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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2章 無論怎樣絕望,他都不會去求鬼神

  他俯身湊到她耳畔,啞聲道:“當初薑歲寒的原話是,很難懷上子嗣,又不是絕無可能懷上……要不,嬌嬌與我試試?”


  南寶衣咬牙。


  試什麽試,這廝就是色欲熏心!


  她不悅:“佛門清淨地,你壞得很。”


  “這裏是後山,已不算佛門清淨地。”


  蕭弈安慰著,歪頭去親她的小嘴。


  南寶衣連忙抿著嘴偏過頭,不給他親。


  蕭弈看著她倔強的小模樣,失笑:“我今夜若是不放你回去,你打算一直這樣抿著嘴嗎?”


  “嗯!”


  少女從喉腔裏發出一點兒聲音,兔子似的。


  她這般抗拒他……


  蕭弈眸色微暗。


  他抬手撫了撫她的嘴角:“不親你了,別抿著。”


  南寶衣遲疑地望向他。


  見他不似撒謊,才默默鬆開唇瓣。


  四周傳來狼嚎聲。


  南寶衣往蕭弈身邊靠近些,始終緊緊拽著他的寬袖:“咱們回去吧?深山野林的,一點兒燈火也沒有,我害怕。”


  正說著燈火,遠處一點橘色燈火,從黑暗中浮現。


  南寶衣驚訝:“那是什麽?”


  蕭弈嚇唬她:“鬼火。”


  南寶衣眼睛睜得圓啾啾,有點兒緊張,又有點兒稀罕。


  橘色燈火漸漸靠近。


  南寶衣握著蕭弈袖角的手,漸漸用力。


  走近了,她才看清楚,提燈的是個年過花甲的老和尚,胡須和眉毛皆白,身穿袈裟,慈眉善目。


  蕭弈行了個佛門禮節:“方丈。”


  南寶衣挑眉。


  這夜裏出來嚇唬人的和尚,竟然是萬國寺的方丈。


  慧敏笑容慈藹,聲音滄老:“山中險惡,夜裏總怕野狼下山,叼走誰家的嬰孩兒,因此老衲喜歡夜間巡查。”


  南寶衣脆聲:“那您還真是兢兢業業。”


  慧敏看她一眼。


  他微笑:“老衲送二位回寺院?”


  三人同行。


  一輪銀月高掛天穹,山野林間凝結著霜雪,深色古柏一路通向山寺後門,烏鴉蹲在山路兩旁的樹枝上,轉動眼眸,好奇地目送他們往萬國寺方向走,漆黑豆眼詭譎深沉。


  慧敏慢悠悠道:“南小施主看起來頗有慧根。”


  南寶衣沒跟他客氣:“是了,我一向很聰明的。”


  慧敏笑了兩聲:“南小施主經曆過生與死,想來對生死的體悟,要比我等凡夫俗子精深許多。”


  南寶衣怔忪。


  她注視著老和尚的背影,他手提燈盞引路,背影卻是黢黑的。


  而他的話……


  是她想的那個意思嗎?


  蕭弈反握住她的小手。


  他盯著老和尚的背影,狹長鳳眼中,悄然湧出幾分殺意。


  慧敏又低笑兩聲,像是背後長了眼睛:“老衲無意與二位為敵,殿下又何必老衲對起殺心?隻是參悟佛法時,總也參悟不透生死,恰好撞見南小施主,因此想問問她的看法而已。”


  南寶衣沒吭聲。


  生與死的命題,從來都是很沉重的。


  三言兩語,又怎能說得清楚。


  山寺的寒夜,月上中天,卻悄悄飄落細雪。


  山林裏獸物竄過,驚飛了棲息在山穀裏的大群烏鴉,迎著夜雪朝圓月掠去。


  蕭弈解下鬥篷,係在南寶衣頸間,仔細為她戴好兜帽。


  南寶衣仰頭看他。


  男人垂著丹鳳眼尾,俊美的麵龐上看不出情緒。


  但動作,卻是非常溫柔的。


  她心中很暖。


  這一刻的暖當被她深深銘記,這一刻,生與死又算什麽?

  回到禪院,已近二更天。


  禪院燈火通明,宮女們守在屋簷下,正嚴陣以待,隨時準備應對蕭青陽的夢魘。


  僧侶們圍坐在院子裏,人人捧著紅漆木魚,木魚聲和驅魔念經聲連綿成片,格外肅穆端嚴。


  槅扇花窗緊閉,還貼滿了畫著奇怪符號的符紙。


  南寶衣訕訕:“這是……捉鬼呢?”


  蕭弈輕嗤:“世上,怎會有鬼神?該是多麽愚昧,才會寄希望於這些虛無縹緲的東西。”


  他不信鬼神。


  南寶衣小聲嘀咕:“可是安神湯和安神香都用上了,各種途徑也都排查了,根本查不出夢魘的原因啊。唯有絕望到極致,才會求上鬼神吧?”


  蕭弈嗤之以鼻。


  無論怎樣絕望,他都不會去求鬼神。


  世上本就沒有的東西,求了又有何用。


  兩人行至遊廊,命宮女端了熱茶和點心過來,邊吃著,邊等著看今夜蕭青陽是否會出現夢魘。


  禪房。


  蕭青陽坐在榻上。


  三千青絲散落如瀑,精致冷豔的麵龐,在淡金色燭火下映襯出別樣的柔情似水,萬種風情。


  她注視著蒲團上的年輕僧人。


  他半闔著眼簾,正敲擊木魚。


  他是因為功夫極好,才被老方丈派到她房中保護她的。


  鶴形燈盞古雅靜謐,他坐在燈下,姿容皎皎如雲中月,側顏冷若霜雪不可親近。


  他剃度不過短短半年,就因為遊學多年積累的博學多識,以及精通梵國言語,擅長翻譯經書,而成為聲名鵲起的名僧。


  她擁著錦被,輕聲:“南承易,你我曾以遊俠身份,以救天下為己任。你如今出家為僧,想通過佛法普渡世人。可你自己六根尚未清淨,你如何普渡別人?”


  南承易並沒有回答她。


  蕭青陽胸腔裏,湧出濃烈的怨氣。


  她行至他麵前,居高臨下:“南承易,你善惡不分,冤枉我殺害秀秀,你如此糊塗,你向的哪門子佛?你恨我至極,你放不下恨也放不下愛,你心中沒有供奉佛祖的地方,你當哪門子名僧?!”


  話到最後,少女歇斯底裏。


  南承易仍舊低垂眼簾,從容敲擊木魚。


  蕭青陽慍怒,奪過木魚,惡狠狠砸落在地。


  南承易睜開眼,看著滾到角落的木魚,沉聲:“殿下炯炯有神,並沒有被夢魘折磨的痛苦。如果隻是一場鬧劇,貧僧告辭。”


  “你——”


  蕭青陽舍不得他走。


  她連忙拽住他的僧袍衣袖,低下頭,小聲:“你,你別走……至少,至少守我一夜。從前遊學時風餐露宿,懸崖上睡過,冰雪地裏睡過,你總為我守夜,我,我很踏實。”


  麵如冠玉的僧人,麵對帝姬的低聲下氣,五官籠在光影裏,看不出神情。


  他垂眸。


  少女染著丹蔻的纖纖玉手,搭在他鴉青的僧袍上。


  蕭青陽注意到他的視線,連忙鬆開手。


  她後退兩步,黯然地返回床榻。


  桀驁尊貴的帝姬,臥進錦被裏,乖的像是兔子:“我且睡著,南家哥哥,你千萬,千萬別離開……”


  ,


  來晚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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