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6章 破心中賊與決定
第376章 破心中賊與決定
嗚嗚。
呼嘯的風聲響起,捲起嚴寒在山間回蕩。
庭院之中衣著暴露的舞女,被凍得瑟瑟發抖,在這個時候,卻不敢一絲大的喘氣。
玉天衡身後角落處,一抹妖艷的紅緩緩走出。
那是個身材勻稱,面容俊美的男子。
仔細一看,竟是黑佛教真一。
真一自點著地暖香爐的溫室中走出,兩手依舊合十,眉眼低垂,看不出任何情緒。
徑直走到庭院中,如那些舞女一般,任由風雪呼嘯間落在身上,面色卻無一絲變化。
他聽著呼嘯的風聲,望了眼前方的玉天衡。
畢竟如今他幾乎算林氏最強之人,不是家主勝似家主。
從剛開始到這世界時的陌生,無助,又可憐,真正讓他安心生活,甚至克服前世懶惰,決心去搬磚的,不是林父林母,而是林芸這個姐姐無微不至的關心。
「講。」
最後則是姐姐林芸。
玉天衡一邊聽著,手掌跟著來回搖擺。
說著收回手,整理了下身上有些褶皺的衣衫,兩手貼於大腿前,恭敬地彎下腰。
那不是什麼一人,兩人。
高大的讀書人輕輕拍手作響,盲人琴師自覺退下。
林末若有所思,話音一轉,不再深究這檔子事:
真一搖頭,自嘲:
「殺人是真,食肉也是真,至於慈悲,也是真,無戒不破,破的不過是外戒,心中所持之戒還在,又哪有什麼格格不入的說法?」
尹盛時依舊垂首而立其旁,默默地聽著。
因此其在他心裡地位自然不同。
真若不管,出事了,還不是得他來擦屁股?
當然,他這也是關心則亂。
風聲依舊呼嘯,真一走後,遠處的盲人琴師開始繼續彈琴。
「君末,芸兒年紀其實也不小了」看見林末眉頭皺起,林遠天忍不住說道。
不然你以為林氏憑什麼幾十年就能到這個程度?能生啊。
這是看在林末的面子上才獲得的職務。
「與人戀愛,婚姻嫁娶我並沒有攔著,可耽誤練武,難不成真昏了頭?!」林末初始還挺滿意,聽到後面卻不由皺起了眉頭。
當然,大多數家族同樣也是如此。
「怎麼?有問題?」
玉天衡依舊閉著眼,手如持筆,在空氣中潑墨作畫。
林氏作為近幾十年才發展起來的勢力,在那一代老人未曾離開前,其中種種經驗都還存在。
他看了眼庭院中被凍得臉色發青,依舊強笑著的舞女,「大師慈悲為懷,那麼天衡也不做惡人,你們幾個可以回去休息了,事後至葯膳司,要什麼丹藥儘管拿。」
「你爹他們很渴望抱孫子,畢竟你作為長子,卻不在身邊。」
林末在車隊到了大延山附近后,便下了車。
因能保證生命安全,賦稅又低,表現良好還有得到授予武學的機會,久而久之,來往定居的百姓也越來越多。
練武到這個地步,無一不是念道極深,哪是那麼容易言語動搖的?
這個文武雙全的讀書人輕輕吸了口氣,:
「黑佛教這群妖人,拿來做狗自然是他們的榮幸,也無甚說道,畢竟君子善假於器,
尹盛時聞言,即使是看慣世事沉浮的他,也不免有些感動。
大延山下。
尤其是泰州事變,大量外州難民逃至淮州,又補充了些人口。
因此很不願家裡人不練武!
至於什麼兒孫自有兒孫福,他只覺狗屁。
在這樣的亂世,這樣的人心彷徨之中,沒有什麼比一家之主有后,來得更令人心安。
「古話有云:破山中賊易,破心中賊難,與其守世俗外戒,倒不如內心自我持戒。」
至少在林末看來,無論是這牛奮四蹄犁出的萬畝良田,還是來往農人臉上的滿足笑容,無不顯示著如今的大延山,比起離開前,要好上太多了。
「那也不能不練武啊.」
趁著閑聊,林遠高便開始簡單述說起林氏如今的情況。
「對了大伯,不知我家裡人如今在做什麼?」
至於無論是是那青龍王,還是什麼清涼寺主,如若遇見,也會順手解決。」
只是當日其太過頑劣,即使行大禮,臉上也多有不忿.
