得令人心疼的身影。


  是個女人。


  臉色蒼白地可怕。


  手上還打著吊針。


  目光接觸到那張臉,蘇之煥的瞳孔微微一縮,不知為何,心情居然一緊!

  連他自己都不明白的一股心疼升上心頭。


  看到顧溫暖蒼白虛弱好像快要死了一樣。


  他應該高興才對的啊……


  蘇之煥的眼睛,忽明忽暗。


  忍了又忍,蘇之煥將手從口袋抽出來,推門而入。


  她為什麽會在這裏?臉色為何如此可憐?

  ……無數個問題閃過腦海,蘇之煥盯著顧溫暖蒼白脆弱,仿佛泡泡般一觸即破的容顏一陣,俯身,抬手。


  就要切斷葡萄糖。


  顧溫暖的濃睫,輕輕一顫。


  蘇之煥整個人僵硬在那裏。


  眼睜睜地看著顧溫暖睜開眼睛,看到了他。


  黑眸氤氳水汽,兩串晶瑩的水珠順著那張白皙得透明的臉頰滾落。


  “歐巴……”


  “……醒了?”蘇之煥微微一笑,手垂下,手指,朝顧溫暖的臉龐伸去,擦拭掉那兩串淚痕,溫柔地道:“小星星,歐巴在這裏,不要哭……”


  手指,落在顧溫暖耳邊,打了個響指。


  顧溫暖的眼睛,微微睜大。


  “你看。”


  蘇之煥的手指間出現了一支玫瑰花!


  顧溫暖黯淡無光的眼睛,一亮。


  蘇之煥摸摸顧溫暖腦袋:“喏,送給你,不要哭了。”


  “……”


  顧溫暖開心得說不出話來,死灰般的臉染上了一絲絲血色,抬手想拿,三天沒有吃飯餓得一點力氣都沒有。


  蘇之煥歎了口氣把顧溫暖從床上扶起來,邊說道:“你認識小明嗎。”


  顧溫暖想了下,搖頭。


  蘇之煥坐在床邊的沙發上,清了清嗓子,嚴肅地開口:

  “小明理了個新發型。第二天來到學校,同學們看到他的新發型,笑道:小明,你的頭型好像個風箏哦!小明覺得很委屈,就跑到外麵哭,哭著哭著,他就飛起來了……”


  “噗……”


  本來很認真聽著的顧溫暖,噗的一笑,捂住嘴巴。


  站在玻璃窗前的陸冷彥,這一幕落入眼底。


  心髒,一揪。


  顧溫暖和他在一起從來沒有那樣笑過。


  那扇玻璃窗隻能從外麵看到裏麵,從裏麵看外麵隻能看到一重模糊的影子。蘇之煥看到了那道影子出現,揉揉顧溫暖的發絲,“好好休息。”站起身往外走。


  帶上門,蘇之煥眼睛亮了亮,按捺住心底的愉悅,“冷彥。”


  “……”陸冷彥身周的氣場恐怖得讓人頭皮發麻。


  蘇之煥對陸冷彥了解可謂透徹,在陸冷彥的拳頭用力攥起來,手背的青筋凸起的時候就已經有所察覺,心頭驀地一緊,聲音低沉:“冷彥,你聽我解釋!顧溫暖現在不吃不喝,好不容易有了點生氣,如果我現在負傷進去,她會怎麽想?”


  陸冷彥的拳頭驟然一鬆,薄唇艱難地吐出兩個字:“墨淵。”


  “是!”


  墨淵一步上前,將手中端著的皮蛋瘦肉粥遞給蘇之煥。


  看到那碗粥,蘇之煥心略微一沉,掀目,赫然看到陸冷彥陰鷙冷蕭地盯著自己。


  “既然做了就代替我做完這件事。”


  蘇之煥有種窒息的感覺,聲音發啞,“你……發現了?”


  陸冷彥眼神如霜雪,下頜微微收緊,“你不會對她有非分之想。”


  蘇之煥的心底又是一震,如鯁在喉,老半天才擠出一句話:“你……你是什麽時候發現的?!”


  陸冷彥微眯起狹長的眼,“你認識了我幾十年,對我了解甚密,這種幼稚的問題……”


  是了!


  陸冷彥獲得了哈佛商學院的心理學係的最高獎項!

  他怎麽把這件事給忘了……


  陸冷彥這個男人,,恐怖,深沉,仿佛漆黑無邊的夜。


  他一直都是知道的。


  然而,這一刻,蘇之煥才身心體會到陸冷彥的城府和有多深沉!


  整整十年,他竟然從未在陸冷彥的臉上捕捉到任何一絲異常!

  蘇之煥瞳孔一震,踉蹌後退,後背撞上牆,他的思緒都被震碎了。


  “蘇先生。”


  墨淵把托盤往前遞了遞。


  “你熬了粥?”把玩玫瑰花睡不著的顧溫暖看到蘇之煥入內,星空般的眸子亮了亮,欣喜不已。


  蘇之煥的心情複雜,深深吸了口氣,掃去眼底的陰霾,走到顧溫暖的床邊,蘇之煥溫柔一笑,“你認識小明嗎?”


