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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9章 追與被追

  第269章 追與被追

  寶光街上。


  於淮平城聞名的寶光寺佔據寶光坊的一角,地處城中,依城而建,黃瓦紅牆中修有高高的白玉佛塔,低低的誦經聲散入風裡,混著檀香,飄揚在這街面。


  街面極寬,只有一條大道,從寶光寺山門蜿蜒延伸,最後才分支散開其他街巷。


  此時正值上午,煙雨蒙蒙,來此上香的人極多,因此商販也很多,不同於其他鬧市,此處街道的喧嘩要稍微少點。


  眼前,正好街道上有兩隊膘肥體壯,氣血沛然,眼神凶厲,一看便是見過血的精銳武夫,護送著一架華貴的馬車,緩緩在街間駛過。


  林末像其他百姓一樣,自覺地讓路通行,等到馬車駛過,方才繼續往前走。


  他現在的心情很愉悅。


  他已經很久沒有像今日這般,放鬆對氣血的壓制,以真正的形態,像個普通人般,在大街上行走。


  沒錯,這其實才是林末真正的常態。


  煉體功法的不斷提升,氣血的越加澎湃,一切都在催生著身高的猛增,使得他如今真實的身形,即使在魚龍混雜,真正的大城淮平中,也是極為特殊的。


  轉過個彎,走進另一條道的林末,斗笠之下,嘴角輕輕勾起。


  林末心思流轉,一個個念頭在心中閃過。


  隨後輕輕一撥,其身形未動,萬花卻一個踉蹌砸在地上,掀起大片沙土。


  一行人默契地準備找處僻靜的地方。


  話音未落,他神色大變,身形一顫,隨後猛地一下子從袖中取出一瓶丹藥吞食,開始怒吼。


  而能如此之快便擊倒他的師弟,實力更是強的超乎人之想象。


  世間沒有任何事物的獲得是不需要承擔代價的,如果有,也只是時候未到。


  林末深深地看了眼街道上的人和事,將其牢牢印在心中。


  「誰給的勇氣不重要,在我看來,黑佛教的諸位轉身一變,混成寶光寺大師,不應該更令人好奇嗎?」林末答非所問。


  好在他們不用蹲伏太久,眼前魁梧的漢子好似逛累了,謝絕了一旁沙彌再買一炷香的好意,直接走出山門,隨後沿著寶光大街,便朝福壽路走去。


  他上前兩步,臉上出現猙獰的神色:

  「再給你一次機會,若是不想吃苦,便說你到底是何方人士,受何人指使.」


  兩息后,直接走到他處。


  萬花眼睛微眯,怒極反笑,上前一步。


  很快,一人逃,四人追,盡皆往城門口急速馳去。


  跟著後面的萬花,臉上浮現一抹冷笑,手往空石戒上一抹,手裡出現一個透明瓶罐。


  一息時間未到。


  他瘦小的手臂,瞬間開始膨脹,粗大的肌肉浮現,最後變成乾枯的樹根模樣,糾結在一起,最終轟然朝林末砸去。


  忽然想到了前段時間的『獸異鳴』事件,以及珞珈山的不斷徵兵,似乎一切都顯示著那邊的戰場,並不平靜。


  而寺廟裝飾修繕的也很是不錯,顯然經濟條件很好,不差錢。


  林末不自主想起昔日在寧陽時,因為普世教的到來,越加蕭索的光景。


  只見一道虛影在在身後三人間連環轉折,速度極快,猶如蜻蜓點水般一一掠過。


  四人一怔,明顯在這一瞬間被震住了,可下一刻卻是暴怒。


  他試探性地問道。


  同樣的臉,同樣的動作,只不過一息時間,直接變成了一隻假寐許久,方才醒來,睜開眼,張開鋸齒獠牙的危險獸王。


  這是食香蟲,香自然就是寺廟裡的檀香。


  林末輕輕落到萬花身前。


  輕聲嘆息。


  在此之間,他已經去靈妙坊晃過一圈了,如今再在這待一會,便相當於將餌徹底丟下。


  這已經算山脈外圍,林深路塹,道路通幽。


  啪!

