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1章 意外（四十分鐘）
第861章 意外（四十分鐘）
「這是……」
聽見這熟悉的聲音，林末不由微微失神。
此時明明無風，卻好似山風呼嘯，自石洞深處吹出，帶來呼呼的嘯聲。
聲音節奏不同，頻率相異，好似有無數人在瘋狂咆哮，在奮力吶喊。
不甘，痛苦，癲狂，聲嘶力竭也不止。
即使是林末，此時也不由心神震動，好似有人擂鼓撞鐘於耳旁。
但他失神卻不是因為這個，而是……
「恆佛，恆佛……」林末感受著體內微動，似乎在歡呼雀躍的源力，似乎明白了什麼。
「此地為恆佛石窟，當年置放我等所得恆佛之物之地，自從當年那位靈童於雪嶺道化，差點引起大禍后，除卻每代山主外，便無人來此，
而想要進入其中，必須得每月月中，只有那一天，石潮會潮落削弱，
其他時日，即使大聖於其中，也會體魄石化，神意蒙塵……」班明和尚肅聲解釋道。
只是話沒說完，便看見林末點點頭，從他身邊走過。
外界蒼白的天空暗了暗。
「佛首，收穫如何？」
「所以，帶著恆佛傳承來到赤縣之人，已經離去了，這裡只是他的殘蛻？
而其後新法版本的石佛如來獨尊經，也是出自其手？」
「看來聲名當真可畏……」班明頓了頓，輕聲嘆息，繼續道，「世人對佛首誤解有些深了……」
其中有面露解脫之色的老者，也有面露猙獰，滿是不甘的年輕僧人，更多之人，則是恐懼。
而周遭巨石也在顫動，在以某個特定的節奏顫動。
遠遠看去，半張臉顯露慈悲之色，半張臉一臉木然的他，顯得十分怪異。
如今，他實力大增，而又遇到正主，正好看看能否將其彌補。
林末沉吟些許，沒有隱瞞，選擇簡單解釋了方才之事。
無論如何，他也算找到了自家傳承的源頭，雖然未能得償所願，但終歸是個紀念。
班明輕聲嘆息，他正是那位與真諦從大宗師打到大聖的大雪山山主。
造型極為誇張，體型也大小不一。
而林末也算明白了為何真諦會讓他來這一趟。
隨著灰意的侵染，慢慢浮現一道道奇異的紋絡，那些紋絡疊加於一起，宛如一輪輪複雜繁複，相互嵌合的風車！
林末心中思緒浮動。
而那最為正中心之地，則是一座林末極為熟悉之物。
明明體型不算巨大，但在一眾怪石之中，卻無比引人矚目。
只是轉過身，只見那一具最為龐大，足有上千米長的九首巨鳥石像，不知何時，石皮脫落。
想要逃離。
無數黑霧自他身形湧出，猶如驚濤駭浪，席捲整片洞窟，不多時，便將前者淹沒。
林末重瞳中，一抹灰色悄然將眼眸中一大一小重疊的瞳孔侵染。
林末前行速度極快。
他其實早已接受了天才的存在。
只是……
*
林末走入石洞。
將其吞下后，林末明顯感覺自身源力又精鍊了一分。
然而其最中心處，卻缺失了一塊，有一塊『卍』形的空洞。
林末心中浮現悵然之情，不過並未一直沉浸其中，很快振作，轉身準備離去。
「所以這些巨石也是千羽界那邊的種類，怪不得沒有見過。」
直接盤膝坐在地上，手中拿起經注，開始繼續修行，等候。
一如當年的模樣。
後者開始縮小。
這也能解釋為何其怒相行深，照見諸法境界對應赤縣武道。
只到洞冥層次，甚至洞冥第二步還未走完，便直接結束。
所以難怪石佛如來獨尊經明明如此深奧，獨特，甚至勝過了諸多大宗大派經文，按理必然出過不少高手，大佬才對，
而他搜尋許久，卻一點痕迹都未找到。
一瞬間，林末的眼神看著眼前的坐佛。
此時其上，依然有無形濃烈的道韻，法力，朝外渲染，影響。
因此他已經很久沒聽過這動聽的音樂了。
這不是簡單局限到皮膚的石化，是更深層次，包括表皮下的肌肉，血管的石化。
當年的他，限於實力，也限於白猿谷中，那佛像的局限，他的石佛如來獨尊經，僅僅止步於照見諸法層次。