所以,是長大了啊。
一旁的林遠高輕聲解釋道,說著看向一旁的人煙:「不過拿來給聚集在山下的普通百姓耕種,還是很不錯的。」
見林末手上的稻穀,沒說什麼,只是微微點頭。
林遠天微微一嘆。
只是後面開始談戀愛,準備成婚,不可避免地被耽擱了。
而林母服用了肉桃后,也開始練武,不求能武道有成,只希冀身強體健,如今在一應資源的供給下,已經在煉骨了。
玉天衡見此眉頭舒緩,拍手叫道。
原本喧囂的碎雪與風,忽地一滯。
尹盛時面色平靜,聲音低了幾分:
他不露痕迹地看著手裡的改良血谷稻。
陽潮掀起后,荒野生大樹,樹密則成林,林多自然聚山獸。 只是不同於臨行前的一片荒蕪,樹木叢生,此時的荒野為一片片整齊劃一的田野,其上種有近一人高的青色稻穀。
「您真有意要過多插手黑佛教之事?」
小時候他其實不愛聽,可架不住玉元通喜歡,慢慢的,自己也會哼上幾句。
「常言黑佛教的和尚,殺人,食肉,無戒不破,您這另面慈悲,是否有些格格不入啊。」
玉天衡身子微直,臉上隨意神色消失,「只是當拔劍四顧,心生茫然之時,做十件,做百件無出差池之事,或許也比不上真正做一件可能全對之事。」
即使是林氏的助力,也是在他展現了自身價值的情況下獲取。
「多謝世子。」
一方面算滿足林父林母的心愿,一方面也算安林遠天等人的心。
「類似於自欺欺人?」
「我玉天衡說話,大師儘管放心。」玉天衡臉上出現使人信服的笑容。
玉天衡負手而立,上前數步,打量了真一兩眼,道:
那是玉州古調,聲音蒼渾沙啞,粗聽野蠻,甚至於帶有幾分顏色,頗多下流,可聽慣了,卻發覺有股別樣的豪邁蘊藏其間。
其隱隱泛有令人心悸的綠意,一看便被下了毒。
玉天衡停下手中的動作,睜開眼,輕聲嘆道。
自大延山獸潮過後,局勢慢慢穩定,林氏也在山下聚攏了一批百姓,幫忙修築守衛村莊,耕種田地,種植靈谷。
他猶疑了會,終究開口道:「.甚至容易惹得侯爺,乃至老侯爺不喜。」
人不動,風絕,雪停,一切如一。
畢竟小富靠學,大富靠命,這話一點也沒錯。
稱呼改的極為順口。
只是好歸好,林末心中卻多了個疑惑。
在這個世道,別說二十幾歲,就是十四五歲成婚作他人婦的也不在少數。
林末眉頭依然沒舒展。他一直堅信人的命運應該掌控在自己手裡,前世是靠讀書,這世則靠練武。
他看著前方山腳下,有一片村子,此時時間約摸傍晚,到了造飯時間,已經有寥寥炊煙上浮。
當然,上輩子他沒有什麼學霸的黑科技系統,因此雖拼搏努力,但最終也只能泯然眾人矣。
而林氏.倒不是林末瞧不起,好吧,確實是瞧不起。
畢竟數十年前,林氏也是從此處起家,有鍋有灶的情況下,也不過重頭再來。
舞女般才如夢初醒般,楚楚可憐地朝真一和尚道謝。
要知道最近的一次為人熟知的稻穀雜交改良,還是出自百年前望京農家之手。
嘴角微微上揚,不時哼唱,顯然沉浸其中。
林末一怔,抬起頭,想要說什麼,但想了想,卻還是低下頭,沉默片刻:
後面越來越大,不管是煩悶,還是欣喜,不知何時開始,竟然也愛上了這堪稱大俗,不為士林所愛的曲調。
真一點點頭,雙手合十行了一佛禮。
尹盛時神色恍惚,這一刻,仿若看見了當年對方束脩時的模樣,還是像今日一樣行弟子大禮。
玉天衡沒有回答,反而隨口問道。
「謝我作甚,謝大師。」
他也不過隨口一問而已。
「大延山的變化倒是越來越大了。」
林芸自然也是練武,雖然同樣錯過了最好的修鍊時間,但在資源,功法不缺的情況下,練武進度也不錯,
他原本本性純良,最不好打打殺殺,但卻不得不承認,從微末之身到現在,一切都是靠拳頭取得。
外形倒是很像之前食用的血谷稻,只是似乎又有點區別。
很快,一曲作罷。
「世子.」
坐落於王朝之都,整個農家幾乎是赤縣農學之巔,也只有這樣,其當年才能借山海稻雜交出新型倍產稻穀。
他自然明白林遠天什麼意思,嘴上如此說,心中卻是打算這一次回家,如果可以,便將此事真正定下來。
這穀類不同於尋常稻穀,顆粒要飽滿不少,葉間有一道淡淡的紅紋。
「當然,還是要有勞先生助我,保證天衡所做,不會將局勢變得更壞。」
另外,一望無際的稻田上,不時有速度急快的武人掠過。
紅髮的男子不為所動,只是默默地受著,一言不發。
尹盛時無言,玉天衡已起身拍掌,來到其面前,手落在肩上,勉勵地拍了拍。
奇怪的是,以他的身份,竟然沒在淮平見識到有血谷稻的售賣.
