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七章 一月為期
蘇瑾冷冷的掠他一眼,看向地上的男子,淡聲道,“你在楚立顏身邊這麽久,可打探到翎羽的下落了。”
白衣沒有說話,良久之後才垂眸道,“打探到了……”
頓了頓,他看著楚逸軒道,“翎羽目前還在孟萬鍾的手上,除了他之外,別人無法觸碰。”
“白衣,你該知道本閣主從來不會給人說謊的機會。”楚逸軒負手而立,月光之下,他眸光犀利,周身恍若縈繞著一縷若有若無的紫氣,看著跪在地上的白衣一字一句道,“翎羽,到底在哪!”
“翎羽……”白衣身子微不可察的一顫,咬了咬下唇,梗著脖子道,“翎羽在孟萬鍾的手上……”
話音剛落,他的身子便化成一道白線,“砰”的撞在身後的矮牆上,悶哼一聲,“哇”的吐出一大口血,吃力的抬頭看著眼前的紫衣男子道,“翎羽……真的在孟萬鍾的手上……”
楚逸軒眼神淡漠,良久之後才發出一聲無奈的歎息,“白衣,你可知當初本閣主為何會派你到楚立顏身邊?”
“因為……屬下長著與蘇姑娘一模一樣的臉……”白衣喃喃著摸上那張讓他慶幸的同時,卻又無比厭惡的臉,勾起一抹諷刺的笑意。
若不是這張臉,她根本不會看他一眼,他也不會有機會接近她,可恰恰是因為這張臉,她寵他的同時卻也厭他,讓他的心無時無刻不處於煎熬之中。
楚逸軒看著他的動作,輕輕搖頭,“我選你不是因為你這張臉。”
白衣霍然抬頭,在他詫異的目光下,某閣主緩緩開口,“想要一張同樣的臉皮,有何之難,精通易容者天下有之,甚至連談吐舉止都可以模仿的毫無差別,所以,我大可不必大費周章,來找個長得一模一樣的人。”
楚逸軒看向正在一瞬不瞬注視著他的蘇瑾,嘴角輕勾,微微一笑,蘇瑾卻扭頭悶哼了一聲,不想理會這個眼睛一轉,便多了好幾條花花腸子的無恥之徒。
楚逸軒不在意的搖頭笑笑,眼神對準眸光閃爍的白衣,輕聲道,“本閣主不在意這人到底長得與小瑾兒有幾分相似,本閣主要的是這人絕對的忠誠。”
白瀲的月光之下,白衣的臉色漸漸褪去了所有血色,聽著楚逸軒的話,他的身子突然開始輕輕的顫抖。
“白衣,這世上從不缺少背叛本閣主的人,但本閣主從未想過,這其中會有你一個。”
“閣主……屬下……”白衣咬著蒼白的下唇,手緊緊的抓著胸前的衣衫,多少次啟唇,卻又欲言又止。
楚逸軒紫衣如華,眸光流轉,帶著洞徹人心底的犀利,半晌後,他突然斂去了周身的氣息,轉身,背對著神色糾結的白衣,緩緩道,“罷了,本閣主曾答應過你,許你一個承諾,或者放你一條生路,你可以走了,隻是再也不要出現在本閣主的眼前,畢竟本閣主對待那些背叛之人,從來毫不手軟。”
最後幾個字的時候,一道鋒利的勁氣突然磅礴而出,摻雜著淡淡的紫光襲向白衣,在到達他麵前的時候,卻又戛然而出,罡風散盡,他的月白衣衫已然被劃的殘破不堪,露出了脖頸之上的吻痕,和胸膛之上那些參差交錯的抓痕,有些還未來得及愈合,一看便知不久之前才經曆過一場激烈的天人之戰。
蘇瑾眸光閃了閃,無聲的收回了視線,看來,這個叫白衣的男子對楚立顏上心了。
上心了,離淪陷就不遠了,他護著楚立顏也是情理之中。
也對,無情如淨空,尚且還會動情,更何況是一個本就以真心為謀的局中之人。
不過,讓她比較驚訝的是楚逸軒,這陰險狡詐的家夥當真會這麽輕易放過白衣……
被坑了多次的蘇大夫,明顯表示不信。
不僅是蘇瑾,就連白衣也是一臉不可置信,看著楚逸軒決絕的背影,他緊抓著衣角,終於忍不住大叫出聲,“閣主!”
