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逃獄
急匆匆行至府衙牢房,守門衙役見卓燃麵色不善,卻又見言家軍副將腰牌在其手,知是朝中來人,不敢阻攔。卓燃徑直向內走去,似是嗅到了什麽,不禁皺眉,迅速加快了步伐。
穿過重重隔間,氣味愈加濃烈,待下到偵訊室,眼前一幕讓卓燃倒吸一口冷氣!
那看起來並不大的偵訊室中,正如傅嫣從前所說,十八般刑具一一羅列,觸目驚心,望之膽寒。而刑架上,卻並沒有半個看似犯人的身影,反而是六七個士兵獄卒打扮的人,橫七豎八的躺在地上!傅嫣亦滑落在地,偏頭倚住一張太師椅麵上,悄無聲息。
“傅郡主,醒醒!”卓燃忙上前搖晃昏迷著的傅嫣,卻並無半分回應,他忙探傅嫣鼻息,稍稍鬆了口氣,喊道:“拿水來!”
隨從依令打了水來,他用手做碗,盛了一捧迅速潑向傅嫣的臉,又把其餘的水拿給隨從依樣潑在其他人麵部。傅嫣睫毛微顫,漸漸轉醒……
似乎很頭痛的樣子,她用手不停按壓太陽穴,待看清麵前的卓燃,不禁一驚,疑道:“你這家夥怎麽在這?”
“紀淩寒呢?”卓燃直截了當的問道。
“紀淩寒?”她突然醒過神來,發現自己此時異狀,又見其餘士兵獄卒情形,驚到麵色蒼白,忙跌跌撞撞起身,四下查找無果,大喊道:“紀淩寒呢?”
“早不在了。有人給你們下了迷藥。”卓燃在她身後淡淡道。
“迷藥?”傅嫣狠狠的揉了下欲要炸裂的額頭,猛然看向卓燃:“是不是你下的?”
“你有點腦子好不好?”卓燃被她氣到不打一處來,“怎麽可能是我?這迷藥可比我那個厲害多了!你好好想想,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麽?”
經他一提醒,傅嫣才算稍稍冷靜了幾分,顧不上此時心中的疑惑、不甘、懊惱等情緒,忙努力回憶昨日場景,指著對麵的刑架道:“我帶紀淩寒回來,吩咐他們把他綁在那裏,讓他交待解藥下落,否則就對他用刑,然後……然後……”
然後她就失去了知覺……
“這迷藥,難道是紀淩寒下的?”卓燃疑道。
“不應該……”傅嫣道:“他全身上下已經被我們搜了好幾遍,並未找到半分藥的痕跡!”
“傅將軍,這裏有發現!”正在此時,角落處有士兵驚呼,傅嫣和卓燃同時過去查看,見左拐角前方的角落裏,還躺著一個幾乎被扒精光的獄卒,衣服、鞋、連同腰牌,都不見了。
“或許有人裏應外合,”卓燃凝眉道:“下了迷藥,換了衣服,偷了腰牌,混出了這裏!”
“可惡,居然讓他跑了!”傅嫣恨得咬牙切齒,突然,她臉色大變,焦急問道:“鬱兒那邊怎麽樣了?紀淩寒跑了,拿不到解藥,她製出來了麽?將軍怎麽樣了,醒過來了麽?”
“你這一連串問題,讓我先回答你哪個?”卓燃無奈道:“雖然很奇怪,但是昨夜的確有人把解藥放在了言子期的屋內,言子期已經服過藥,沒事了。”
“沒事就好。”傅嫣聞言,稍稍放下了心來,複又疑惑道:“你說有人送去了解藥,是什麽人?”
