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2章 非想
第952章 非想
天星台下方，漩渦不斷嘩啦轉動。
澄清的漩渦中，隱隱可見無數淡青色星點閃爍。
這是一個個陣法節點，視線穿梭於其下，可以看見每一處，都為一粗大的樹根--建木之根。
俯瞰而下，整個天星台中央的海湖，猶如一片浩瀚的星空。
與天空中懸於雲中的仙庭一一對應。
實際這也是其名稱的由來。
林末坐在清水蓮台上，此前海淵之上，一幕幕光影在腦海中不斷浮現。
恍惚中，他耳邊彷彿再次聽到海浪不斷拍打礁石的聲音。
成片的嘩啦聲中，浪潮一層又一層疊起，將映投於海面的明月拍碎。
一切變得波光粼粼。
但卻在逐漸完整……
林末沉默，他知道方才應該陷入了某種幻境，與現實時間流逝，大概率會有所不同。
但似乎蘊藏的信息卻無比多。
因為到那個層次，自身凝聚的命土，已經會和後者出現互斥現象。
「……」長生道人沉默了下。
「還請末主你詳細說說。」黑山真君在一旁，再次出聲。
是他自己。
林末低聲道，不再將精神觸及那段回憶，甚至於以重瞳瞳力將其封鎖。
準確說，他並不是無法反抗，而是根本沒有反抗的念頭。
其所遇到的物事，來自某種無法感知的存在，而且達到了某種難以想象的高度，
「再會。」
林末睜開眼，看著下方一眾人看著自己，點點頭，又搖搖頭。
而從方才來看，那方灰色的世界，沒有人，只有一片死物。
一切恢復正常。
長生道人想了想，將方才發生的一切簡單描述。
話音落下，身形便消失不見。
如若不是最後他及時發覺警醒……
畢竟單是其中蘊藏的充沛元氣，便是一筆巨大的財富。
「末主……你怎麼了？」長生道人的聲音，在林末耳邊響起。
「方才發生了什麼？」林末不答反問，面色出現些許波動。
白色的玉磚無聲間化作無數灰色氣體碎塊逸散，
但他的妻子，子嗣，父母，族人，宗門友人……
「沒有，正常而言，我們都沒有觸及過天變異力，至於鏡界……我等也只知曉大概，畢竟層次超出我們太多，
一股子果然如此的感覺湧上心頭。
同時全身血肉，同樣有種酥麻感，那是無力知覺的外顯。
不，或者不應該說是被影響。
「無事，你不用擔心。」林末瞭然，肯定的語氣回答道。
其實這也是傳聞，玄界中，如今都沒有定論。。
「不可說，不可聞，不可見嗎？」聞言，長生道人心中沉重。
視角依舊是大雄寶殿前的泥胎佛像。
「對了，『鏡界說』中曾言，進入其中后，因為那裡元氣極為充沛，會讓仙軀蛻變成金靈化，末主你有沒有這方面的變化？」
這樣想來，其實很是恐怖了。
這一點，他們其實也能做到。
經聲里，巨大佛像頭部的迷霧緩緩消散。
視線穿過海淵，穿過七海，穿過崇山峻岭，隨著山風，來到一片群山。
相當於他連敵人都沒有遇見，進都沒有進去。如若當時在海淵，他選擇直接進去看看，或者被拉入其中，不知道會發生什麼。
接收信息能力弱，或者位於極端複雜環境的人，則相反，越容易被影響，改變。
「……」林末沉默，這所謂的元神不朽，他的確達不到，
至於命紋滿刻元神，更是遙遙無期。
群山巍峨，樹林盎然。
緊接著。
也正是如此，才會連他都影響。
畢竟傳聞中，是突破金靈層次，進入鏡界，再憑藉那充沛的元氣使仙軀金靈化，
而不是進入鏡界，然後突破金靈層次的。」
佛像無頭。
那灰色的世界，應該隱藏有某種巨大的秘密。
接收信息能力強的人，越不會受外界影響，越有自我的人格，越能冷靜地思考。
就好比安全沒有這個意識，沒有這個本能一般。
上半身蒙有灰色的迷霧。
不斷涌吸潮水的海眼渦流。