想到這,他不由看向一旁的林遠天。
一無底蘊,二無歷史,三無時間,拿什麼改良培育新型稻穀?
而更令林末詫異的是,林氏獨有的血谷稻。
「多謝世子。」
他一臉真摯。
身旁則是青葉,言真,以及林遠天等人。
「.」一個個萬福金安。
他臉上出現笑意,眼中出現欣慰之色,同樣躬身:
「臣,自當竭力。」
其正好也看了過來。
很快,閑雜人等都退卻了。
「先生之意天衡已知曉。」
眾多舞女聞言瞬間大喜,這次是真正的喜形於色。
玉侯一脈原封地為玉州,只不過太祖為避免勢大紮根,困擾中央,施展了一次調封。
林遠天見林末會意,心中也越是滿意,聽罷便說出了林末一家子的近況。
「世子之意,真一已知,當暇點破,那火菩提,我必將親手帶來,
不過終究不是善言辭之人,只是拱了拱手。
一邊聽著,林末不時點頭。
如今當世身居天賦珠,自然當力壓世人,獨佔鰲頭,方才不負一切。
「這是血谷稻的改良,具備抗寒的特性,也克服了培育困難的缺點,唯一的不足則是溫和經脈的效果有點差,只能當作一般的武夫食糧。」
即使像林末,也只是他實力太強,無人敢逼迫,像林君昊,早便安排娶了妻,開始生子了。
不過雖調封至此,但玉侯府中從未少過玉州古調。
玉天衡笑了笑,不再提這檔子事。
其中林遠山坐鎮家族,也不用出山狩獵,類似於擔任家族內務一職,主管資源分配,待遇劃分,權利很重,危險卻極小。
玉天衡笑道:
真一抬起頭,沉默了片刻,最終點點頭,卻又搖搖頭:
也正是這些人,為林氏耕種開闢了大量田地,種植稻穀,為林氏發展提供了良好的條件。
只是若過多牽扯,猶如久居鮑魚之室,對於旁人也就罷了,像世子如此身份尊貴之人來,確是有些不值,甚至」
林末伸出手,恰時風一吹,身旁田裡的青稻隨風而動,正好落於他掌心。
據林氏估計,這山下的村莊,已經有三千多人,其中大多是青壯。
「看來真一大師果然已要成就真君之位,不言不語影響天地,嘖,甚好。」
其效果確實不錯,只是他外至淮平練武求學,最後掌控青龍會,也算權傾一方,見識不小。
真一正色肅聲道,「不過世子答應真一的,還望上心。」
邊緣處,修有兩人高的紅木柵欄,上修有鋒利的尖刺。
「自古讒言易得小人活自在,忠言難尋賢臣生難耐,尹先生從入府以來,在天衡小時便擔任啟蒙先生.
而一日為師,終生為父,說起來天衡命真當好啊。」
至此玉侯落淮州,淮侯駐泰州,依次亂序。
想到這,就在他失神之時,忽然抬起頭,看向前方。
遠處的田野上,有十幾道蘿蔔頭高的人影在疾跑。
其中帶頭的,頭上蒙著張紅頭巾的男孩,林末很是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