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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答案

  卓燃又自斟了一杯酒,卻並未即刻飲下,而是擎在手中,微微打轉,酒花在杯中飛旋了幾個來回,終是沉了杯底。


  他直勾勾盯著那平靜如鏡的酒麵,緩緩道:“我不是說過,那天晚上,我去找你的路上,遭遇了黑衣人的伏擊麽?


  “他們打暈我之後,以為我死了,把我扔到了城西那片亂葬崗上,恰巧被我師父發現我還活著,就把我帶了回來。他那時候已經病得很重了,隻是想找一個安靜的地方了結餘生,就幹脆帶著我來到了郴定。所以,七日後,待我醒來,已離開燕都很遠了……”


  言子期表情肅穆,啞聲問道:“後來呢?”


  卓燃將方才所斟的那杯酒盡數灌入口中,雙眼似蒙了一層水汽一般,已微微發紅,繼續道:“我那時候傷得很重,又得了風寒,差點真的死掉。我師父傾盡所有救我,終於讓我撿了一條命回來。所以,我便拜了他為師,希望有一天可以找到證據,為我慘死的爹娘討回公道。”


  言子期的心亦十分沉重,此時此刻,唯有酒解千愁。複飲一杯,他想問些不那麽沉重的話題,來緩解此刻壓抑的氣氛和心緒,故問道:“你和你師父學了什麽?”


  卓燃斜著眼睛看他,有些哭笑不得的苦笑道:“你以為我拜師學習盜墓麽?哈哈哈!別逗了。你以為那些功夫是一朝一夕就可以學成的麽?說來慚愧,我師父的真功夫我一樣沒有學到,但是挖洞,我還是不在話下的。”


  “所以,”言子期又斟了一杯給他,道:“在觀音廟,你是挖了個洞,將長公主和鬱兒運走的麽?”


  卓燃點點頭,淺飲一口道:“差不多。挖了三天四夜,洞口在觀音廟,直通我住的那座山角下。”


  言子期凝眉不解,道:“當時我們把觀音廟幾乎翻了一遍,並沒有見到有任何異樣的空洞,你將洞口設到了哪裏?”


  卓燃揚眉微笑,道:“洞的位置其實不新鮮,就在那大殿後門附近的地方,隻是我挖的洞是隨走隨填的,你們禦林軍那幫酒囊飯袋自然探不到虛實。”


  言子期聞言,疑道:“你怎知我們此時要來郴定,怎知我們一定會去觀音廟,又怎麽有把握我一定不在公主身邊?”


  “你的問題太多了!”卓燃打了個哈欠,道:“大公主年年來郴定祭拜她亡故的駙馬,每次都會在回程時獨自在觀音殿發呆,一呆就是大半天。我在這裏這些年,比你可都清楚,所以,我知道她會去觀音廟,也知道她不會讓旁人跟隨。但是,你這次也居然在,我事先確是不知的。”


  言子期微微蹙眉,“若你不知我也在,怎會事先想到綁架公主來逼我出現的計劃?”


  “我原本的計劃可不是這樣的!”卓燃擺了擺手道:“我本來的計劃,隻是真的想綁架大公主,逼玄墨辰重查當年之事,但是,”他抿酒而笑,“部署的時候才意外得知你也在,我便改了主意,先見見你,知道你心中是怎麽想的,比直接綁架大公主要挾朝廷,要靠譜的多。”


  “還好你改了主意。”言子期無奈一笑,轉念又道:“但若我不能很快找到你藏身之地,你預備對她們做什麽?”


  “不做什麽,”卓燃搖搖頭,認真的看著他道:“活線索,我既給了你,我就有把握,你能在一日之內尋來!”


  言子期若有所思:“你說的活線索,是指安禦史?”


  “沒錯。”卓燃哼笑道:“得了這個線索,沒有隱瞞的道理。若對方是友,則定會將此線索告知於你,盡快找尋前來;若對方是敵,也會透露給你這個線索,試圖抓住把柄打壓你。而且,那人一副老實人又不笨的模樣,我願意在他身上賭一把,賭他會在清醒之時,第一時間把這個消息透露給三品將軍你。”


  “此舉太過冒險!而且,”言子期斬釘截鐵的下了定論,複又板起麵孔嚴肅的道:“安禦史是我妻兄,況他一直為當年之事奔走,查明真相,你不可對他無理!”


  “哦?”卓燃以手做枕圈在腦後,不怒反笑道:“怪不得……”他話音中落,忙轉道:“好好好!看來,我這次沒賭錯!”


  “還有,”言子期繼續問道:“既然你的目標是長公主,那麽何必要將鬱兒一起綁走?那時你應不知她是誰。”


  卓燃聳聳肩,道:“我本以為大公主會像往常一般獨自進入,怎知她這次居然帶了個小醫師進去,還以為那小醫師是她的情人!”