如今還嘀嗒落在他的衣衫之上。
別說進去，就是想都不能想，這怎麼玩？
「你說我突破金靈境，成就金靈仙，能有資格與其接觸嗎？」林末道。
「你是怎麼受傷的？」他繼續問。
所以就別多想了。」燭龍面色稍霽，嘆息，勸道。。
一切都在坍塌。
但完全沒想到，這個比例居然如此小，小到換算而來的時間尺度，居然小到長生道人等人都無法捕捉。
他恍惚間抬頭。
大延山，白猿谷……
不知何時，他臉上再度滿是血水。
那佛像……赫然是他自己？
忽然間，一股子溫熱之感，出現在兩頰。
「世界崩塌，那灰色的世界崩塌，最終一切破滅，所有的一切湮滅為灰色的煙氣，我完全無法反抗，這種感覺，就像是我在紙上，紙卻被點燃，燃燒一般。」林末簡單回答。
但比起真正的金靈層次，那卻完全是兩個概念。
他面無表情，滿臉的血水猶如有生命般，飛速縮回他的雙眼。
視角瞬間拉長，先是於大雄寶殿，再是下方八部靈寺，再遠……
「而且到最後，一切又好像在逆轉，灰色煙氣中，世界在重塑……」
此前搞了一波大的，都生龍活虎，一副再來兩次都沒事的模樣，可不過皺眉了一瞬，就直接氣息衰弱了六七成？
這是什麼鬼？
「有可能。」燭龍想了想，點頭，「突破金靈境，命紋凝刻元神，元神不破不滅，不朽不壞，即使受創，也能迅速恢復，無需任何消耗，
在玄界，金靈仙也被稱為不朽金仙。
但聽到林末這麼猛，沒進去都差點重傷，他一下就有了信心，言辭鑿鑿地說道。
眼前的建木光柱，依舊為滿是生機的碧綠色。
長生道人等人同樣與林末點頭，然後消失不見。
正常而言，到他如今的層次，已經可以說心志堅定無比。
但林末卻沒有半分動彈。
「……你們之前沒遇到過這樣的情況嗎？」林末有些失望，再問道。
雖然有些不好聽，但確實是這個理。
噠！
噠！
噠！
木魚聲中，林末耳邊，彷彿聽到有人在誦經。
在凝聚命土后，低階修士可以通過觀想他們真身，藉以凝聚法力。
隨後意識到什麼，「我所遇到的，很像你們曾與我說的鏡界……」
終於……
他們困頓於天解層次太久了，這一圈層，其實已經算是一方大佬，即使是在玄界，也算一個人物，
甚至於周遭小世界中，稱尊稱祖也輕而易舉。
「我們這邊已經準備得差不多了，該過來的子嗣門人，要麼到達仙庭，要麼來到九州，
你那邊還需要多久？」
林末無言以對，他隱約有種預感。
似乎一切在凋零，破敗。
「那我們等你。」燭龍點頭。
一絲絲枯寂的氣息，開始瀰漫開來。
根本無力界融諸多世界。
同樣……一個人也沒有。
一旦能將其發覺，必然好處不小。
任何人，任何生物，在世界中，其實無時無刻都在接收信息。
說著，其餘人也紛紛期待地看向林末。
大殿中，巨大的泥胎佛像坐於其上。
「或許因為，我其實根本沒有進去，至於方才，我只是在回憶，然後便被莫名其妙拉進去了。」林末苦笑。
而且當實力低者，突破道祖后，觀想出的真身印記，便會自動崩殂，變得無法感知。
天空依舊湛藍，
他沉默數息后，將在海淵前，消弭天變異力時見到的詭異灰色熟悉世界，與方才的所見所聞簡單描述了起來。
如此算來，其實條件極為苛刻。
「沒有變化。」林末回答，不過有些疑惑，為什麼他從詢問一方，變成回答一方。
瞻前顧後，畏首畏尾，絕無可能出現在現在的他身上。
一股子孤獨，寂寥的情緒，瞬間湧上心頭。
看向四周的黑山真君等人。
塌陷破敗蔓延到大雄寶殿。
「不，不是夢。」
最多占著千羽界，在周遭打轉。
因為只有突破金靈境，才有資格，有能力於虛海中行走。
是佛像的腳，
腿，
腰，
身，
原本高大的佛像，就好像溺入灰色大海一般，最終灰氣漫過脖頸，嘴唇，鼻樑……
