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玉佩
安思鬱猶沉浸在濃濃萬千思緒中,略略的有一絲失落劃過心頭,對麵前這個叫敏兒的女子甚至有一些淺淺的羨慕!羨慕她比自己更早的見到了從前的言子期,參與了一段她永遠無法參與的他的過去。傅嫣則道:“姑娘,你所言之事,可有憑證?”
佟敏兒有些怯怯的望向麵容看起來並不十分和善的傅嫣,見後者正目不轉睛的盯著她,略一遲疑,便緩緩背過身去,從衣襟內取出一物,遞與傅嫣。傅嫣接過,目光中流露出一絲詫色,又遞與安思鬱。
安思鬱定定的看著那物什,正是方才被三兒搶占,又在她們的神色威脅下送還的玉佩。仔細看來,那竟是一枚通體白潤、觸手生涼的和田白玉玉佩。玉下墜了鮮紅欲滴的纓穗,玉身溫潤而澤,沒有一絲雜質,是上品玉料而製,而在正中,細細的雕琢著一剪兩支蕊瓣分明的梅花!
她知,自己那位已故去的公公言敬將軍生前最愛梅花,愛到近似癡迷的程度。言府中有一片梅園,每至淩寒,怒放如火,爭相競吐寒香。置身其中,如夢如幻。據說,皇宮禦花園中的梅園也無法與言府梅園相媲美。而除去梅園,言府上至主人們的衣紋、配飾,下至府內隨處可見的建築裝飾,無一不見梅花的影子。梅花,便也等同於言家家紋,而麵前這枚梅花紋飾玉佩,用料上乘,做工細致入微,若非言家主子貼身之物,又能是何人之物?
何況古語有雲:“君子無故,玉不去身”。玉佩的寓意,本就有些莊重而敏感,若非重要之人,又為何轉而贈予他人?
想的越多,心中煩悶失落越是增添幾分,但即便是再失落,人她還是要帶到言子期麵前的。安思鬱將手中玉佩還於佟敏兒,對傅嫣道:“我現在帶她回家。”
傅嫣雙眉不禁微微揚起,急將安思鬱拉到一旁,低聲問道:“你真要帶她回言府?”
安思鬱點了點頭,道:“無論她所言真假,那塊玉佩是真的,至少,要讓子期見一見她。”傅嫣回頭看了眼雙手交疊在胸口、披著安思鬱有些瘦小外袍的佟敏兒,這個我見猶憐的美貌女子讓她心中不由為安思鬱隱隱的有些不安,她複又壓低聲音道:“你可想好了,別給自己惹麻煩。”
安思鬱淺淺一笑,握住傅嫣雙手道:“放心。”
因著佟敏兒身上有不少外傷,傅嫣雇了輛馬車,安思鬱在車上簡單的為她處理了傷口。為不驚動言母,三人繞行到言府側門進入,佟敏兒顯然有些興奮和激動,所到之處、所見之物皆覺驚奇,似忘卻了身上傷口的疼痛,不住的四處張望。少時,麵前豁然開朗,目之所及剛好是安思鬱的小藥圃,卻見一男子斜倚在安思鬱搭在藥圃的藤架下,一頂草帽隨意的遮在臉頰處,正在閉目安神!
言府本就少男子,府中仆役斷斷不敢在少夫人的小藥圃如此放肆,那麽此時此處之人,既不是言子期,除了卓燃,再無其他。傅嫣走上前去,一把掀開他麵上草帽,嗔怪道:“你怎麽睡在人家藥圃裏,像什麽樣子?”
陽光甚好,曬得人身上懶暖,卓燃本已昏昏欲睡,忽被人奪了麵上草帽,一個激靈清醒過來,待看清麵前之人,不由鬆了一口氣,反問道:“有何不可?”
“卓燃,將軍呢?”安思鬱問道。
“進宮了。”卓燃伸了個懶腰,道:“剛回來就奉詔入宮了。”
“哦。”安思鬱點點頭,心知紀淩寒之事,言子期應該未來及和卓燃言說。而傅嫣見卓燃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毫無半點覺得不妥當的意思,正待好好教訓一下他,突然,隻見卓燃倏然站起,三兩步便走到了安思鬱麵前,上下打量她身旁的佟敏兒,目中神色皆是狐疑。
饒是安思鬱,見他這麽直白的毫不掩飾疑惑審視的眼神都覺有些麵上掛不住,何況身旁這個被他盯住的女子本人!安思鬱將女子稍稍護在身後一些,對卓燃道:“人家是姑娘家,你幹嘛這樣盯著人家看?”
“我是不是見過你?”卓燃冷峻狐疑的神色未減半分。佟敏兒無懼他眼神嚴酷,亦認真的回望了他片刻,搖了搖頭道:“小女不記得曾見過公子。”
“好吧。”卓燃聳聳肩,但臉上的疑雲未減半分,薄施一禮道:“姑娘,失禮了。”
凝望了安思鬱與佟敏兒漸行漸遠的背影好一會,卓燃久久未能展眉,半晌,問一旁未與安思鬱相隨的傅嫣道:“那女子是誰?”
傅嫣回道:“說是八年前北上那次,救過將軍的命。”
“哦!”卓燃一副恍然大悟狀,微微頷首道:“是了,是有這麽回事,當時言子期失蹤了七日,我在一個牧羊的小姑娘那裏尋到了他……”他若有所思的道:“那時候還是個小姑娘,現在居然都這麽大了!”
見卓燃似乎目不轉睛的盯著佟敏兒離去的方向,傅嫣神色掠過一絲不快,道:“你不是對女子不感興趣嗎?”
“誰說我對女子不感興趣?”卓燃轉頭歪見傅嫣一眼嚴肅的在看他,不由哈哈大笑道:“這麽好看的姑娘,是男人都不會不感興趣吧!”
“無聊。”見他又是一臉的不正經,傅嫣白了幾眼他,轉身欲走,卓燃道:“幹嘛去?”
“回家啊!否則還幹嘛?”傅嫣懶得理會他,繼續前行。
卓燃的聲音懶懶的從她身後傳來:“不留下來看好戲麽?”
“什麽好戲?”果然是成功引得傅嫣停下腳步,轉身不解的望向他,卓燃咋舌道:“言子期家的好戲啊!新婚不久的夫人把對他有過救命之恩美貌女子帶回了家,這簡直是……”
“簡直是無聊!”傅嫣搶白道,“有時候我真的很奇怪,你一麵與言將軍像是生死之交一般,一麵又挪瑜他的生活……”
“奇怪就對了,哈哈哈……”卓燃起身離去,大笑聲漸行漸遠,直至再也聽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