自築基開始，慢慢到真命，再到通幽，洞冥，然後……
只是前者並未止步，只是再次點點頭。
林末心底又默記了兩個一千米。
如今想來，其應當是十仙之一，恆佛傳承的赤縣漢化版。
此次原有目標沒有達成，但也不是毫無收穫。
隨手種下一株樹，對於他而言，並非難事，畢竟突破天人，凝結命星后，神意已經蛻變。
「距離這月潮落之時，還有盞茶時間！」班明下意識沉聲道。
恍惚間，感覺慢慢來了。
不知不覺，他已經走至了這片石林中央，與那巨大的坐佛相距不過三米。
與樹根一般飛速縮回，最後被他一把丟進嘴中，一口吃掉。
然而過去這麼多年，他居然再次碰到與當年真諦一般的年輕人。
同時那紛雜的噪音嘶吼聲，也就是班明口中的石潮也越發洶湧。
終於，踏出一步后，豁然一亮。
「恆佛……石佛……兩者果然有聯繫……」
目標很明確，正是中心處的那巨型坐佛。
也有半人半馬，全身密集眼瞳，渾身是觸鬚的人。
其中有九頭的鳥，有雙首的蛇，單足的象，
更何況佛首對我宗，已有救宗之恩。」班明咧嘴笑道，臉上皺紋疊加，猶如一朵菊花。
這是他通過感覺定量出的距離。
不過這些異獸，異人，表情雖然猙獰，但卻都朝正中心區域，呈躬身拜倒狀。
轟隆隆。
而那石像顫動程度，也越來越大。
一瞬間，真諦想了很多，略帶渾濁的眼中，亮了些許，輕聲自言自語。
他輕聲嘆息，眼中滿是複雜之色。
林末自動將其忽略，抬眼往前望去。
坐佛一手指天，一手指地，安靜坐於蒼白的天空之下。
讓他後續引以為遺憾。
「該回去了。」
而這團灰色的線條，撐起一尊奇異的人形，身著古樸的僧袍，周遭蒙有朦朧的色澤。
硬頂著石潮前行，頂著他甚至不能堅持炷香時間的石潮前線嗎……
「略有收穫，多謝班明大師了，不過今日之後，這處奇異之地，卻是要消失了。」
但天才之中，自然也有高低上下之分。
猶如山石一般。
當年的真諦，便讓他感覺到努力的無用，苦練的無用，若不是最後於雪天池問心，凝鍊佛心，他或許連大聖都不能突破。
不過其或許並沒有意義。
這是源力組成中，屬於意勁的一部分增強所引起的連鎖反應。
另外半張臉，則無比模糊，猶如打了馬賽克，不容世人觀察一般。
如此大的空間，之前他不可能注意不到。
「這其實是好事，佛首何須自責？這恆佛石地，雖然平日會有些好處，但卻如火山一般，不知何時噴發，能解決，自然極好。
隨著林末的走近，時間的流逝，那不同之處，越來越多。
他將其帶走也正常。
「所以我臨走前，會在大師這裡種一株樹，只需日日以血肉餵養，便可一直存活，
其有我一擊之力，可以作為補償。」
不多時，走出洞窟。
只見石佛身上，那半邊模糊的臉，開始慢慢浮現五官。
他摸了摸手背，短短十數息時間，那裡褶皺的皮膚，已經硬化了，呈現一種死寂的灰色。
那些巨石，任一座，都呈獸形，呈異形。
當年離開淮州，白猿谷，石佛野是不能帶走的。
蒼白天空下，那一座座怪異的石像，石皮開始掉落，緩緩出現活性。
其通體為灰白的石質色澤，佛首方面大耳，眼眸低垂，半張臉面露慈悲之色，
此時不再躬身跪俯拜，而是慢慢直起身。
不，不是巨石。
只可惜……世上之事，終究不能十全十美。
但純度卻很低，甚至只與心魔太子差不多……
蒼白的天空下，是座座巨石。
然後……戛然而止……
林末默然。
仔細看，居然與林末有些相像。
不過這樣也好。
畢竟相當於一個心魔太子的位格，體量並不算小，即使是如今的他也不能忽視。
只是那一張張扭曲痛苦，瘋狂猙獰的臉，依舊注視著石原正中央，注視著林末。
地面轟隆作響，看著這一幕，林末眼中重瞳幽暗。
「怪不得能以隨便將蓮兒鎮壓，怪不得即使真諦那傢伙，也甘願俯首，讓出益州武林第一人的名號……」