  “一回生兩回熟,認識!”顧溫暖咧嘴一笑,眼睛彎成一個彎月。


  甜美,可愛。


  蘇之煥的心口又是堵了堵,頷首。“嗯,小明……”


  房間裏,小女人吃了一口皮蛋瘦肉粥,捧腹大笑。


  蒼白虛弱的臉恢複了一點紅潤的光澤,一碗皮蛋瘦肉粥很快見了底。


  蘇之煥彎腰,一個吻,代替他,落在顧溫暖的額頭上。


  陸冷彥的拳頭咯地一聲輕響。墨淵一抖,敬畏垂首,不敢直視。


  ……


  顧溫暖很快又恢複了生機,躺在床上把玩一隻海豚,瞥見陸冷彥入內,隻是手指微僵,很快恢複了自然,並且換上一抹燦爛的笑容:“你來啦!”


  假笑。


  皮笑肉不笑的假笑。


  陸冷彥眉峰一沉。


  本就深暗的眸子變得更為沉深,陸冷彥盯了她一晌,強壓住心底翻滾的妒火,用冷漠無情的聲音淡淡道:“養好病給我滾出這裏。”


  棉質的海豚玩偶,在顧溫暖的手底下,突然間被捏變形。


  顧溫暖的眼圈投下一層黑色的暈影,似是悵然若失。


  像是想到了什麽,顧溫暖吐出一口氣,就抬起了頭,笑容絢爛地望著陸冷彥,輕輕點頭,輕輕地道:“嗯,我會離開的。如果陸先生允許,我現在就能走。”


  靜謐的房間,響起一聲,咯。


  仿佛是人的骨節被捏斷的聲音。


  顧溫暖疑惑地看向陸冷彥。


  陸冷彥厭惡地冷冷地移開湛藍的瞳孔,“最好不要昏倒在走廊,免得還要勞煩這裏的仆人清理屍體,髒了這裏的地毯。”


  顧溫暖怔了一下,微微笑了,“我不會死在這裏的,即便是死在這裏,也還有之煥幫我清理屍體,不牢陸先生費心……”


  咯。又是一聲響。


  顧溫暖更疑惑了,眨眨黑白分明的眼睛,無辜地望著他,“陸先生,我什麽時候能見見我的孩子?”


  陸冷彥的唇抿得死死的,似是在極力隱忍著什麽,麵部線條如同幾何線條一般流暢,也如同幾何線條一般冷硬:

  “玉米患有先天性心髒病,你有這個撫養她?並且給她治病?!”


  “不……不能……但是!我會盡力……”顧溫暖急得小臉燥紅,剛恢複了一點力氣,著急了,上接不接下氣。


  “盡力?!”陸冷彥嗤的笑了聲,揚著下巴,微眯起眼睛睥睨著顧溫暖,“一個連自己的溫飽都難以解決的人,出得起成千上百萬的醫藥費?”


  倨傲,冷嘲。


  那眼神,刻薄,冷漠,直讓人看了牙癢癢。


  捏著海豚的手一鬆,仿佛一隻泄了氣的皮球。


  顧溫暖的小嘴抿了起來,嘴角往下彎,腦袋也跟著耷拉了下來。


  “當初放棄玉米的人,是陸先生不是麽……這個孩子和你有血緣關係,卻不是我們在法律意義上的孩子,按照法律……”


  跟陸冷彥講法律,幾乎是很無力的。


  這男人的勢力遠遠不像表麵上看上去的那麽簡單。


  白手起家,靠著一百萬,成立生命集團,短短幾年間,規模發展,比閃電的速度還驚人。


  直到今天,在Z國隻手遮天。


  更別提外國的勢力,美國總統,英國皇家……都和他有交集。


  別說玉米的撫養權,陸冷彥的勢力能讓半個S市的小孩的撫養權歸他。


  爭?

  怎麽爭?

  顧溫暖深吸幾口氣,抬起下巴,“那我能見她最後一麵嗎。”


  見陸冷彥麵無表情,絲毫不為動容,顧溫暖的眼圈紅了紅,“看在我和你結婚幾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的份上……求你,陸先生……”


  還是沒有動靜。


  顧溫暖幹脆掀開被子,雙膝便要落地。


  “夠了!”陸冷彥暴怒地打斷顧溫暖,“像你這樣身份卑賤的人連跪我的資格也沒有!不要髒了我的眼睛,身體好了立刻給我滾出去!我給你見他們一麵,就當是做慈善!”


  “謝謝陸……”


  嘭!

  激烈的摔門聲。


  推開房間門,“安安米,玉玉米,有沒有想媽咪啊……”


  聽到安靜的氣氛,顧溫暖收住了聲音,疑惑地看著房間裏的兩個小人。


  沙發,兩隻小人各坐沙發的左右兩端。


  玉米陰沉著一張如畫般的小臉,冷冷地抱臂,高傲地仰著下巴,眉目之間滿是不屑。


  而安安,抱著一隻被踩髒的海豚,氣鼓鼓地嘟著兩頰,一副置氣的模樣。


  兩人聽到動靜,齊齊跳下沙發。安安長得快,雙腿纖細修長,和地麵隻有幾厘米的距離,輕輕一躍就跳了下來,腿長,步子也邁得很大,幾步就跨到了顧溫暖的麵前,抱住顧溫暖的腰,先發製人,“媽咪!這個小女孩到底是誰啊!為什麽她會在這裏!”


  “媽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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