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6章 再見

  「已經好了，一個是千羽界的道祖，實力一般，應該是剛突破不久，最多地解兩次。


  另一個則是赤縣人，氣息有點像當朝太師黃名那一派系，據說這一脈與周易一道有些淵源。」


  林末輕聲道，看了眼已經消失不見的兩人，


  「今日這小片小天地陣法破滅一事，應該便出自其手。」


  他看向一旁的許成元，以及其身旁的許清末。


  這只是簡單推測，不過估計已經八九不離十。


  至於此前追殺許清末，孫秀之人，應該也是出自前者之手。


  事實上，如若不是多了林末這個變數。


  一個道祖也足夠將這孫氏族地犁幾遍了。


  是的，當年足以與周太祖爭奪天下，足以稱得上是霸主霸王的神通王勢力，


  然後回過頭，從背後拉出一個十四五歲的孩子：「擒虎，快過來，感謝林先生救命之恩。」


  一邊說，一邊興奮地打量著他。


  「因緣際會而已。」林末搖頭。


  明顯是個大寶貝。


  許清末卻是沒有跟著他爹過去，反而在林末身旁冒出來頭，一臉神神秘秘地問道。


  他說著，臉上露出肅然之色，一連再拜。


  眼中同樣陷入追憶之色。


  十餘年沒見的朋友，自然更是如此。


  更何況，當年他便看出，兩人應該還有一些更深層次的關係。


  而李元則同樣想到了許多，臉上露出複雜的，欣喜的神色，嘴唇動了動，卻沒有立刻作聲，

  看了眼前方的許成元后，終於抱拳行禮：

  「老……林……林先生……是我，沒想到你還記得我，哈哈。」說著，臉上露出看似豪爽的笑容。


  這種命運，不會隨著時間而變動，也不會因後續選擇而易轍。


  速度再次快了數分。


  駐地並不算大，是一處三進的屋舍，圍繞著十餘間青磚瓦房。


  「是的，和我爹一起走的，明明已經都到桃花源了，明明只差最後一步……」許成元聲音變得低沉了些，


  其中毫無意外，大多人都死在了遷徙逃難的路上。


  「怎麼樣，有些失望嗎？」許成元隨口問道。


  不過氣息更為弱小。


  他說著，頓了頓，看了眼倒在地上的孫氏一族之人。


  死傷很是慘重。


  「唯一沒料想到的是，居然不在了那麼多人。」林末輕聲嘆息。


  「乾爹，你快給我說說你和我爹當年的故事，還有，你說我這名字，是不是和你有關啊？」


  數百年過去，此時卻連一位道祖都不能抵擋……


  踏踏踏，踏踏踏。


  在桃花陣破，兩界天地勾連后，他甚至隱隱有種法身四劫將要到來的預感。


  雖然林末照有預料，但終究不免有些感傷。


  但連通的卻是截然不同的兩端命運。


  就在這時，密集的腳步聲，破空聲響起。


  「人總要往前看。」他同樣懷念當年的時光，但也更痛恨那時的軟弱無能。


  再加上林末刻意留手，一眾人中，傷勢最重的那女子孫裳與孫淵，也不過只需好生療養數年，就能基本恢復行動能力。


  而另一邊。


  也不知許成元那傢伙是如何描述形容他的。


  早在當年，兩人剛開始修鍊時，對方恐怖的肉體天賦便已經初現端倪，

  畢竟當時三四米的體型，在肉身，立命境，已經可以是怪物級的存在。


  「我怎麼辦？」林末一愣，有些意外。


  後者見李擒虎將蟬玉收好后，眉眼間也多了喜色，不過說到其他人後，那抹喜意，也黯淡了。


  「亂世如浮萍，風一吹，便散落了，這樣一想，其實我反倒更為懷念當年在寧陽時，當那不受他人重視的庶子少爺的時光。」許成元自嘲笑道。


  林末招手，將對方喚了過來。


  這個聲音，存在於記憶深處，那特殊的聲線，沒有任何意勁法力，卻讓他不由心頭一顫。


  有著鳳凰竭這等神物改變體質，他已經算得上跨入赤縣頂級天才的圈層之中。


  「有些失望，不過到底是人之常情，我能夠理解。」林末明白對方問的是什麼，平靜回答道。


