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一章 分散五地
笛音兒躲閃著目光,蹭的站起身,“既然你來了,我就放心了,你好好照顧他,我還有事,就……先走了……”
“等等!”蘇瑾見她站起身,忙伸手拉住了她,“我聽楚逸軒說,你要當蠱王了?”
“對。”笛音兒點頭,“我不能讓我父親的東西落在那些覬覦者手裏,王殿中的力量現在全在我的身上,我不能就這樣離開,況且……”
她看了一眼從未正眼看過她的瑾言,扯出一抹苦笑,“我沒有留在這裏的理由,就算留在這裏也隻能幫倒忙,你的醫術比我高,有你在這裏我很放心。”
她垂下眼眸,輕笑著搖頭,拂下蘇瑾的手,然後轉身,黑色的錦繡華服加身,將她消瘦的背脊襯得有幾分蕭瑟,卻又多了幾分淩厲。
她踏著沉重的步伐,一步步走了出去,踩在那冰冷的琉璃地麵上,也踩在那一條無法回頭的權爭之路上。
蘇瑾抬手,想要叫住她,張了張嘴,又無力的垂了下去,笛音兒背負的東西與她不同,她無權幹涉。
無聲的歎了口氣,從懷裏摸出針簾,取出幾枚銀針,紮在瑾言的穴位上,指間一邊撚動,一邊輸送著內力。
瑾言臉色驟變,霍然睜眼,哇的吐出一大口烏血,與此同時,蘇瑾突然收針,輕拍了拍他的背脊,“你試一下,現在還能不能動?”
瑾言微怔,嚐試著勾了勾手指,眼中突然迸發出一道亮光,他的手指竟然能動了,“小姐……我……能動了……”
蘇瑾將針放回針簾中,“你體內的餘毒已經被清除幹淨了,剛才我為你通了一下你堵塞住的筋脈,再調養幾日,你的身體就沒有大礙了。”
她抬眸,突然看見了遺落在床上的一線銀絲,眸光一瞬間變得複雜,施針之事,笛音兒本來也可以做到的,而如今……
“小姐?”
瑾言輕喚了一聲,見蘇瑾沒反應,便順著她的目光看去,也看到了那根銀絲,他看了看蘇瑾的一頭青絲,狐疑道,“這好像不是……小姐的頭發……”
“的確不是我的。”蘇瑾一頓,將那根銀絲從被褥上撿起,倏地抬眸看向瑾言,一字一句道,“這是笛音兒的。”
“笛音兒的?”
瑾言一愣,突然想起笛音兒從進來之後好像就一直包裹著頭巾,對上他的目光也時常躲閃,似在隱瞞著什麽一樣,他因一心掛念著蘇瑾的事情,也沒有注意到她的異常。
現在想來,那偶然一瞥之時,他好像的確看到了她鬢角之處似有一縷銀白,隻不過被她抬手遮掩過去了。
他抿了抿唇,抬眸定定的看著蘇瑾,啞聲道,“她的頭發是怎麽變白的?”
蘇瑾一時間竟不知該如何開口,笛音兒這麽快返回苗疆,是為了幫瑾言解蠱,但瑾言隻是其中的一根導火索,即便沒有他,笛音兒也終有一天會返回苗疆,與笛南天交手。
她知道,這是事實,但她也知道,無論她怎麽說,瑾言都會自責,覺得一切都是因他而起。
從個人的私心來講,她不願傷害到瑾言,哪怕這傷害是無可避免的。
她正準備著措辭,斟酌如何開口的時候,突然聽到楚逸軒淡淡的聲音從身後飄出,他瞥了一眼蘇瑾,收回視線,轉眸看向瑾言,“她在幫你解蠱的時候受到了陣法的反噬,雖然頭發變白了,但好在撿回了一條性命。”
“幫我解蠱,反噬?”瑾言眼中閃過一道疑惑,腦中閃過一些零碎的片段,皺眉看著楚逸軒,“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字麵上的意思。”楚逸軒側目對上蘇瑾感激的目光,勾唇輕笑,又轉眸看向瑾言,微微眯起了眼睛。
“軒轅之爭時,我們於正殿中與蔣寄柔周旋,因影門的突然插手,我身受重傷,無奈之下隻能被迫離開皇宮,卻不料,路上又遭到了伏擊,我與小瑾兒隻能置死地於後生,墜崖順水而逃,被衝進了一個村莊裏,等我們再收到你的消息時,便聽說你閉關於太子殿中,其中,誰也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直到笛音兒找到小瑾兒,說你身中蠱毒,除苗疆聖物之外無藥可治,而後麵的事情,即便我不說,想必你也能猜到了。”
瑾言腦中那些零碎的畫麵漸漸組合到一起,原來那女子早在他們交手的時候就下了蠱。
瑾言的嗓子有些幹,他一直以為自己已經變強了,卻從未想過,如今的他會再一次成為累贅。
笛音兒黑發盡白,小姐冒著生死之境為他趕來苗疆,這一件件事都猶如千斤墜般,壓在他的心頭上,讓他隱隱的有些喘不過氣。