他在擔憂，馬上要天變，會不會對其產生不好的影響。
……
在泥胎佛塑的倒影里，熟悉的一幕幕光影閃過。
「沒事，等等到玄界，我們幾個一起搞，全力先助末主你衝刺金靈，別看眼下，那異物難搞，
說不得以後，還有可能是你的機緣。」
「我這邊也快了，應該兩日時間。」林末回答，的確也沒有多想。
看到無數灰氣的盡頭，那裡，赫然端坐著一道高大的佛像半身。
只見灰色的天空坍塌，灰色的大地塌陷，飛流的河水倒流。
就好像，一切被掏空？
後者迎上目光，盡皆搖頭，臉上同樣是疑惑。
但比起剛來到這方世界，所經歷的一切，其實根本算不上什麼。
長生道人再次出聲，一臉不解，對方與他們坐在一起，坐的好好的。
「再會。」
巨尾在水蓮上不斷摩挲。
達到類似的感應。
只是就像燭龍所言，他現在確實沒有什麼好的應對辦法。
不，
還有一人。
虛弱的狀態，迅速恢復回滿。
不過就他自己一人有什麼意思？
恍惚中，他朝遠處看去。
燭龍輕聲道。
由此雙方建立聯繫。
後者，長生道人等人，其實只是簡單提了一嘴，
他也只是當樂子聽。 但當真正與那片灰色的世界接觸時，他才發覺其真正的邪門之處。
「根據你的描述，那灰色世界，是有點像傳聞中的鏡界……」長生道人道。
包括海淵之下的一座座氣泡島。
「那就好，那鬼東西聽你說的，確實不好搞，畢竟以你的實力，對抵抗不了，我們就更不用提了，只能送菜。
他面色有些肅然
這個信息，並不局限於物理信息，還包括磁場，情緒，等等。
除卻色澤灰白外，一切是那麼的熟悉。
只有他自己。
依舊在這片天空之下。
他掃了眼建木光柱中的絕仙劍，目光在其上，自己所凝聚的異力珠上停留少許，
收回目光，閉目，睜開眼，目光落在眼前天賦珠光幕上。
依舊是這片天空。
像界融天變，長生道人等人，應該搞過很多次才對。
林末的視角中，看見了那泥胎佛像的真身。
像他們，要是沒有絕仙劍，建木之心，兩件金靈層次法寶，其實也很是普通。
而且真正的隱秘知識，也不可能流傳而出。」長生道人回答。
這是靈台山……？
山頂，巍峨的紅黃廟宇，
林末目露異色，陷入思考。
而像林末這種現象，只有一種可能……
遠超於他們。
後者從眼眶邊緣流出，他完全沒有絲毫察覺。
益州，太阿山脈，陰河神宮，小靈台寺……
換句話說，這麼多年過去。
「你受傷了？怎麼回事？」
所認知的一切，都沒有了。
就在這種情緒出現到瞬間。
所記憶的一切，就像相冊發黃的老照片，像老人一個個離去，最終無人煙的故鄉。
他精神不斷深究於其中，但的確一個人都沒有。
「我們回來，你就在這沒動過，然後要說什麼，突然就這樣了。」
方才……恍然如夢。
在到達眼瞳的瞬間。
眼下是遇見了些難以處理的物事，讓人心煩。
「你現在有沒有感覺到什麼不好？」燭龍出聲。
但下一刻，與佛胎對視的瞬間，從它那漆黑的瞳孔中，他彷彿看到了時光飛速倒流。
一股子疲憊之感湧上心頭。
思索了下，
最為關鍵的是，視線劃過，不再是只有他一人。
「你的意思是，我狀態發生變化，是驟然的，沒有半點徵兆？」
很快，天星台中，只剩林末一人。
還有他自己。
「是的，一點也沒有，把我們都嚇了一跳，不過你想說什麼？」長生道人有些不明所以，額頭處繁複法印亮著綠光。
但在那片灰色世界中，他依舊不可避免被影響。
天賦珠上，只差最後一絲裂紋，便將徹底癒合。
說來也是巧妙，剛好卡在絕仙劍上殘留的元氣消耗殆盡。
而時間，據他估計，還有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