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二章 為時已晚
路上,江黎不斷詢問著來者的情況,待那人一一交代過後,腳步變得愈發急切。
“公子,就是他。”那人指著倚坐在檀木椅上的玄衣男子,回頭對江黎小聲道。
江黎順著他所指的方向看去,待看清眼前的那張臉時,瞳孔霍然放大。
“傅,傅丞相……”
“久聞江黎公子大名,此時看來,果然百聞不如一見。”
傅雲霄轉動著手上的扳指,淺笑間望向有些錯愕的少年,眸裏的暗光愈發深邃,顯然眼前少年的反應讓他很滿意。
“大膽,見到傅丞相還不趕快行禮!”傅雲霄身旁的小廝看著驚疑未止的江黎,雙眼一瞪,掐著腰,厲聲走到江黎麵前。
就當他抬手,想掌摑這個沒眼力見的三流大夫時,身後突然飄來了傅雲霄淡淡的聲音,“我們慕名而來,又怎麽能對江黎公子動粗呢。”
抬眸似笑非笑的看著身體僵硬的少年,薄唇輕啟道,“江黎公子,你說呢?”
少年心中緊了緊,無聲的調整了一下呼吸後,也恢複了那副溫潤如初的模樣,撩衣俯身垂首道,“江黎見過傅丞相,剛才是江黎失禮了,多有得罪之處,還望丞相大人不記小人過。”
他看似淡定,卻不知他的手心裏已經滲滿了一層細密的冷汗。
“江黎公子不愧是蘇大夫的人,果然好氣度,不錯,本相最喜歡與你們這樣的人打交道。”
響指一打,剛才那個小廝不情不願的從傅雲霄身後走出,手中捧著的是一株黃褐色的草藥。
草藥一出,所有人的氣息都跟著亂了,包括江黎的瞳孔都忍不住縮了縮。
傅雲霄擺弄著那株黃褐色的幹枯藥草,輕笑道,“江黎公子想必認得這草藥,隻要公子答應本相一件事,本相便將這株草藥送與你,要知道,這天下的塵歸草已經所剩無幾了。”
江黎呼吸一窒,啞聲道,“江黎隻是一介無名大夫,能力有限,不知丞相想讓江黎做什麽事情。”
“也沒什麽。”傅雲霄勾著唇角,緩步走到江黎麵前,盯著少年眼底深處的灼熱,一字一頓低聲道,“江黎公子這般有才華的人,屈尊在這小小的回春館裏著實可惜了,不如離開蘇瑾,跟了本相如何?”
聽著傅雲霄的話,江黎眼中的熾熱霎時間被寒氣覆蓋,溫潤不再,抬頭對傅雲霄冷聲道,“若丞相想讓江黎做的就是這件事的話,江黎怕是要讓丞相失望了。”
江黎捏著手心裏的汗,雖無比緊張,卻仍然挺直了腰杆,毫無躲閃的對上了傅雲霄漸冷的視線。
那小廝也是個極其會看臉色的人,見傅雲霄沒有阻止,就譏笑著走了出來,“你這愚蠢的東西,真是好大的膽子,大人邀你是看得起你,你不跪地拜謝也就罷了,還敢拒絕大人,我看你這顆項上人頭是不想要了。”
說著,就高高揚起了手臂,就在巴掌即將要落到江黎臉上的時候,突然卷來一道黛色的旋風,伴隨著女子的嬌嗬聲,閃身到江黎麵前,反手就接下了那重重的一掌。
“我看你們誰敢動他!”
笛音兒咬牙,“砰”的一腳就將那個沒有內力的小廝踢出了數丈遠,拍拍手,回頭上下打量了一眼江黎,籲了一口氣,道,“心機鬼,你沒事吧。”
“我無礙。”江黎眼神柔了柔,抬頭卻看到了笑意漸濃的傅雲霄,一時間,似突然明白了什麽,凜著神色擋在笛音兒的麵前,沉聲道,“你快走!”
“走?走什麽走?”笛音兒眨了眨眼睛,有些二丈摸不著頭腦,自己要是現在走了,這心機鬼的小命還不得交代在這。
“沒時間和你解釋了,快走,快去找公子!”
江黎帶著笛音兒連連後退,待與眼前幾人拉開些許距離後,突然一個狼躥撲向傅雲霄,想以這種方式給笛音兒爭取逃跑的時間。
但他終究還是低估了傅雲霄的實力,在他還未接觸到對方的衣角時,眼前一黑,一隻大掌霍然捏上了他的臉,隻聽“砰”的一聲,江黎就被他反手壓在了地上。
“心機鬼!”笛音兒看著對方那一招,就知道自己儼然不是他的對手,就算自己上去也隻能是白白去送死。
轉身,就向江黎相反的方向離去。
待餘光裏不見笛音兒的身影後,江黎才鬆了口氣,哪知,下一秒那抹黛色就折身而返,“你!”