楚逸軒腳步沒有半分停留的意思,徑直走到蘇瑾身邊,將身上的外衫披到她身上,輕聲道,“小瑾兒,夜裏涼。”
見楚逸軒不理他,白衣咬了咬牙,踉蹌起身,似是下定了什麽決心一般,雙腿一曲,直挺挺的跪在了眼前那個恍若天神男子的麵前。
“閣主……”他咬唇,沉默下來,良久之後才啞聲道,“翎羽……在郡主的手上……”
說完這句話,他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氣般,臉色灰白,眼神變得空洞麻木,不再有半分光彩。
他知道說這句話意味著什麽,在他選擇忠誠楚逸軒的同時,就已然代表他背叛了楚立顏。
想到她對他絕望痛恨的眼神,他呼吸突然一緊,仿佛有一隻無形的大手般,緊緊的捏著他的脖頸,連胸腔都傳來一陣一陣的痛。
忠與情之間,他終是選擇了忠,他不會忘記當初他是何等狼狽的被閣主救出來的,若不是沒有閣主,現在的他恐怕還在做小館,在那深淵之中,做無盡的掙紮。
那晚大火燃盡,徹夜通明,是閣主帶出了他,讓他重獲新生,他發誓會效忠閣主。
可……他的郡主……他的顏兒……又該怎麽辦呢……
他猶記得第一次見到楚立顏時是何等的厭惡,她眼中跳動的光,與親手把他送進離幽軒的母親如出一轍,充滿了對權利的渴望。
他帶著目的一步步接近她,想獲得她的信任,卻不知不覺間,先遺失了自己,迷了心。
那個飛揚跋扈的女子,在夜深人靜之時,也會露出別人觸碰不到的脆弱,她狠辣無情,利用身邊所有可以利用的一切,卻也有著不為人知的難言之隱。
身為皇族,本就身不由己,那流下的淚珠,無不砸在他的心上,終讓他那顆冰封了許久的心有了鬆動,漸漸住進了一個名為楚立顏的女子,甚至不惜為了她,欺騙他曾發誓效忠的閣主。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嗬……”
他嗤笑了一聲,垂著眼眸,除了尚有呼吸之外,沒有半分生機。
罷了,他早就料到了這麽一天,現在最好的結果就是,他將翎羽交給閣主,以保下郡主的性命。
………
看著垂眸不語的白衣,蘇瑾掩在寬大衣袖下的手緊了緊,看著楚逸軒的眸光漸深。
先打個巴掌再給一個甜棗,讓對方心生愧疚,擺弄人心權術之高,不愧是異夢閣閣主。
她早就知道他的狡黠,也自認為自己不是什麽好人,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她們甚至是同一類人,但此刻,她突然感覺有些冷。
那冷是從內而外散發出來的,通至四肢八骸,竟讓她隱隱的有些顫抖。
“小瑾兒……”
楚逸軒想伸手撫摸女子的發,女子卻無聲的避開了他的手,看著直跪不起的白衣,抿唇問道,“你有幾分把握能從楚立顏手中拿到翎羽?”
“屬下……”白衣頓了頓,半晌之後,啞聲道,“八成……”
其實,這八成都是他多說了,而事實上,他連六成的把握都沒有,但他不能說,隻有讓閣主相信他能得到翎羽,才能暫且保住郡主的安危。
蘇瑾看著天邊的那一輪皎月,頓了頓,將視線移到孟非皇宮的所在之處,微微收緊了下頜。
來到孟非之後,她對翎羽的感知越來越明顯了,手上的紅戒也比往常更熱了一些,腦中也時不時的閃過一些零碎的畫麵。
但不知為何,她也隱隱的感覺,這枚翎羽與她若近若離,仿佛一個不小心,就會與之擦肩而過。
翎羽的消息一旦傳出,爭奪者眾多,看來,她必須要加快動作了……
“你最晚大概可以在什麽時候得到翎羽?”蘇瑾斂下眼眸,眼底流光四溢。
白衣沉默了半晌,才緩緩道,“三個月。”
“三個月啊……”蘇瑾沉吟了片刻,搖了搖頭,“三個月太慢了……”
聽著蘇瑾遺憾的語氣,白衣心頭一震,當即提高了音量,“一個月!”
他趴伏在地上,對楚逸軒重重叩首,“閣主隻要再給屬下一個月,若一個月後,屬下還沒有得到翎羽,閣主再出手也不遲!”
他趴在地上,心仿佛提到了嗓子眼,一動不敢動,良久之後,他才聽到頭上之人輕輕的“嗯”了一聲,這才欣喜的抬頭。
忽略磕的血跡斑斑的額頭,他再次叩首,“謝謝閣主,謝謝蘇姑娘……”
誰也不知道,他此刻的心情究竟有多麽複雜,一月為期,若得之,則為活期,若不得,則為死期。
蘇瑾盯著他脖頸之上的吻痕,突然問道,“楚立顏知道你出來了嗎?”
“郡主已經睡下了,無人知道屬下外出的事情。”
蘇瑾輕輕的“嗯”了一聲,對他擺擺手,“你先走吧,對了,暗地裏注意一下有沒有其他想要得到翎羽的人,一經發現,務必要將消息傳給我們。”
“屬下……記下了……”白衣緩緩起身,整理了一下殘破的衣衫,腳下輕點,躍上矮牆,轉身之際,卻聽見從身後傳來蘇瑾的聲音。
“楚立顏有沒有察覺到你的身份?”
白衣的背影似乎僵了僵,半晌之後,才啞聲開口,聲音裏帶著絲絲的嘲諷,“屬下不知道郡主有沒有發現,但屬下知道,隻要有這張臉在,郡主便不會棄我於不顧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