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章 帶我出城去見雍王

  南寶衣遊蕩了一個時辰,仍舊一無所獲。


  她走到大廚房,無聊地在庭院石桌前坐了,吃起托盤上的花糕。


  不遠處石榴樹下,聚集著一群擇菜閑聊的廚娘。


  她們見南寶衣麵生,好奇問道:“你是誰的丫鬟,大白天的不伺候主子,怎麽跑到廚房躲懶來了?”


  南寶衣瞳珠微動。


  廚房是八卦最多的地方,或許可以向廚娘們打聽消息。


  她露出乖巧的笑容,捧著托盤跑到石榴樹下,脆聲道:“我是才進府的丫鬟,對太守府的規矩不熟悉。我這裏有新炒的瓜子,噴香噴香的,姐姐們要不要嚐嚐?”


  離晚膳還有段時間。


  廚娘們樂得清閑,在圍裙上擦了擦手,紛紛抓了把瓜子嗑。


  南寶衣學著她們的樣子,邊嗑瓜子邊問:“姐姐們,殷太守是什麽樣的人呀?府裏可有什麽特別的規矩?我膽小,好害怕做錯事挨打哦。”


  廚娘們笑了起來,一位胖廚娘溫聲道:“我們太守老爺除了小氣,也沒什麽大毛病,你好好做事,不會挨打的。”


  南寶衣乖巧地點點頭,還想套點話出來,廚娘們已經開始聚精會神地議論哪個管事夜裏不中用,給男人吃什麽能大補的話題。


  南寶衣嗑著瓜子兒,壓根插不進話題。


  正打算默默溜走,一位管事走了過來,扯著嗓子問道:“廚房還有好茶沒有?咱們那位貴公子挑嘴得很,非得喝上品碧螺春,麻煩死了!”


  “嘁!”胖廚娘鄙夷著,抖掉圍裙上的瓜子殼兒,罵罵咧咧地往廚房走,“階下囚還敢挑三揀四,就該拿開水給他涮嘴!”


  貴公子,階下囚……


  南寶衣抓住了兩個關鍵詞。


  她抱著托盤悄悄離開石榴樹,在廚房院子外麵沒等多久,就看見管事捧著茶葉罐走了出來。


  她跟在管事後麵,一路穿過照壁和遊廊,終於走到一個偏僻的別苑,別苑門口有重兵把守,她進不去。


  她徘徊了兩刻鍾,實在想不出偷溜進去的辦法,隻得暫時返回殷穗居住的院子。


  “我的小祖宗!”殷穗的貼身侍女著急地迎了上來,沒好氣地揪了下她的耳朵,“叫你端茶點,你端到哪裏去了?!姑娘等了你整整兩個時辰!你自己看看,天都黑了!茶呢,糕點呢?你怎麽就抱了個空蕩蕩的托盤?!”


  南寶衣訕訕。


  她揉了下耳朵,暗道茶被她喝完了,糕點也被她吃光了。


  然而找到了寒老板和沈議潮的線索,哪怕挨罵也是值得的。


  她用迷路當借口糊弄了過去,笑眯眯問道:“姐姐,夜裏可要我給姑娘值夜?”


  侍女的表情微微一變,眼底掠過幾分難過。


  她道:“姑娘不需要值夜,你安安穩穩睡著就是。”


  說完,像是生氣似的沉著臉走開。


  南寶衣歪了歪頭。


  哪有大戶人家的姑娘不需要值夜的,殷家真是奇怪。


  夜漸漸深了。


  南寶衣在榻上輾轉反側,把那座別苑的位置在腦海中反複記憶了一遍又一遍。


  屋外的風吹開花窗,灌進些微涼意。


  她起身關窗,卻聽見昏暗的院子裏,隱約傳來女子的哭泣。


  她披了件大袖,提一盞燈,循著哭聲穿過回廊,那哭聲竟是從殷穗的屋子裏傳出來的。


  屋外果然沒有值夜的丫鬟。


  她悄悄摸到窗下,透過花窗間隙望去,兩個華服高冠的年輕郎君,正嬉笑著百般淩辱殷穗。


  白日裏美貌溫婉的青衣少女,衣衫盡褪,纖細白膩的手臂被折成奇異而淒美的弧度,在他們身下輾轉哭泣。


  他們調笑:

  “哭什麽?等明兒父親稱帝,我就是皇太子,到時候我封表妹一個側妃當當,你有什麽不樂意的?都伺候我兄弟半年了,你少在這裏裝貞潔烈女!”


