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章 早已相識
“嗬……”女子輕笑了一聲,撫在他身上的手霍然用力,清晰的“撕拉”聲裏,那青衣刹時間被撕成了無數碎片,如青色的雪般,紛紛揚揚的落了下來。
迷離,夢幻,卻又悲感,淒涼。
她輕笑,俯身吻在他暴露在空氣中的胸膛上,一路向下探去,在就快要接觸到他小腹的時候,瑾言突然悶哼了一聲,隨即彈身而起。
千鈞一發之際,他儼然擺脫了她的禁錮。
他赤紅著眼睛,拉過女子的手臂,倏地將她壓在身下,大掌緊緊的掐在她白皙的脖頸上,渾身都在隱隱的顫抖。
“你……想……殺……我……”
笛音兒雙手抓著脖頸上的大掌,臉漲的泛起了不正常的潮紅,她本可以用內力震開他,但對上他含怒的雙瞳後,又猶豫了。
試問她能下得了手嗎?
不,她不能!
他想殺了她,她卻終歸不忍心傷他……
瑾言沉眸,深籲了一口氣,半晌之後,才沉聲開口,一字一句道,“這次,我隻當是個意外,若再有下次,我一定會殺了你。”
他說罷,突然鬆開了手,深深的看了一下眼神空洞的女子,拂袖,轉身離去,在即將邁出殿門的時候,頓了頓腳步,回頭抿唇道,“你的頭發……我會盡量想辦法的……”
笛音兒閉上眼睛,突然嗤笑了一聲,他明明毫不猶豫的推開了她,卻還口口聲聲的說要醫治她的頭發,讓她絕望的同時,又給她希望。
善良如他,忠誠如他,無情如他,殘忍亦如他。
一滴滾燙的淚珠從她的眼角湧出,劃過她蒼白的臉頰,沒入她耳鬢的發中。
衣衫半敞,隨意的搭在胸前,裏麵飽滿的渾圓若隱若現,發絲淩亂,散落在寬大的床上,眼神空洞無光,細看之下,還帶著幾絲掙紮與迷茫。
她偏頭,模糊的視線裏,看到瑾言越走越遠的背影,胡亂的攏起衣衫就追了出去,歇斯底裏的大喊道,“瑾言,你這個懦夫一一”
瑾言腳步一頓,卻沒有回頭,繃緊下頜,幾個躍身就再也不見了身影。
殿門外,一條紅色的赤蟒嘶嘶的吐血蛇信子,默不作聲的看著這一切。
笛音兒咬牙,突然轉頭看向赤蟒,紅著眼睛道,“你剛才為何不攔住他!”
赤蟒盯著臉色似比紙還要白上幾分的笛音兒,良久之後,才歎了一口氣,聲音低沉,仿佛從亙古而來,帶著絲絲的無奈,“王上,您這是何苦呢……”
笛音兒恍若聽不到赤蟒的話般,眯著眼睛,低吼道,“少廢話,我問你,剛才為何不攔住他!”
“攔住他?”赤蟒吐著蛇信子,盯著仿佛瘋魔了一般的笛音兒,沉聲道,“王上,在你心底,真的想攔住他嗎?換句話說,你攔住他又能如何呢?”
“我……”笛音兒頓時愣住了,仿佛一個失了靈魂的木偶般,麵對赤蟒的質問,啞口無言,呆呆的站在那裏。
赤蟒說的沒錯,以她現在的實力想要攔住他很容易,可即便是攔住他,又能如何呢,再一次強迫他,然後再一次被他羞辱嗎?
她突然失了所有的力氣,跌坐在地上,隻感覺從心底蔓延出一陣冷意,凍徹四肢八骸,凍的她牙齒都止不住的顫抖。
“哎……”赤蟒搖了搖暗紅色的蛇頭,忽的張口叼起地上的笛音兒,將她輕輕的放在王殿中的床上,然後盤踞在一旁,閉上了那雙赤紅的血瞳。
床上的女子呼吸聲均勻,眼睛卻一眨不眨,呆滯的望著頭上的琉璃燈,眼前閃過的,是一幕幕熟悉卻又陌生的畫麵。
她也曾想過,世上男子千萬,為什麽會執著於一個從未正眼看過她的人,好似有一條無形的線般,冥冥中牽引著她,僅此一眼,她便已淪陷,為了他,她甚至可以不惜性命。
直到為他解蠱的時候,那深埋於心底的記憶,才終於被喚起。
他可能早已經忘記了,但她卻記得,那個在蠱林裏,將她帶出來的小小少年,她亦記得,她曾許下承諾,發誓要嫁給她。
可是後來,她為什麽忘記了呢,對了,是父親幫她消除的記憶。
那個雨夜,她得知他要離開的消息,不顧所有人的阻攔,瘋一般的要出去找他,即便母親哭著求她,她也執意要和他回中原。
父親勃然大怒,命人將她抓了回去,一同被抓回來的,還有一個鼻青臉腫的少年。
少年雖小,心性卻異常堅毅,無論如何盤問,都緘默無語,對為何會來到苗疆的事情隻字不提。
看著少年身上不斷增多的傷痕,她哭鬧掙紮,想要救下他,可她的掙紮卻隻換來少年身上更多的傷痕。
父親嗬斥她,讓她退下,她卻執意不肯,待那鞭子要揮打在她身上的時候,那個臉無血色的少年終於動了,將顫抖不止的她護在了身下,任憑那鞭子將他打的皮開肉綻,鮮血淋漓。
明明一切都是她的錯,是她貪玩跑到蠱林遇險,是她死皮賴臉的跟在他身邊,是她口口聲聲要嫁給他,明明他什麽都沒有說,什麽都沒有做,她卻間接性的害了他。
看著倒在血泊中,卻依舊護著她的少年,她淚已決堤,以命做要挾,才換來父親的鬆口,前提是,消去他們兩人的記憶。
為了保下少年的性命,她隻能含淚應下,失去意識之際,是她最後一次見到少年的臉。
然而,命運卻如同和他們開了一個玩笑,明明再無相關的兩人會再一次相見,也未曾想,再見時,早已物是人非。
可曆史卻總是驚人的相似,再見之時,她仍舊一眼為之心動,而他,仍舊未為她駐足。
能被他印在心裏的,從始至終,都隻有蘇瑾一人。
而從始至終,她都隻是他的拖累。
你自詡情深,卻不知,我愛了你多年,我原地等待,不問君歸期,你卻陪在她身邊,隻爭朝夕。
笛音兒閉上眼睛,勾起一抹苦澀的笑意,從眼角流出的,是一滴血淚,那是她的淚,亦是她的心頭血。
她伸手,於虛空中虛晃一抓,又無力的垂了下去,偌大的王殿中陷入了久久的沉寂,徒留那滿室淒涼與心酸,亦和無盡的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