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 可可愛愛，沒有腦袋
東京市區，溫和的冬季。
昨天剛下過一場小雪，澀穀地鐵站周圍，各處地麵上還存留著尚未揮發完畢的水分。
“啊……”
風間雪奈現在的心情有些煩躁。
為了抗寒，她今天穿著一件簡單素色的厚重羊毛衣，下麵是修身的七分褲，腳踩一雙小皮靴，立在地鐵銀座線站口旁，雙手叉腰，顯露出好身材。
目光掃過眼前的“T”字型街道，上麵走著形形色色的混血人種，膚色、發色與瞳色都五花八門。
黃毛黑皮的姑娘與紫發白人男性並肩而行，幾個銀發的卡哇伊貓耳族在流動的人群中替自家女仆店招攬生意……大家攪合在一起，和諧美滿，竟然誰也不刺激誰，好像一鍋大雜燴。
風間雪奈對這幅場景毫不訝異，甚至表現得司空見慣——當然，再往前推十幾代人，這樣的情形依然是被人類認為不可能做到的、隻會在動畫番劇裏出現的故事橋段。
但自從來自異世界的妖族出現後，世界就大變了樣。
人妖混血誕生於世，地區間的小範圍氣候變化也開始魔幻起來。
不過，無論是貓耳族、犬尾族亦或者其他人類與妖怪的混血基因種，在此刻，這些外表各具有趣特點的行人們都不能讓風間雪奈的視線停留半秒——
這是因為，她這會兒正在等候的約會對象，是一個黑發黑瞳的純血人類。
據可靠研究表明，純血的異性人類，對內心友善親和的妖怪而言，如果長時間相處，一般都很容易產生一種難以言喻的吸引力。
雖然這種吸引力比較微弱，隻能略微增加好感，完全不能影響心智，但這在一定程度上，也能解釋為什麽如今人妖混血種越來越多，而外表完全正常的純血人類卻越來越少的社會現象。
風間雪奈自身也是人妖混血。根據政府相關醫學機構檢測，她的體內擁有濃度不超過48.7％的妖怪血統，但外貌卻跟一個純血人類沒有什麽分別，身體上也並沒有誕生什麽特殊的妖族特征……
這跟她身上所擁有妖怪血統的種族有關。
但薑和同學卻不知道這一點呢。
想到這裏，還有等會兒準備好要做的事情，風間雪奈麵色緋紅，內心患得患失。
地鐵站口的人流很多，她捂著自己發燙的臉頰，踮起腳尖抬高身子，向遠處眺望。
——奇怪，薑和君為什麽還沒有來？
繼續等了15分鍾，離約定好的時間點已經過去了好長一截。
風間雪奈似乎是想到了什麽似的，咬著嘴唇，情緒越發低落。
地上的小水潭慢慢結起了薄霜。
像她這樣漂亮的女孩子，在正常情況下，立在澀穀地鐵站出入口處這麽久，總會有男人上來搭訕。
今天也不例外。
幾個穿著流裏流氣的青年不知何時圍了上來，言語粗魯，不懷好意。
心情不妙的風間雪奈扭頭瞪了他們一眼，眼神冰冷，卻沒起到任何作用。
流氓們大聲調笑著，雖然不敢在眾目睽睽之下直接動手，但在說話上越發肆無忌憚。
“……”
風間雪奈終於忍無可忍。
她抬起一隻右手，準備好好教訓一下這群不知好歹的家夥。
……
三分鍾之後。
地鐵站門口，風間雪奈麵無表情地站立著，周圍是倒了一圈兒的流氓青年們。
有不少吃瓜群眾全程圍觀拍照，閃光燈嚓嚓地響。
打完收工，她豪氣地拍了拍手，剛準備轉身離開“作案現場”，就突然聽到背後傳來一道錯愕的熟悉男聲：
“呃，你是風間同學？”
“……”
風間雪奈的動作在一瞬間裏僵住。
她努力地控製住自己想要當場逃跑的羞人情緒，抱著一絲希望，轉半圈身子，像一隻鴕鳥一樣扭過頭來。
視線裏的少年白皙清秀，氣質溫文爾雅，有一股亞撒西的特別魅力，果然是他。
果然是那個一直暗戀喜歡著的、一直小心翼翼在其麵前維持著軟萌可愛人類女孩子形象的，今天的約會對象，薑和君。
此刻，風間雪奈的大腦一片空白。
薑和抱著一罐從便利店剛買來的櫻花味汽水，目光驚訝地看著麵前這個神情明顯不太對勁的漂亮女同學。
在他的印象裏，風間雪奈……
不應該是一個平時連稍緊的瓶蓋都擰不開的弱女子嗎？
怎麽可以這麽能打……唔，感覺她現在一個人就能輕輕鬆鬆地隨便打開我天靈蓋的樣子。
他這麽在內心吐槽道。
“薑、薑和君……”尷尬地對視良久，風間雪奈迫不得已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薑和同學，你怎麽來了？”
哇你在說什麽啊雪奈！
有沒有一點腦子？！！
話一出口她馬上就後悔了，明明不是自己昨天主動在通訊軟件上單獨約薑和君出來，告知有重要的事情準備講的嘛？！
現在又說出這樣前後矛盾的話……薑和君大概會以為我是個神經病吧……
好丟人。
風間雪奈的雙手死拉著衣角，不肯鬆開，眼睛則盯著地上結霜的水潭，光潔的臉蛋也憋脹的通紅，完全說不出話來。
她被自己給氣到了。
“唔……”
薑和皺眉瞥了麵前不知為何而羞憤的少女一眼，就像看見了一條鼓鼓脹脹的小河豚。
怎麽說呢？
就是那種既可愛又有點智商上出了點問題的感覺（jio）。
話說，昨晚看見的那條來自於雪的好友消息，他其實根本沒有在意。
在一連串異常事件所造成的精神壓力之下，誰還會去關注普通女同學的邀約啊？
——不過，這會兒既然撞見了正主，倒是忽然間回想了起來。
“風間同學。”
薑和想了想，率先禮貌地發問：
“你昨晚發消息說找我有事……請問現在這個場合，還方便講麽？”
四周，圍觀拍照看熱鬧的吃瓜群眾們還沒有完全散去。考慮到少女單獨約人，可能是想談一些比較私密的事情，所以他貼心地有此一問。
反正現在時間尚早，還沒到去醫院接受審判的“規定時間”。
這會兒跟美少女聊聊天，也就當是提前放鬆心情了。
“誒誒？”
風間雪奈如夢初醒，像小雞啄米一樣點了點頭。
她手足無措，悶悶地低頭輕聲說：
“薑和同學，我在水無月咖啡屋裏已經預定好了位子……”
“你要去嗎？”
少女又眼巴巴地抬起頭來。
大眼睛裏滿是期待。
薑和猶豫半晌，實在沒忍心拒絕這樣一雙漂亮的眼睛……
“嗯。”
他麵色平靜地答應，把汽水易拉罐無聲地揣進上衣兜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