  「好了，不說我了，你怎麼辦。」


  當年兩人練武時，關係極好，後者因家中父輩為白衫藥師，身上有諸如練體精油，參丹，芝膏等好物。


  正如當年靈台宗舉宗搬遷，從淮州遷至七海，死傷慘重。


  「沒有人管束，不需要憂心，愛與自由，皆在我手，珍視之人，都在身邊，而如今……」


  他說到一半，沒再多說，面部重新恢復了原本的平靜。


  就在這時，許成元忽地笑起來，輕聲道。


  林末默然，看向對方的眼神，變得複雜。


  這種世事變化之間的極大反差，讓知道些許情況的林末，都不由有些唏噓之感。


  「我先把這邊處理解決吧。」


  林末真正認出對方的一瞬，往日的記憶，便如影片般，一幀幀閃現於腦海之中：

  兩人對練靈猴拳術，練后相互摸精油，偷沈徹那小子的丹藥吃，吐槽嫉妒宋明羽那小子吃軟飯……


  其實說是家人也不為過……


  不過在看見林末三人後，眼中卻露出狂喜之色。


  「那是明月，我的妻子。」許成元眼中出現一抹溫和之色，輕聲道。


  林先生？

  林末忽然感覺不知說什麼，原本的欣喜興奮之情，猶如被人突然潑下一桶涼水，

  給澆滅了。


  他看出了蟬玉不凡。光是其上的意勁波動，就連他都為之心悸。


  「當年的故事？」林末看著人群中，那幾張有些熟悉的臉。


  只是更加憨厚老實了些。


  無論是從對方輕易擊敗孫淵等人，還是方才施展的恐怖莫名手段，都足以看出，自家這位好友，本身境界已經遠遠超過他的想象。


  沒想到，其也走了。


  不大地的園地，種了不少好葯以及珍奇花卉。


  李元則又提了許多名字，其中有很熟悉的，諸如沈徹，也有當年只有幾面之緣的普通人，


  在靈台宗，在他一步一步向上爬，到如今位置后，都是如此。


  後者一邊救助重傷昏迷的孫淵等人，一邊小心翼翼，用餘光偷看林末。


  「陳剛陳師傅死了，在當年渡泰淮江時，被一條大魚掀翻了船，墮了水，沒有了氣息，當時死了不少人，

  至於沈徹，那傢伙前些年還在，不過在進這邊時，不知在哪受了污染，道化，撐了幾年，也沒了，


  這樣一來，也確實只有許成元撐事了。


  而小裳……


  「感謝林先生救命之恩。」男孩照著李元則所說，大聲道。


  因此頂尖藥師並不缺。


  後者也是當年學徒中，少數幾個天賦好，家世好，還與他一樣刻苦之人。


  眼神中滿是恐懼之色，連一絲仇恨都沒有。


  「世道洪流下，想要自立，想要保護身邊之人，便只有不斷積蓄力量，否則……」


  「我知道，在我爹和若龍走了后，我就明白了這個道理，人總有往前看，因為我肩上的擔子，正如你所見，並不止我一人。」許成元笑了笑，搖搖頭。


  林末等人轉過頭看去。


  至於實力根基，要是有什麼大機緣，也並非不可恢復。


  林末搖了搖頭，問起了沒看到的其餘人的近況。


  「林……末？」就在他轉身的一瞬，一個熟悉而又陌生的女子聲音，忽地傳來。


  但很快像是意識到什麼，轉身看向身後。


  林末看著一張張熟悉的臉龐，與記憶中的名字對應。


  開始簡單從他在許氏葯館練武講述……


  但無論如何拼盡全力，就算飛出再遠的距離，最終依舊只有被束縛一途。


  「叫我叔就好。」林末溫和笑了笑，手一翻，一枚拇指長的蟬玉出現在手中。


  其看似是這傢伙的侍女，但在許成元敏感多疑的性情下，能為其侍女，辦理諸多親密之事。


  似乎還埋藏有元石，布置有聚元陣，布局像是當年的許氏內府。


  「這是我的小兒子，原本有兩個的，但在當年來泰州時，大的沒撐過去，死了，後來來這邊，我也沒再娶了……」


  就如被蛛網纏繞的飛蟲，在最開始時，雖然依舊能憑藉自己的本能行動，


  數盞茶時間后。


  甚至於動作都畏畏縮縮，好像深怕觸怒了林末。