“不知道,”卓燃搖頭道:“先追查紀淩寒的下落吧,所有的疑點,都在這個人身上。”
……
黃昏將至,靄色初現。
雖是大病初愈,身體卻如被抽去力氣一般,虛弱非常。若想恢複從前般精氣神,恐還需些時日。言子期斜靠在床邊,身上密實的蓋了兩床安思鬱抱來的棉被,靜靜聽傅嫣逐條匯報他受傷前已展開的工作進展。
“稟將軍,”傅嫣道:“已經按照鬱醫師提供的藥粉和藥方所製之藥陸續為病患服下,情況都有所好轉。昏迷的病患,已經陸續醒來。”
“很好。”言子期點頭道:“百姓的安置工作還需做好。”
傅嫣再回道:“這幾日,衙門已向受流寇所擾的百姓及外來避難流民廣開粥鋪施粥,向郴定下發的賑銀錢糧,也已到達城外。”
“嗯,督促衙門,錢糧務必要發放到每一位百姓手中,不容有失。”言子期道。
“是!”傅嫣答道。隨即又道:“還有,皇上任命的新太守趙禹已經從燕都出發數日,算算這幾日,應該就會到了。”
“好,”言子期微微頷首道:“你在郴定駐軍半年,確實辛苦了些。準備交接一下,趙太守到來後,你就可以回燕都了。”
傅嫣在半年前授了旨意清繳郴定流竄的外部寇匪,至此方可功成身退,回燕都複命。原本這個日子,她算了很久終於來到,應當是十分開心和期待的,然而此刻的她,對於這個消息,卻一反常態的心不在焉甚至頹靡,並沒有半分言子期意料中的喜悅之色。
“阿嫣,怎麽了?”言子期疑道:“要回家了,不高興嗎?”
“高興……”傅嫣勉強一笑……突然,她對言子期半跪道:“請將軍準許末將暫不回燕。”
言子期意外道:“為何?你在此還有未了的事?”
“正是!”傅嫣抬起頭,麵露愧色道:“末將失職,竟讓紀淩寒在我手下逃脫,我要親手抓住他,以雪此恥!”
言子期聞言淡淡頷首,從床上緩緩下來,將傅嫣攙起道:“紀淩寒之事,我聽卓燃說了,這不怪你,你無須將此事壓在心上,何況,回燕之後,需要你傅嫣做的事情,遠要比一個守在這裏抓一個紀淩寒要重要的多。”
“可是……”傅嫣心中極為不甘,“難道這件事就這麽算了?”
“當然不會就這麽算了。”言子期拍拍傅嫣肩頭,道:“紀淩寒逃脫一事,可有查到些什麽?”
傅嫣咬了咬牙,目如利刃道:“紀淩寒逃脫的幾乎毫無痕跡,末將懷疑有人與他裏應外合,便提審了牢房上下所有當值之人,發現有一個叫薛三乙的獄卒,自那日之後就失蹤了,末將覺得太過巧合,便順這個線索去查,可這個人就像人間蒸發一樣,不知道到哪裏去了。”
言子期若有所思,隻是這樣聽起來,似乎也不能硬著說這個薛三乙就一定與紀淩寒有關。傅嫣像是看出了他心中所想一般,繼續匯報道:“末將懷疑此人與紀淩寒有關,是因為我他家中看過,幾乎是家徒四壁,但左鄰右舍說,那房子大概是他一年前租賃下來的,對上了他去牢房當值的時間。而衙門中關於他的記檔也已尋不到了,牢頭隻記得他是外鄉人,因為會些拳腳功夫,便招進了來。但是,我發現了這個,不知記錄何事……”說罷,傅嫣從腰間取下一物,竟是一頁殘頁紙張,邊緣都被燒焦,這頁似乎是燒的過程中,被風吹到了床下,才得以被傅嫣等人看到。
言子期接過細細查看,隻見殘片之上,似繪了半邊人臉,另半邊大約已被燒毀,那人臉上僅存的一隻眼睛,竟無眼白!
這殘片圖案雖隻有一半,但卻頗為駭人!言子期翻過另一麵,見上書道:“……以離魂者之心魂飼身,主意清智明……”
雖然隻是殘破半片,但字與圖,都透著令人濃濃的不適感。言子期凝視著殘片上的“離魂”二字,突然間似乎想到了什麽,道:“鬱醫師在哪裏?”
“應該在難民營救治病患。”傅嫣想了想,答道。
“我去看看她……”言子期說罷便欲離開,傅嫣忙道:“鬱兒交代過,將軍你要好好休息,不可隨意走動加重病情。”
“無妨!”言子期丟下一句話,徑直出門。傅嫣無奈,隻得跟在他身後,生怕他身體再出現狀況,不好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