他眼底一片赤紅,苦笑一聲,啞聲開口,“原來……一切都是因為我……”
蘇瑾心裏咯噔一下,她最擔心的事情,終究還是來了,抬眸對上楚逸軒沉靜的目光,滾在舌尖上的話又吞了回去。
楚逸軒看著瑾言,拂了拂寬大的衣袖,“也不盡然,隻能說,冥冥之中,一切早已有定數,即便沒有你,以笛音兒和笛南天之間的血海深仇,也終會走上這一步,或早或晚,僅此而已。”
瑾言垂眸,沉默了下去,良久之後,才緩緩道,“她的頭發……還能恢複如初嗎……”
“不一定。”蘇瑾沉吟了片刻,“她的頭發是因陣法反噬所致,想要恢複如初極其困難,至少我現在還沒有找到恢複過來的方法,不過,我會盡力。”
“小姐盡力便好,若有需要,瑾言定當全力以赴。”瑾言捏緊拳頭,眼前閃著的是笛音兒被頭巾包裹在其中的頭發,和離開之時那抹蕭瑟卻挺的筆直的背影。
他知道自己無法回應她,所以一直都想把她推得越遠越好,卻未曾想,他終究還是傷害了她。
屋子裏陷入了久違的沉寂,良久之後,才響起瑾言低低的聲音。
“小姐,瑾言無能,沒有找到蔣寄柔放置在外的那枚翎羽。”
“那枚翎羽我已經找到了。”蘇瑾從懷裏摸出從淨空那裏得到的玉石,遞到瑾言麵前,“這就是蔣寄柔手中的那枚翎羽,我與楚逸軒流落到村莊,機緣巧合之下,碰到了肖旭和蔣寄柔身邊的第一殺手空淨,而這枚翎羽,恰巧就在空淨手中。”
“肖旭?”瑾言怔了怔,“肖旭不是應該在楚月嗎,小姐怎麽會碰到她?”
“因為……她逃婚了……”蘇瑾歎了口氣,“溫有德那老東西強行給肖旭安排了一門婚事,肖旭不願為了利益和親,便自毀容顏逃婚了,隱姓埋名在軒轅與孟非交界的小村莊裏,誤打誤撞碰到了我們。”
“肖旭逃婚……”瑾言想起那張清冷卻美之入骨的臉,心情有些複雜,他早就知道肖旭有著尋常女子沒有的傲骨,若為男子,將來必將會有一番作為,遺憾之餘,又感惋惜,隻是未曾想過,再聽到故人之名的時候,早已物是人非。
肖旭逃婚,尚且還沒有讓他意外,真正讓他震驚的是,她居然能自毀容顏,這等反骨,讓他都暗暗心驚。
“很震驚吧,我剛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也很震驚。”蘇瑾無奈的搖了搖頭,“不過正是因為她,我們從淨空手裏得到翎羽才會這樣順利,哦,對了,淨空是他的化名。”
“空淨沒有為難小姐嗎?”瑾言有些疑惑,空淨這人他知道,是蔣寄柔手下第一殺手,為人冷血無情,手段刁鑽毒辣,幾乎沒人能在他手裏討得好處。
“當然為難了,不過……”蘇瑾突然賊賊一笑,“英雄難過美人關,佛可還俗,殺手亦有情。”
瑾言眸光閃了閃,霍然明白了蘇瑾話中的意思,無論怎麽說,小姐沒有受到為難就好。
看著手中那枚看似平淡無奇的玉石,他眉頭舒展開來,“小姐終於得到翎羽了。”
“還沒有。”蘇瑾搖頭,從懷裏摸出蒙著黑布的紅寶石,在瑾言不解的目光之下,她緩緩開口,“翎羽不隻有一個,蔣寄柔手中的隻是其中一部分,而我手裏的此物是苗疆的聖物,亦是翎羽的另一部分。”
“小姐的意思是……翎羽還有其它部分……”瑾言喃喃著,心中的驚訝久久不能平靜,被天下人追捧的翎羽,竟然不止一個,亂花漸欲迷人眼之下,到底何為真,何為假。
蘇瑾點頭,神色也突然變得嚴肅,“對,楚月出現過一次,除卻離淵和沒有去過的孟非之外,軒轅與苗疆相繼也出現了,所以我們推斷,翎羽共有五枚,分別分散在四國與苗疆之中,雖然還隻是一個猜測,但事實也大抵如此,絕不會偏離太多。”
蘇瑾不知道為何自己會這麽堅信,但潛意識裏,她卻有一種預感,她的猜測是正確的。
瑾言看了黑布半晌,突然開口問道,“聽聞翎羽可以認主,小姐與這兩枚翎羽結契了嗎?”
蘇瑾點頭,“你手裏的那枚已經認主了,我手裏的這枚還沒有。”
垂眸看著手裏蒙著黑布的紅寶石,緩緩勾起了唇角,“不出意外的話,今晚就可以讓它認主了,你說對吧,小紅。”
瑾言還沒反應過來,突然聽到從黑布之下傳出來一道稚嫩的聲音,“我不叫小紅!”
那聲音中隱藏的憤怒與不甘,讓瑾言當即愣在原地,翎羽竟然……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