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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一章 黑白交錯

  笛音兒不滿的翻了個白眼,悶聲道,“你個沒良心的家夥,虧我一直惦記著你,怕你一個不小心,就成那老妖婆的後宮之一了。”


  話音還未落地,就感覺背後一寒,淩厲的視線讓她一瞬間如芒刺在背,心虛的低下了頭。


  這個木頭疙瘩,對她說的話不理不睬,一聽見蘇瑾的名字就如同變了一個人一樣。


  她隻不過是和蘇瑾開個玩笑,至於這麽嚴肅嗎……


  笛音兒抽了抽鼻子,感覺很委屈,異常委屈,連同看著蘇瑾的眼神裏都充滿了“怨念”,幽幽開口道,“你可要把持住自己,千萬別看那老妖婆風韻猶存,就被人家撲倒了。”


  蘇瑾腦補出那副香豔到極致的畫麵,霍然虎軀一震,差點沒被自己的口水給嗆死。


  別說自己是個假男子,就算是個真男子,也不能挑蔣寄柔下手,隻一個傅雲霄在後麵盯著,就足夠讓她退避三舍了。


  恕她牙口不好,當真啃不下那個如狼似虎的半老徐娘。


  涼涼的看了她一眼,陰惻惻的勾起嘴角,“你確定你真的是來看我的?我怎麽感覺你巴不得我待在宮裏,成那老妖婆的入幕之賓呢。”


  笛音兒身子一僵,眸光閃了閃,嗤笑道,“我當然是來看你的,說好了,在教會我醫術之前,你千萬別拜在那老妖婆的石榴裙下。”


  蘇瑾歎了口氣,一瞬間感覺自己肩上的重擔又重了很多,睨了一眼笛音兒,翻著白眼道,“就憑你這一句話,我和那老妖婆注定這輩子都不可能了。”


  笛音兒愣了愣,一時間沒有聽明白蘇瑾的意思,剛想要開口詢問的時候,聽蘇瑾又道,“你這醫術我這輩子可能都教不會了。”


  “你!”笛音兒臉色霎時間爆紅,似比傍晚之時燃燒在天邊的火燒雲還要紅上幾分,眼神像是兩把鋒利的小刀一樣,嗖嗖直往蘇瑾身上紮。


  不曾想,這副氣鼓鼓的樣子不但沒有生出絲毫震懾力,反而惹得對麵那人哈哈大笑。


  笛音兒看了半晌,也緩和了神色,跟著笑了兩聲,那顆懸起的心也終於放回了肚子裏。


  就在剛才,她差點就以為蘇瑾發現了自己的心思。


  因為那時候她真的在想,如果蘇瑾能一輩子都待在宮裏,再也不出來就好了,這樣她就可以一直陪在他身邊了。


  直到蘇瑾的話讓她猛然驚醒,那團名為嫉妒的火,才悄悄的熄滅下來,差一點,她就要踏入泥濘無法抽身了。


  隨著笑聲而出,眼底的光也重新亮起,與之前相比,更加璀璨奪目,嘴角緩緩勾起,“你沒事就好。”


  午夜三更。


  瑾言目送蘇瑾離開以後,拂袖徑自離開。


  “哎,你等等!”笛音兒咬著唇,猶豫了片刻,還是忍不住出聲喚住走在前方的那個背影蕭瑟的男子。


  瑾言腳步頓了頓,沒有回頭,清冷的聲音在孤寂的黑夜裏淡淡響起,“姑娘若是沒有什麽事情的話,還是早些休息吧。”