  “什麽?”言子期哭笑不得,卓燃又道:“我的確不知她和你的關係,隻因這藥已經放了很久,我沒把握它能讓人昏迷多久,萬一事情沒辦完,你的小醫師就醒了,你那一整座廟的禦林軍都在,事情會很麻煩,所以幹脆一起拖走完了,誰知道,你這小醫師難搞定的很!”


  “她怎會輕易讓你得逞?”言子期很自然的說出這句,卻不由自主的笑了,卓燃眯著眼,麵帶幾分鄙夷嘲諷的神色看著他,言子期被他覺察,忙斂起神情,正色道:“當年之事過去不久,先皇駕崩,廣郡王也已死去,你若找我陳明事情原委……哪怕你要綁架長公主也不是沒有機會,為何要拖到今日?”


  卓燃聞言,深深歎了口氣,道:“我師父的身體一直不好,後來就愈發差了。他曾經傾盡所有的救過我,如果沒有他,我早就在這個世界上消失了。所以我自然,也要傾盡一切的救他性命,侍奉他終老。”


  “所以,你當了那枚扳指。”言子期問道。


  “嗯。”卓燃緩緩閉上雙眼,一滴淚無聲的滑落眼角。“可是,他還是沒能熬住,兩個月前,走了。”


  此刻,默然無聲,言子期的心沉入穀底,說不上是什麽情緒,隻覺無比沉重。片刻,他開口道:“這些年,你靠什麽生活?”


  卓然苦笑一聲,道:“賣菜。”


  “賣菜?”


  “是啊,”卓燃很自然的回道:“很奇怪麽?別看我那小荒山上什麽都沒有,但是地方大,能種菜,賣多賣少聊以果腹吧,比不得從前。”


  “也是。”言子期頷首:“怪不得,鬱兒的兄長,是在集市找到了你。”


  卓燃略有些不自然幹笑了幾聲,道:“那個安禦史,他也真是厲害,僅憑一枚小扳指就能把我的蹤跡摸得一清二楚。原本我是想溜的,但是又想想,能借這個契機與你相見也不錯,血書的事,我如果不說,可能就會爛在心裏一輩子,那麽,我的父親,你的父親,永遠將會頂著世人的罵名,泉下難安!”


  言子期點頭不語,仰頭飲盡了最後一杯酒。卓燃道:“接下來,你有什麽計劃?”


  言子期將酒杯留在手中,道:“繼續尋找當年知曉此事、尚在人世之人,找到可以握在手裏的真相,奏請皇上重查當年之事,還言家、卓家清白。”


  卓燃凝視著他,肅然道:“子期,不是我以小人之心揣度你與玄墨辰的君臣之情。即使你是他最衷心的臣子、最器重的將軍,但皇上就是皇上,在某些問題麵前,他不會選擇站在你這一邊,你明白麽?”


  言子期扶額閉目。卓燃所言,他怎會不明白?

  玄墨辰是皇帝!即使他與言子期有著從小相伴成長的情誼,他仍然是皇帝!


  卓燃將壇中酒倒盡,剛好一杯,他舉起滿杯,重重撞了一下言子期手中空杯,笑道:“慢慢來吧!來日方長!”


  言畢,轉身豪放道:“掌櫃的,再來兩壇!”


  言子期出手製止道:“別喝了,太多了。”


  卓燃俯身,從桌下取了一物上來,竟是疊成厚厚一遝黃紙包成的一串方包。他又從懷中取出一泛黃紙張,放在言子期麵前,道:“你的小醫師開的藥方,我剛去抓了藥回來。啥都好,就是不能飲酒,所以,今日我必定要飲個痛快才好!”說罷,向昏昏欲睡掌櫃的繼續招手道:“再拿來!”


  言子期輕展此紙,紙張上,略有些模糊的字跡娟秀幹淨,他似乎能看到,安思鬱正坐在自己麵前,一筆一劃寫這些字的情形,不禁嘴角淺淺一彎,心中暖若午陽……


  言子期將藥方遞還卓燃,掃了一眼桌上厚厚藥包,道:“這麽多藥,你有錢付賬麽?”


  卓燃哈哈一笑,道:“記在你言大將軍的賬上了!還有今天的酒錢,”說罷,拍了一把言子期的肩頭,回頭衝掌櫃的道:“酒錢朝他要!”


  言子期無奈搖搖頭,正色道:“休想!從你月俸裏扣。”


  卓燃一臉莫名其妙的看著言子期的臉,左看右看個不停,看的言子期好不別扭,正欲出言,卓燃卻搶先一步,連連嘖舌道:“果然是成了親的男人,變這麽摳門了!”


  夜色愈發沉了,寥寥星光卻主宰了這黑色世界的全部。希望升起的地方,若不在當下,那就在明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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