  “說起稱帝的事,哥,蕭道衍和沈議絕已經帶著軍隊逼近洛陽,父親讓你挑選的精銳,你選好了沒有?”


  “放心,五百精銳早已準備妥當。隻要他倆來太守府參加宴會,保管叫他們有來無回!聽說這兩人都立過赫赫軍功,可惜,到了我洛陽城,他倆就算是龍,也得給爺盤起來!”


  “嘿,哥哥威武!他倆在哥哥麵前,哪算得上龍,分明就是蟲!”


  “哈哈哈哈哈!”


  寢屋裏又傳出令人臉紅心跳的聲音,各種葷話層出不窮。


  南寶衣默默收回視線。


  這兩位郎君,料想就是殷太守的公子。


  怪不得殷穗身上有那些青紫傷疤,怪不得侍女提起不需要值夜時那麽難過,原來是因為殷穗被這兩個畜生夜夜玷汙。


  她轉身盯著黑暗的園林,小臉神情嚴肅。


  到了下半夜,殷家的兩位公子終於離開了寢屋。


  南寶衣端著熱水踏進內間,渾身是傷的姑娘,披著件潔白的寢衣,正黯然傷神地清理自己。


  見她進來,殷穗愣了愣,連忙拉過錦被遮住自己,難堪地笑了笑:“寶衣怎麽來啦?我,我夜裏不需要伺候的。”


  她笑起來時眼睛裏有光,仍舊是那麽活潑溫柔。


  南寶衣擰了一把熱毛巾,坐到榻上,憐惜地為她擦臉。


  她認真道:“殷姑娘,這樣的日子,你想過一輩子嗎?”


  殷穗麵帶失落:“爹娘亡故,我幼時就被送到了殷家,全家財物都被殷夫人奪走,我就算想走也是走不了的。寶衣——”


  熱毛巾按在她殘破的嘴角,痛得她輕哼一聲。


  南寶衣傾身覆在她耳邊:“我有個主意,可以讓你擺脫殷家這群畜生。”


  殷穗不可思議地望向她。


  少女在明亮的燈火中彎起眉眼,丹鳳眼漂亮大膽的像是狐妖。


  她輕言細語,把自己的來曆和盤托出。


  殷穗吃驚得張圓了嘴巴,像一隻震驚的兔子。


  南寶衣合攏她的小嘴:“殷姑娘,借著朝堂勢力鎮壓殷家,是你擺脫他們唯一的辦法,所以,你得幫雍王和沈將軍。你進出太守府很方便,能否帶我出城去見雍王,告訴他不要赴太守府的宴?”


  殷穗呆呆注視著南寶衣。


  眼前的少女又勇敢又有主見,不像她,逆來順受懦弱不堪……


  她被南寶衣的勇氣所感染,沉吟良久,認真地點點頭:“我願意一試!”


  ……


  晨風四起,露水從草木間簌簌滾落。


  十萬軍隊在田野間安營紮寨,正對著濃濃霧色裏的洛陽城。


  蕭弈走出營帳,從兵器架上拿了九尺陌刀,打算晨練。


  轉了轉陌刀,卻看見沈議絕坐在不遠處的穀堆上眺望洛陽城,露水沾濕了他的兩肩和眉眼,神情十分冷峻陰鷙。


  蕭弈挑了挑眉。


  這家夥,該不會徹夜未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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