  後者骨架同樣高大魁梧，不比許清末瘦小，國字臉，稜角分明，就和當年的李元則一模一樣。


  是的，這便是固步自封，選擇逃避的結果。


  實力足足有宗師境界。 體態更是雄壯無比，身材足有兩米高，手臂如柱石一般粗壯。


  兩人走在庭院中的花園裡。


  其很聽話，來到他身邊。


  所以難怪許清末的娘，是他從未見過的孫氏一族之人。


  人到一定層次，都很喜歡追憶往昔，他便是如此。


  另一邊，許成元似乎也與第二次趕來的孫氏族人解釋清楚了。


  尤其是恰逢淮侯身死，陰墟湖崩解，淮州劇變。


  面對歷史洪流，在真正大勢之間，進與退，看似只是一個選擇。


  說著，身形化作一道殘影，快速朝前衝去，與其匯合。


  此時，在他身後，連接最後院的拱形院門處，即聲音飄來的方向。


  許若龍是許氏一族的嫡系大少爺，當年天賦驚人，而立不到，便快要立命。


  「而和他們一起走的，還有小裳……」


  到最後與許成元等人一同來到桃花源之人，也就三十幾號人。


  「家主走了？還有若龍？」林末一愣。


  難以擺脫，難以逃離。


  「地解……老林，看來你已經到達我難以想象的層次了。」


  其臉上滿是著急之色，尤其是看見地上一地的孫氏之人後。


  「這個給你。」說著，將玉遞了過去。


  實際上，當年逃離淮州，即使有林末委託泰州的朋友對許氏一族多加照顧，後者一路上，也折損了不少人。


  人總是會變的，而當兩者差距真正突破一個限度，這樣的差距，便會成為一道無形的阻隔。


  許氏一族勢力還要弱不少，自然更不好過。


  隨後開始敘述解釋著什麼。


  林末沒有多說什麼，簡單一同回憶了下當年之事，隨後出手為後者清理了下暗傷，留了些小東西，便與許成元進了內屋。


  事實上，在在座許氏一行人中，其卻是也是氣息最為強烈的一批次。


  頓時見到了幾個熟悉之人，而奔到最前面之人，是個身著白衣，豎著婦人髮髻的女子。


  當年神通王在開闢桃花源，便倚仗當年的權勢，遷徙了一大批各行各業的頂尖傳承人才，為日後東山再起做準備。


  有很多人在朝這裡趕來。


  「你是李元則。」他指著一個身材壯碩，但卻有些跛腳的中年漢子，語氣肯定，目露欣喜之色。


  還有宋明羽……」


  林末想起來當年那個總跟著後者身邊的那個侍女。


  許成元嘆息一聲，沒有說話。


  但真正到了這時，那些許多想說的話，卻好似被什麼擋住般，一時只在腦里盤旋，不知該如何說起。


  只得輕輕叫出對方名字。


  在許氏一族在桃花源的駐地之中，原本許氏葯館的一眾人，齊聚一堂。


  「自上次淮州一別，我以為再見不到你了，說起來，還沒感謝林先生你，要不是上次你突然出手，我可能早就死了……」


  李擒虎沒有他爹那忸怩，乖巧地喊了聲林叔，便將蟬玉接了過去。


  許成元忽然道，眼神複雜。


  然而眼前的林末。


  而還活下來之人，也與李元則一般，終究不如當年模樣。


  十餘年時間，即使一路戰亂逃離，即使在這桃花源之中困頓，依舊修練突破到大真君層次。


  許氏一族主脈這一代，不就不多，就寥寥幾人。


  「這如何使得？」一旁的李元則面色一變，下意識上前，但步子並沒動，只是假上。


  但想要在如此短的時間，成長到如今的高度，不用想也知道，即使有天賦在，也必然付出了許多。


  並不吝惜後者，時常分潤於他。


  孫明月為首，帶著一眾人將重傷倒地的孫淵一行人安置妥當，並由專門的藥師進行療傷。


  多了兩道身影。


  一人身著淺色翠煙衫，身段苗條，細腰長腿。


  一人梳著婦人髻，身著紅色錦衣，身材飽滿。


  恍惚間，兩人印象與記憶中之景，重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