  一道電光閃耀。


  「路人也好,真兇也罷,寧殺錯不放過就是了。」一旁的壯漢沉聲說道。


  他加速往寶光寺走去。


  再聯想起出發時眾人的談話,他只覺一股怒火憋脹在心胸,一個莫名的聲音在耳邊低語。


  林末俯下身子,手直接按在萬花腦袋上,

  「招式一般,功法一般,人也一般.」


  萬花聽罷,終究還是點點頭。


  萬花終於回過神來,耳邊的低語下,眼中瞬間出現一抹紅光,無數暗色的紋路爬滿臉龐。


  「我要腦袋.」


  樹蓋遮天,即使是中午也顯得有些昏暗,大堆的落葉堆砌在地面,悶熱的氣候下,使得土壤有些潮濕,走在毛毯似的黃葉上,會使人陷進去,軟塌塌的。 自從出了城后,林末速度開始加快,借著密林的昏暗,隱沒在影影綽綽之中。


  此時周邊的鳥獸蟲豸都似乎沉寂了,沒有發出一點聲響。


  「就來了你們四位嗎?」


  食香蟲也越飛越快,意味著那人已經不遠了。


  以往不是有獵物發覺他們的存在,想要以逃遁隱匿手段存活,最終卻被萬花等人以此種手段追上擊殺。


  林末圍著整座寺廟,幾乎把能逛的地方逛了一圈,著重觀察了其中適合放置暗子的地點,腦海中模擬逃跑路線。


  因為水潭前,一個魁梧的大漢正單手負於身後,靜靜地看著他們。


  長街內,有一臉虔誠,眼裡遮掩憂慮的信徒,有一邊收錢一邊拿貨,忙得不可開交,卻滿臉笑容的小販,更多的是無憂無慮的少男少女。


  「看來還抓著條大魚了,真真是運氣好。」萬花看向林末,臉上笑意收斂。


  就如同在寧陽時那樣。


  「這次辦完事,可以暫時停一停,收收手了,近段時間失蹤的武夫有點多,有點引人注意,真要吃肉,去暗市買。」


  在寶光寺內待過的人,一日之內,香氣便會持續,吸引食香蟲的追逐。


  「敢在此處蹲守我們?對嗎?林末?」


  光是與其對立,便足以讓人寒毛直豎,肌肉收縮。


  數條僧漢從陰影中走出,一臉探詢地看來。


  沒過多久五人便出了城。


  小沙彌在拿著掃帚掃地,規格稍高點的僧侶則做著知客僧。


  眾人應聲。


  只是下一刻,才剛剛出拳,便被對方抬手擋住。


  他向來堅信一句話,『謹慎的武夫,運氣一定不會太差』,這也是他為何能從一眾弟子中脫穎而出,最終得到赤身歡心的原因。


  「此人或許有點實力,盡量不要在街中動手,引起官府的注意,否則待會撈人時,師尊又要責罰。」萬花提醒。


  他名為草勇,是赤身一脈,僅此於木心,萬花的三弟子。


  看樣子,要出城?

  眾人心中一喜,慢悠悠地跟上。


  有時候人知道的越多,實力越強,站的越高,或許會越加心煩。


  「有意思,沒想到你真是故意的,只是不知道是誰給你的勇氣。」


  大多數人,所能接觸的僅僅只是井口那一片天空,而越爬越高,翻過那堵牆,見識真正的天地后,才能明白自身是有多渺小。


  正要說不同,只能說大多數和尚身上或多或少都帶著些功夫,不過痕迹不算明顯,應該是屬於文僧一脈,負責傳承經文。


  林末速度保持在一個正常的程度,身後之人同樣腳力非凡,因此得以遠遠地吊著,動靜鬧得很小。


  不過當真正災難臨頭,這份安寧又能保持多久呢?

  林末環顧四周,方才走過去的勁裝大漢隊伍里,最後一個年紀並不大,一邊走,一邊不時在用餘光看著街上那些正值青春年華的花季少女。


  「開什麼玩笑!你.以為你是誰?!」


  只是眼前之人沒有回答,只是同樣將頭上的斗笠揭下,露出一張有些陌生,明顯經過易容的臉。


  立刻便進屋換了身尋常百姓差不多的衣衫,戴上假髮,腳步一動,分散著,以鉗形攻勢朝林末圍去。


  慢慢的,林木越發繁茂,人跡越加罕至。


  看著食香蟲去勢不減地往林中飛去,眾人急速往前。


  被人以奇妙的手法,點破喉嚨,點斷四肢,此時話都說不出,癱倒在地上,只剩一口氣喘著,明顯是留下來審問的。


  此時太陽高懸,正值正午。


  與尋常寺廟沒什麼不同。


  「確實很像,即使不是那人,也符合打殺標準,直接送上門來,倒是沒有想到,難不成真是路人?」萬花將掃帚一扔,目光出現沉思之色。


  此時寺廟正門,一處大殿門口,萬花手持著掃帚,一邊掃地,一邊用餘光看著正背著手,四處打量的林末。


  砰砰砰!

