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喜歡
見安亦恒似有些發呆,安思鬱想了想,還是說道“哥哥,我遇到欒方葉了。”
安亦恒聽到這個名字,先是怔了一怔,複覺怒火直衝腦門,大聲道“你在哪裏遇到的他?他怎麽敢再見你?”
安亦恒神色激動,全然忘記言子期還在他身後,安思鬱忙提醒道“小聲些!別讓爹聽到了!”複又言“在戰場上見到的,他還立了軍功。”
安亦恒聞言,用鼻音“哼”了一聲,不屑道“他這樣卑鄙無恥之人,就算立了軍功又如何?怕這功勞也是耍了什麽陰謀詭計得來的吧!”
這時,忽聽身後一個聲音傳來“欒方葉在喀納戰場時,的確立下了軍功。”
安亦恒猛回頭,這才想起言子期在他們身後,言子期是三品將軍,說來也算欒方葉的不知多少個上級,想到這裏不由有些尷尬,施禮道“是我失言,抱歉。但妹夫,此人的確品行不端,您不知,他……”
說道這裏,他的聲音在半路停住了,後麵的話憋在了喉嚨裏,卻聽言子期還禮道“兄長不必如此,是我慚愧。”
喀納最後一役,敵將趁言子期與副將體力不備時偷襲,竟被欒方葉憑空而出,以肉身之軀撲倒了對方,給言子期帶來了一絲喘息的機會,這才利落的解決掉了對方。依欒方葉的表現,賞銀千兩,連升三級,甚至直接編入言子期麾下做門下督,都是合理的。
然而,言子期賞了他紋銀千兩,也將他破格提拔為督隊官,但並未提及讓他入正式入言軍做門下督。
安思鬱聞聽言子期話語,忙道“一碼歸一碼,該罰的罰,該賞的還是要賞,欒方葉畢竟在戰場上有功,也當得起那些賞賜,將軍所做合情合理,合規合矩,無須慚愧。”
言子期聞言,心中一暖,唇邊漾開淡淡淺笑。一旁安亦恒見妹妹一副護短之姿,心中也不由發笑起來。
不多時,三人已來到正廳,安父安如柏已在正廳等候。安思鬱悄悄抬頭瞧了一眼她爹的神色,果是一副吹胡子瞪眼的表情。安思鬱不禁吐了吐舌頭,與言子期在安父麵前並排跪下,行了大禮。
言子期道“嶽丈大人,上次因軍情緊急,未能陪同思鬱一同回家探望您,還請嶽丈大人恕罪。”
安如柏在朝中品階與言子期相同,然而言子期累累軍功,卻是他一位初來燕都任職的學士不可比的。但是,他畢竟是言子期的嶽丈,這一拜自然安然受之。安如柏微微頷首,道“軍令當先,理應如此。言將軍請起。”
語氣淡淡的,說不上不喜,但也說不上熱情。
安思鬱偷偷看向言子期,見言子期道謝站起,臉上並無不悅表情,心中鬆了一口氣,正要挨擦著言子期一同站起時,卻聽安父冷冷的朝她道“安思鬱,我讓你站起來了麽?”
安思鬱聞言,忙斂了即將做出的、一貫在父親麵前的嬉皮笑臉之色,趕緊複又跪好。安父哼了一聲,又道“在家無法無天就算了,嫁了人,還去給我丟人現眼!”
“我哪讓您丟人現眼了?”安思鬱小聲嘀咕,安如柏卻聽了個清清楚楚,怒道“還說沒有?成了親嫁了人,還一聲不吭留書出走,隻身跑到戰場上去?你婆婆興師問罪的來找我要人,你讓你爹我這張老臉往哪擱,啊?全讓你給丟盡了!”
安思鬱聽她爹說的越來越激動,說到莊靜郡主來找他興師問罪,心裏咯噔一下,一旁的安亦恒急忙攔住他爹就要呼向安思鬱的巴掌。言子期忙道“嶽丈大人,鬱兒出走一事,說到底也是小婿的責任,是小婿思慮不周,未能在出征之前盡到對妻子的安撫之責。但是,”他頓了頓,複又跪下道“鬱兒上戰場,並非為了兒女私情,她盡職盡責醫治傷員,為軍隊提供了很多幫助。而家母那邊,我自會解釋清楚,給嶽丈大人帶來了麻煩,實屬不該,還望嶽丈大人恕罪。”
此番說辭,誠懇至極,安如柏聽罷也不好再說什麽,徐徐示意他起身道“言將軍,我這個女兒,從小便沒了娘親,被慣壞了,行事一向莽撞,還請不要見怪。”
言子期則是默默望向安思鬱,笑道“我知,無妨,我很喜歡她這個樣子。”
“我很喜歡她這個樣子”!喜歡?
聽到這個詞,安思鬱忽地睜大了雙眼,感覺呼吸和身邊的空氣,都凝滯了!
安如柏似乎很滿意這個回答,雖還是板著臉沒有再說話,但是神色明顯緩和了不少,擺了擺手讓安思鬱起來,自己也出了前廳,安亦恒衝安思鬱使了個顏色,便隨著父親出去了。整座正廳,就隻剩下安思鬱和言子期兩人。
空氣中仍是凝滯的沉默,安思鬱猶豫片刻,開口道“將軍……”
“嗯?”
“那個……”安思鬱略頓了頓,定了定神,小聲試探問道“你剛才說……喜歡……我這個……是不是真的?”
言子期聽聞,神色一怔,嘴唇微動了下,卻沒有說出什麽,安思鬱凝視著他,快要飛出胸中的心,也慢慢沉了下去……
“那個……”言子期的話語,滿滿的都是不自信的猶豫,“我若不這麽說,你父親這關怕是難過。”
此言一出,他立刻後悔了!因為他看到,安思鬱那亮如繁星的雙眸,慢慢、慢慢的黯淡,尤其在他說完最後一個字後,徹底失去了神采……
言子期一向穩如玉石的內心,卻在這一刻,忽然亂了一拍!
他似乎有些無所適從,還未想到下一步要做什麽補救一下,安思鬱卻似神色如常,努力如如平時一般笑道“我隨便問問而已……謝謝你啦!”
說完,她迅速背過身去,口中道“我們走吧,去祠堂給娘上香。”
言子期看不到她轉過身去之後的表情,卻在她的聲音中,聽出了故作正常,卻掩蓋不住的濃濃失落情緒。他嘴唇動了下,想要說些什麽,卻不知該如何開口、該說些什麽,隻得回道“好。”
安氏祠堂,小而肅穆,正中央的位置,供奉著安思鬱之母安辛氏的神位,神位上方,懸掛著一幅白衣女子畫像,畫像上的女子,儀態端莊,麵容秀美,眉目溫柔,淺然含笑,與安思鬱有幾分相似。
這便是安思鬱故去之母安鬱氏了。
與安思鬱在戰場偶遇之後,言子期便聽李濟世講過一些安思鬱的身世,知道她的母親,生前乃是姑蘇一帶有名的神醫鬱貞,卻在誕育安思鬱不久後便撒手人寰,留給安思鬱的,隻有一室的醫書,以及臨終時所留的八個字
行醫濟世,無愧於心!
大概,這便是安思鬱執著為醫的原因吧,希望成為一個像她所崇拜的母親那樣的醫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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