  笛音兒伸於半空中的手緩緩垂下,勾起了一抹諷刺的笑意,確實,他和自己沒有什麽好說的。


  若不是自己以那件事威脅的話,他也不會讓自己出現在這裏。


  現在他能願意與自己說話,就已經很好了。


  仰頭看向漫漫無邊的如墨夜空,苦澀的笑了笑,父親,女兒現在該如何是好……


  午夜四更。


  一個矯健的身影在樹上來回躥移,如一隻蟄伏於暗夜中的黑豹,蓄勢而發的獠牙在蒼白的月光下泛著攝人的寒光。


  旋身躍上樹梢,衣袖飛揚掠起一道勁風,手腕翻轉間,幾枚銀針赫然出現在指間,下一秒,就擦著罡風鐺鐺鐺的沒入身後與之相鄰的樹幹上。


  而身後那人,則在銀針到達的前一秒閃身躲過,腳下虛空一踏,借勢躍上前方的樹梢,然後急轉回彈,劍尖直指那抹黑色的身影,勢如破竹。


  黑影瞳孔猛然一縮,身子下沉,雙手如鷹般緊抓樹幹,提氣蕩身到地麵上,翻滾兩圈之後,霍然起身向前方疾奔而去。


  而她剛才翻滾之處,赫然出現了一柄長劍,劍身嗡鳴,像是感受到了主人的心情一般,帶著噬骨的殺意。


  樹上白影掠過,身姿飄逸猶如天外來人,虛晃而過,那柄長劍儼然重新回到了他的手中。


  前方黑影聽著身後的動靜,忽的俯身將腿向後橫掃,帶起一陣飛沙走石,地上幹枯的落葉隨之飛舞,於一片塵土飛揚中豎起身姿,折射出淩厲的鋒芒。


  白影眯眸,鷹隼般直入陣中,長劍破空,泠然下劈,霎時間,沙石陣於他左右分成了兩側,如地獄而來的鬼魅般,發出刺耳的哀嚎,從中間讓出一條路來。


  黑影俯身,幾欲貼地而行,聽見那道淒厲的鬼哭聲後,知道沙石陣被破,黑著臉呸了一聲。


  她從瑾言那裏出來,本想回去再補個美容覺,好死不死的,竟在半路上碰到了這個瘋子。


  還沒說幾句話,這陰魂不散的家夥就對她動起了手。


  蘇瑾咬牙,泣血絕於丹田中運轉一周,霍然騰空而起,反手又是鐺鐺鐺幾枚銀針射出,不偏不倚的釘在白影的身前。


  柳眉豎起,神情冷峻,眸光隼立似海般深沉,波光明滅,周身的氣勢於此刻渾然外放,銳利的真氣磅礴襲來。


  誘人的紅唇微抿,又不耐煩的輕啟,“顧子墨,你到底有完沒完,有話快說,有屁快放,別一聲不吭的就跳出來,在人背後放冷箭,我要是做過哪裏對不起你的事情,我改還不成嗎?”


  顧子墨冷笑,目光中淬上了寒光,又忽的轉為暗沉,與墨色的寂夜漸漸融為一體,身影如壓彎的竹子般猛然彈起,掠起陣陣肅殺,向蘇瑾直麵迎來。


  聲音裏似也充滿了咬牙切齒的味道,“蘇瑾,你為什麽要騙我!”


  看著眼前那雙炯亮異常的眸,愈發覺得自己就像個傻子,被她玩弄於股掌之間,耍的團團轉。


  他本以為她死了,竟發瘋般的在離淵花燈節上給她放了花燈。


  而自己吹奏的那曲鎮魂,於現在看來,無不是對自己癡傻行為的嘲諷,那每一個音調都如露骨的諷刺般,紮在他的心上。


  不過,她沒死真的太好了,這樣自己就可以親手了結她了,也可以斬斷他們之間的恩怨了。


  “我騙你啥了,我做的都是正經的買賣,從來都沒有騙過人。”


  蘇瑾擦過襲來的白影,柔韌的腰肢向後折去,腳下鬥轉星移,旋身之間翩若驚鴻,反手就對上了拍向自己胸口的那一掌。


  顧子墨的臉色霎時間黑如鍋底,磨牙間,隱隱染上了泣血之意,“楚月那次,離淵之時,你一直都在對我隱瞞身份,無論是從前,還是現在,你還敢說你從來都沒有騙過我?”


  嗤笑聲在空曠的樹林裏久久回蕩,長到令人驚歎的睫毛在眼瞼下覆上一層淡淡的陰影,白影挺立,衣袂無風自舞。


  一片樹葉打著旋兒落下,平添了一抹孤寂與淒涼,讓人忍不住心生憐惜。


  但此時的蘇瑾卻無心憐惜眼前的淒清男子,這自怨自艾的樣子,不知道的人,還當真以為自己欠他什麽了呢。


  於楚月時,她的泣血絕修煉尚淺,麵對比她修為高出一大截的人,當然是要繞著走。


  於離淵時,她因連心蠱的反噬失去了記憶,別說他了,就連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誰。


  說什麽自己騙他,簡直就跟放屁一樣。


  他三番五次的來殺自己,不隱藏身份,還能自報家門,洗幹淨脖子眼巴巴的上去送人頭嗎?


  那腦殼子裏裝的名為大腦的東西,上麵怕是連一條溝壑都沒有,要不然也不至於思路清奇到如此地步。


  蘇瑾凝眸冷笑,葉做飛針,化作綠色的光線向那抹素白射去,“沒錯,江湖的血魅是我,楚月的蘇瑾是我,離淵的瑜兒也是我,包括現在站在你麵前的,從來都隻是一個人。”


  不裝了,她攤牌了。


  她不知道顧子墨是如何感覺的,但無一例外的,他的感覺全都沒有錯。


  若是沒有他人在一旁協助自己蒙混過關的話,她的身份早就暴露了。


  她不知道顧子墨為何這般執著於殺自己,但記憶中,從她墜崖變成孩童在這個世界醒來之後,便一直都沒有見過他。


  直到她以血魅的身份尋找翎羽之時,偶然遇到了他,從那以後,便迎來了他永無止盡的追殺。


  難道是自己無意間搶了他的心上人……


  蘇瑾大開腦洞的想著,若是真的如她所想的這般,倒還真是有些對不住他了。


  再看眼前的顧子墨,突然有些良心發現的歎氣道,“若我真的有對不住你的地方,我會盡力彌補。”


  “彌補?”顧子墨冷哼,“你做過的事從來都不是彌補就可以解決的了的。”


  那個寒冷的夜,那個於角落之中蜷縮著身子,等待著她回來的瘦骨嶙峋的孩童,從她一走了之後,就注定再也無法彌補了。


  黎明破曉。


  一隊人正於眾人睡意朦朧之際,闖入了蘇瑾的院子裏。


  為首的,正是傅雲霄的心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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