節奏與石佛如來獨尊經有極大相似處，但細微處，卻有不同。
「至少這方天下，有這樣真正強悍，真正恐怖的天才，才有希望……」
種於此處，如若界域雪嶺真要是出了問題，也能讓他及時得知。
而又過了一息，黑霧消散，一切安靜了下來。
不，甚至比當年的真諦更可怕……
「未來之事，還未發生，便是變數，我不能以假定未來要求現在。」林末回答。
唯一的不同為坐佛之旁，沒有了那巨型的白猿。 他一路前行靠近，一路注視。
巨型坐佛像的消失，似乎引起了某種不為人知的改變。
風聲立歇。
漆黑的重瞳瞳孔中，盤旋的勾玉紋絡緩緩消失。
「此事結果，我確實沒有想到……」
後者石質的色澤消失，重疊的石身變得透明，很快，化作無數灰色的線條相互交織纏繞。
林末搖頭，朝前走去。
班明看向那速度毫無遲滯，已經快要消失不見的身影。
然後伸出手，手中黑色一閃，無數漆黑樹根延伸暴長而出，飛速將眼前的巨型坐佛纏繞。
而看石雕模樣，是應該是此前強行探索，而罹難的大雪山門人。
一座十數米高低巨大坐佛。
石洞處，班明僧人坐在道口處，一直在等候，見到他出來，緩緩起身，朝他詢問。
他看著面前瘦如竹竿，實力只有覺岸真人程度的班明，緩聲道：
班明下意識摩挲著手中的天珠。隨後退後半步。
那複雜奇異的呼吸法，也飛快被林末整理總結，得出一篇傳承。
林末面無表情，朝洞外走去。
的確，如他所想，是千羽界傳承。
剩下的都是噪音！
林末睜開眼，看向前方。
「你們怕他，難道就不怕我嗎？」站在中心處，林末面色不變，只是忽然張口問道。
而不止是它……
是的，正常而言，其實能突破真君之人，都算是天才，更何況成就大聖。
心中思緒浮動，林末開始放開抵抗，靜靜聆聽著周遭的雜音，同時注視著那龐大的坐佛。
更長時間，這種『石化之毒』甚至還會蔓延神意，法相……
屬於恆佛傳承弱化版本的石佛如來獨尊經，都具備極與朝邪凈，朝無我層次相近的神意秘法，
前者作為完全版本，自然效力更強。
到最後，直接猶如春雷炸響一般。
這樣一想來，也難怪他全身心投入，得到的恆佛傳承，也只能局限於洞冥……『
下一刻，雜亂的風聲咆哮，腳步聲卻漸行漸遠。
不過他並沒有在意，甚至還有些覺得悅耳。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蒼白的天空。
原本方才蘇醒，一臉瘋狂，一臉猙獰，一臉渴求之色的一眾石像，似乎看見了什麼，
齊齊身形一顫，面色露出驚懼之色，隨後急忙朝洞外逃竄。
因為到一千米以後，原本只能容一人通行的石道，已經擴張到可容四輛馬車共行。
對於自爛陀寺得來的系縛持戒天人之法，自然有極大好處。
其九隻黑色如烏鴉的鳥首，猩紅的血眸死死地凝視著他。
石洞越往下，越是寬闊，形狀猶如葫蘆。
觀感倒是與當年白猿谷前，那些怪模怪樣的石塊一般。
與此同時，那噪雜的誦經聲，吼叫聲，也達到一個新的高度。
也算是情報收集器。
而道路兩旁，也開始出現一座座石人雕像。
後者模糊的半張臉，已經與他有六七分相似。
恢復至勾玉狀紋絡的瞳孔，緩緩轉動。
一百米，兩百米，一千米。
只是不知為何，流落於淮州大延山了。
最大的九頭之鳥，體型足有上千米長。
如自那黑蓮僧人身上得來到『三世身』秘法便不錯，給予了他諸多靈感，要是沒有意外，可以助他持戒系縛修行。
似乎在朝拜臣服。
「或許吧，但更大可能為……我一直在改變。」林末回答。
「佛首，若是方便，可否讓我為你批一次命。」班明忽然道，「世事萬變，命數難之為全，但終究能給予指引。」
「批命？」林末目露詫異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