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扳指
言子期這邊,幾乎是快要發瘋了!
在他言子期的眼皮底下將人劫走,無聲無息,毫無察覺,這對他來說根本就是挑釁,他的大意,此刻讓他無比自責!
日落黃昏,言子期黯然趕回借住的當地府衙中時,有侍衛通報說一位公子等他多時了。言子期滿心滿眼都是灼心的焦躁,哪有什麽心思見什麽公子?幹脆利落道:“不見!”
那時,他在觀音廟門外等了許久,都不見長公主與安思鬱出來,心知不對。匆匆進入廟內後,哪還有他們二人的影子?
仔細搜索廟內時,在後門處發現了一隻小巧精致的香囊,言子期一眼便認出,這是安思鬱時常帶在身上的那隻用以安神的小香囊,心知二人多半被人擄走,一方麵,封鎖消息,以免引起恐慌;一方麵,立刻展開搜尋。然而,從清晨到黃昏,竟毫無進展,幹脆決定先回到住處,調整策略。侍衛有些為難的道:“那位先生說,他有很重要的事要見您。”
他已經很久沒有像現在一般焦灼過。現在對他而言,任何重要的事,都比不上眼前這事重要!饒是他涵養再高,此時也不免心煩意亂。正欲再拒絕,隻見不遠處一人向他緩緩走來,侍衛小聲道:“就是他。”
言子期看清來人,不由一怔,道:“兄長?”
來人正是安思鬱的哥哥安亦恒。他滿麵笑意的望著言子期道:“妹夫,我方才來到這裏的。他們說你有急事出去了。”
言子期施禮道:“是的。兄長此次前來郴定,是有公務在身嗎?”
安亦恒亦回禮道:“正是。我這次來找你,是因為令尊當年之事,似是有了一些眉目。”
言子期聞言一驚,若不是因為長公主與安思鬱失蹤之事,他定要問個詳細,可此時不是再去深究此事的時候了。言子期略一沉吟,對安亦恒道:“兄長,此事容後再提,實不相瞞,現在的確是有更加緊急的事:鬱兒方才失蹤了……”
安亦恒聞之,當即愣住,不敢相信道:“鬱兒?你是說……我們家鬱兒?她,她怎麽會失蹤?她人在郴定?”
言子期麵有愧色,答道:“正是。失蹤的不光是鬱兒,還有瑾甯長公主。懷疑可能被不知道什麽人擄走了。”
安亦恒大驚失色,不可思議道:“什麽?擄走?誰有這個膽子敢對長公主……”言子期緊緊凝眉接道:“不知。或許是匪徒求財,或許是仇家尋仇。但我們搜尋這半日,線索似乎已被抹去,毫無頭緒。”
聽他說到“仇家尋仇”,安亦恒雙眼驟然增大,思索道:“我想到一個人……”
言子期忙問道:“誰?”
安亦恒卻沒立刻答話,而是從懷中取出一物,遞予言子期,道:“妹夫,你可認得此物?”
言子期雖急火攻心,但知安亦恒並非不識大體、不合時宜之人,此時呈現之物,定與眼下之事有關,便努力壓下心中焦急,將安亦恒掌中之物接過。目光觸及的一刹那,瞬間凝住……
那是一枚白玉扳指,指身雕琢栩栩如生的梅花一朵,以金絲掐擬為枝,做工甚是考究。而扳指內麵光潔如鏡,內裏不顯眼處,卻有篆體書寫一字:卓。
“卓……”他手指輕撫著那個字,喃喃相念……
“看來,我沒有找錯,此物為真,對不對?”安亦恒道。
言子期沉重的點了下頭,將扳指握在手心中間,突然,他似如夢方醒一般,猛地看向安亦恒,問道:“兄長,此物怎會在你手中?”
“這就是我來找你的原因。”安亦恒點點頭,又道:“看來,妹夫你比我更加了解,此物並不該出現在這裏。”
“沒錯。”言子期道:“這是卓燃初戰告捷時,先父所贈卓燃,為他貼身之物,可是,他已經死了。”
安亦恒嚴肅道:“我翻閱當年記載,卓愛武副官下獄後,當日深夜便暴斃在獄中,其夫人性剛烈,竟放火燒屋,她與其子卓燃均在火場內,無一生還。可是如此?”
言子期眼神黯淡下來,道:“我自賽揚歸來,得知此事前去,卓家已盡然燒毀,空無一物,卓夫人與卓燃,亦被草草安葬。”
“可是,”安亦恒又道:“當年卓副官的罪名是叛逃嫌疑,他本人在獄中去世,讓這案件成為了懸案,卓夫人與卓燃公子又而亡,依我朝律法,卓家所有之物,都應於刑部庫中封存,卓燃公子之物也應封存或被銷毀,但是,我在燕都郊外探訪民曆時,卻意外在一個攤販手上發現了這枚白玉扳指!”
“攤販?”言子期十分意外!安亦恒卻點了點頭,道:“事關重大,若未查清原委,我等不可妄言,故此,我順藤摸瓜一路尋來郴定,想查明這枚扳指源頭為何人,是否當年卓家滅門慘案,另有隱情?而最後的得到的線索便是,這白玉扳指,半年前被一名菜販在典當行當掉,而典當行曾遭遇失竊,少部分當品至今未追回,其中就有這枚扳指。我便去找了這個菜販。”
“是什麽人?”言子期急問道。
“一個男人,”安亦恒道:“高瘦,二十上下,皮膚微黑,以鬥笠遮麵,看上去並不像是一個菜販。我問他是否與卓家相關,是否知曉當年卓家之事,他卻閉口不談,反將我打暈。當我醒來時,發現自己已身在醫館中,但那人卻不見了蹤影。”
“二十上下,皮膚微黑……”言子期神情凝滯,突然間,他難以置信道:“難道真的是他?”
安亦恒道:“我也在想,若卓公子當年必死,那此人便是知曉卓公子死亡內情之人;若卓公子未必離世,那麽此人,很可能便就是卓公子本人!”
“即便卓燃還活著,”言子期深吸一口氣,道:“那麽與鬱兒和長公主失蹤一時,又有何關聯?”
安亦恒無奈搖搖頭,道:“我不知是否會有關聯,但我記得,在被那人打暈前,分明聽到他說,這幾日郴定便會有大事發生,讓我不要壞他的事,否則就會要了我的性命……此番聯想,覺得或許他說的‘大事’,就是綁架長公主?”
“不可能!”言子期斬釘截鐵的道:“即便卓燃的確有在我眼皮底下將人悄無聲息擄走的本事,但他絕不會……”
“妹夫,”安亦恒打斷道:“人是會變的,若卓公子真的死裏逃生,那麽這些年他所經曆的、他心中所想的,誰又能真的明白呢?”
“他在哪裏?”沉吟片刻,言子期啞聲道。
安思恒道:“說來慚愧,被他打暈後,我足足在醫館躺了三天才勉強能下床,大概打聽到了此人住在南邊一座荒山上,又得知你已到郴定,便想急著尋來和你說。所幸那邊地方不大,我們可以過去再找!”
“好。”言子期道。
安亦恒又道:“最好不要帶太多人,此人無論是不是卓公子,想畢定有隱情,還是不要讓太多人知道的好。”
言子期點頭,複向身旁侍衛問道:“傅將軍回來了沒有?”
侍衛答道:“剛剛回來了。”
言子期凝視前方,道:“去請傅將軍過來,立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