  連環的血肉炸裂聲。


  誰料此言一出,四人瞬間色變。


  「你究竟是誰!」


  當然,也有好處。


  同樣溫和的話語,給人的觀感完全不同。


  心中如此想著,林末一步邁入寶光寺,走進門,隨手買了一株香,學著正常百姓,將香點燃,插入前院那三人環抱的漆黑香爐中,


  略微鞠了一躬,許下希望今日釣到只大魚的願望,林末進入側殿。


  「我若是你,好好配合,或許是最好的。」


  他猛然回頭。


  其中是只像屎殼郎般的淡黃小蟲。


  這便是想要獲得力量,所需承受之重。


  此時一臉驚懼地看著林末,眼神里滿是忌憚與驚恐。


  「我是誰,如今還重要嗎?」林末微微一笑,眼裡似乎有種玄奇的光,不斷有星辰在其中幻滅,很深邃。


  三位在黑佛教里,都能算頂尖的精銳弟子,放在外界,聯手之下,即使六腑境頂尖立命高手都能抵禦的精英,此時一聲不吭,連丁點反抗也做不到,便直接砸到在地。


  林末慢悠悠地往城門方向走去,同樣不準備在城裡動手。


  只是太遲了。


  這裡已經離官道很遠了,一般而言,很少有人經過此處。


  這就是井口效應。


  不過某些程度上,對於大多數人,做個困於井底的蛙,未必就不是幸事。


  對方服下一枚奇特的丹藥,好像抵住了毒勁的負面效果,狀態好了不少。


  「不對,正常而言,淮州即使其他地方亂,淮平也不會亂,畢竟不同於前世,真正造反,無論聲勢再怎麼浩大,歸根結底還需要強絕的武力鎮壓,


  他自然發現了身後的動作,知曉魚兒上鉤了,心中也越發確定,這寶光寺果然有鬼。


  他如今三米的身高,遠比這幾個兩米多的僧漢高,再加上立於一塊頑石之上,俯視著四人,輕聲說道。


  而手中,食指與拇指正好將食香蟲捏住,任其不斷撲騰這翅膀,可卻無可奈何。


  顯然是不知從哪發覺了他們的存在。


  在他行走之間,即使是再擁擠的街道,總會有好心人見他身材魁梧,自發讓出一條道,算是了以安慰,讓他能更好地像個普通人,在街面上行走,享受著這份久違的安寧。


  他扭開蓋子,淡黃色小蟲便張開透明的翅膀,往一個地方飛去。


  林末不以為然,揉搓了下手指上的血跡,最後看向眼前的萬花。


  「師兄放心,我們省的,不過我要大腿,看著賊勁道。」


  這種追蹤辦法漏洞不小,適用性不強,但在如今這種獵殺時刻,卻是很好用。


  畢竟若是所料不錯,對面很可能上面有人,有白道勢力,城中起衝突,一方面會暴露己身,另一方面很可能被兩方人馬夾攻。


  「那我要左手。」


  「追!」


  不像絕大多數普通武夫,擁有天賦珠的他,必然能沿著確切的道路,不斷往上攀登,今日的光景,或許在以後的某一天,他往下俯視時,將是一抹難得的回憶。


  此時其似乎發覺了他們的存在,抬起頭,微微一笑,手指用力。


  而長河常氏滅門一戰中,足以看出,至少如今淮州周勝軍勢力很強,若是沒有意外,局部叛亂可能,但徹底的傾覆很難,除非,危險來自外面」


  「有毒!全體戒備!」


  淮平城外,是淮平平原,而一直往南走,便是泰淮山脈,因此大片的樹海林地越來越繁密。


  身前的小沙彌不過一米六七,兩者相對而立,身形差異極大。


  不是林末又是誰?

  此處已經足夠僻遠,算是殺人埋屍的好地方,因此他停下了。


  還未等他話說完,眼前的大漢瞬間消失。


  「有點意思。」


  約摸過了十數息,四人一個躍身,穿過密林,來到一處瀑布水潭前,忽然止住身形。


  其餘三人同樣如此。


  生命消逝。


  將計就計。


  「先做正事。」萬花揮手,率先跟上。


  雨絲輕飄飄地落在長街上,帶著點點涼意。


  『如果像玉州般,淮州叛亂四起,戰火連天,今日這些人又該如何?』


  他微微使力,將萬花頭抓起,


  兩人目光交接:


  「現在,該說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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