“不行,丟下你一個人我做不到,要進一起進,要退一起退,哪怕死在這我也認了。”
笛音兒撩開衣擺,抽出綁在小腿上的玄鐵匕首,半俯著身,如一隻遇到了危險的小獸般,弓起了背脊。
父母遇害時,隻有她一個人逃了出來,現在遇到危險,這心機的混小子又想讓她一個人離開。
她已經不想再經曆生死離別了,不想再失去任何人了,哪怕這心機鬼時常與她作對。
“你回來幹什麽,我又不是你什麽人,快走!”江黎從喉嚨裏發出陣陣低吼,竭力掙紮著想要脫離傅雲霄的掌控。
“想走?”傅雲霄嘴角噙著冷笑,抬腳,悠然踩在了江黎的頭上,看向雙眼赤紅的笛音兒,“既然來了,就別想走了。”
“我當然沒想過要走。”笛音兒側過寒氣四溢的匕首,“畢竟,我還想著要你的命。”
話音落地,少女就彈射出身,如一顆離膛的炮彈般,擦著凜冽的罡風就襲向了傅雲霄。
傅雲霄眼裏閃過不屑,剛想抬手去接,卻發現這隻不過是對方的佯攻,其目的根本不在於他,而是想要救出被他踩在腳下的江黎。
匕首劃破衣擺的聲音驟然響起,在沉寂的空氣裏顯得尤為刺耳,傅雲霄閃身險險躲過那淩厲的鋒芒,在江黎起身的那一刻,沉眸掃腿而去。
彼時,笛音兒的注意力全部都集中在江黎的身上,根本無暇顧及身後,強勁的腿風掃來,想避已為時已晚。
“小心!”江黎還未起身就看到了身遇險境的笛音兒,想也不想,就翻身將她壓在了身下,幾乎同一刻,背後就傳來了撕心裂肺般的疼痛,“噗嗤”一聲就噴了笛音兒滿臉血。
“江黎公子,本相很看好你的實力,隻要你願意離開蘇瑾,本相可保你後生無憂。”
“不……可……能……”江黎斷斷續續的說著,“哇”的又湧出一大口血,從後心上蔓延開來的疼痛,讓他止不住的痙攣。
“哎,那就沒辦法了,本來本相還想以禮相待,可眼下看來,隻能動粗了。”
說著,就一步步向兩人走去。
笛音兒楞楞的看著臉色煞白的江黎,轉了轉眼珠子,倏的抹了一把臉上的血,小心的推開他,躍身而起。
她的內力運到了極致,幾乎是貼地而行,帶著必殺之意,如鷹隼般向傅雲霄直麵而去,手中的匕首揮舞的虎虎生風,左劃,右挑,上砍,下劈,無一不對準對方的要害之處。
“嗬,不自量力。”傅雲霄不屑的眯起眼眸,未持任何武器就接下了笛音兒的各種進攻。
“該到我了。”話音剛落,他的手心裏突然湧出一道強勁的氣力,一抵一擋之間,笛音兒手中的匕首霍然飛了出去,下一秒,那抹黛色就如同斷了線的風箏般,飛身而去。
這一掌傅雲霄幾乎用了八成的力道,換做一般人,早已經被打碎了五髒六腑,可他沒想到,看似單薄的女子卻掙紮著爬起了身。
她扶著牆,雙腿雖不斷的顫抖,卻也勉強穩住了身形。
“果然蘇瑾的狗都是一副德行,不撞南牆不回頭。”傅雲霄不屑冷哼。
“錯了,我和那女人可不一樣。”笛音兒吃力的抬起頭,嘴角還滴滴答答的往下淌著血。
綻在胸前那一朵朵嬌豔的血花,直接刺痛了江黎的眼睛。
“她可能是不撞南牆不回頭,但我是撞了南牆也不回頭!”說著,就拖著幾欲散架的身子又狼撲上去。
視線不經意間環顧了一下四周,待看清楚站在周圍的人後,眼神陡然變得狠厲,打法也越加不要命起來。
她現在的希望隻能全部寄托在江雪的身上了,那個丫頭雖小,卻和她哥一樣精明,隻要她還沒被抓,他們就還有希望。
“我知道你在期待著什麽。”傅雲霄又是輕飄飄的躲過笛音兒的一擊,不斷挑撥著她幾欲斷裂的神經。
現在的笛音兒已是強弩之末,傅雲霄卻仍然像是在貓捉耗子般,不急不緩的消耗著笛音兒的體力。
而他身後也走出來一個蒙麵之人,手裏提著的,正是揮打掙紮的江雪。
“你放開我!”江雪一口狠狠的咬在蒙麵之人的手腕上,回頭卻看見了趴伏在地上的江黎與勉強站穩,如同從血裏撈出來的笛音兒。
“哥……哥哥……還有……討厭鬼……”
聽到江雪的聲音,江黎似乎動了動,吃力的抬頭尋著聲音看去,“雪兒……”
“哥哥!”
看到江雪也被抓住了,笛音兒緩緩的閉上了眼睛。
一切,都完了……
誰也不知道,短短的清晨裏,回春館已被無聲的血洗,院子裏也都換成了傅雲霄的人。
一切,運作如常……
而當蘇瑾收到消息時,一切,已為時已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