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七章 白羽
顏平掏出一塊腰牌，道:「他們是我剛買下的僕役，可不是你口中的小叫花。」
差役甲接過腰牌。
上面三個大字。
斬妖衛，顏平。
「原來是斬妖衛的顏小旗，小人有眼不識泰山，請顏小旗勿怪。」差役甲連忙躬身將腰牌雙手奉還。
「還愣著幹嘛，給顏小旗讓路。」
「大哥，就這樣放這些小叫花進城，倘若李捕頭怪罪下來，我們都得吃掛落啊！」
「李捕頭算個屁，那白衣青年一看就是豪門貴公子，更可怕的是他年紀輕輕就當上了斬妖衛小旗，進斬妖衛那可是看實力，不是有背景就能進的，這種前途無量的人，別說李捕頭，就是咱們縣君見了都得以禮相待。」
走了兩步，二牛突然想起什麼，喊住了顏平。
「怎麼了。」顏平問道。
二牛道，「大哥哥，還有一個乞丐，能不能帶他一起進城，他生病了，我們錢給他治病。」
「白羽哥哥，我們差點忘了白羽哥哥。」
「大哥哥，求求你，救救白羽哥哥，白羽哥哥跟您一樣，也是個好人。」
顏平道，「人在哪？」
二牛道，「我們把白羽哥哥安置在了橋洞下面。」
黃石橋。
顏平跟著二牛來到橋洞下方，別說人，鬼影都沒有一個。
二牛大驚，「羽大哥呢，我們出來要飯前，明明將他安置在這兒的啊！」
顏平道，「生病的人不會自己走，應該是被地痞流氓抬走了，他身上是不是有什麼貴重物品。」
二牛道，「有玉佩，羽大哥身上有塊玉佩。羽大哥在遇到我們之前，很有錢的，他人很好，只是好像失憶了，記不得家在哪，他沒地方去，就一路護著我們來到這兒，為了給我們買吃的，身上的錢都用完了，早上出來的時候還想要我拿玉佩去當掉換錢給大傢伙買吃的，我們都沒同意。」
顏平在橋洞下一通找，找到一根落髮，施展尋氣法，落髮瞬間綳直，手一放，咻一聲朝遠處山上飛去。
「你們在這兒等我，我去去就來。」
「好的，大哥哥。」
……
「哎，這世道又是兵戈又是天災的，咱們老百姓要想過個安穩日子咋就這麼難呢。」
「這不是你該操心的，再說了，要是沒流民，我們也做不成這抬屍發死人財的勾當。咦，這衣服不錯，給這人陪葬可惜了。」
山林中，一高一矮兩個人影抬著屍體深一腳淺一腳的走著。
「你，你怎麼連人家裹體的衣服也不放過！」
「放你個屁，老子就拿了一把破摺扇，你要是肯拿玉佩換，這衣服老子就不要。」
「人赤條條來就應該赤條條走，他身高體型跟你差不多，衣服給你合身。」
「你們是誰，放我下來。」
「阿，詐屍啦！」突然響起的聲音嚇的兩個地痞尖聲慘叫，把屍體往地上一扔，跑了。
白羽疼的眼淚狂飆，全身上下無一處不痛，費了好大勁疼的滿頭大汗，才倚著一顆大樹站穩。
這是哪，我是誰？
白羽腦子暈乎乎，後腦勺一陣陣抽痛，腦海里翻湧起無數記憶片段。
我，我叫白羽，字文傑，大周國春江府黃石縣人士。
白家以文傳家，每一代都有人在朝為官，官職最高者是白羽的太祖爺爺，官至禮部左侍郎，可惜因為站錯隊，新皇登基后遭到打壓，官場不斷失勢，白羽爺爺死後，白家已無一人為官，甚至連進士都沒在出過。等到白羽他哥哥中了舉人，準備進京會試時，天下就大亂。
春江府文風鼎盛，只要是讀書人就不缺妻子，何況白家詩書世家，雖然沒落了，但底蘊還在。
白羽父母早亡，長兄如父，他大哥便選了一戶富家女訂下婚約，哪想接親當天一夥流匪出現在府城，燒殺搶掠，許多小娘子遭了殃，白羽未過門的妻子也被強人擄了去。兩個月過去，官府還是沒找著人，舉人又沒考上，白羽便留書一封離家出走了，一邊遊歷一邊打聽尋找自己未過門的妻子，這一找就是十年。
直到感覺自己年齡不小了，大哥又大他一輪，這才停下腳步，打算打道回府。
誰知在回來的路上遇到了一夥流民，那些流民看他穿著靚麗便盯上了他。
一場遭遇戰爆發，白羽身上銀兩被搶，搏鬥中他死命護住了玉佩，被打了個半死。
腦袋更是遭到了猛擊，直接被打失憶了。
二牛等一群流民小孩路過，救下了他。
因為白羽佩戴的玉佩上有個羽字，便稱呼他為羽哥哥。
一次洗衣服時，白羽意外發現衣服的內層中藏有銀票，為了報答二牛這些孩子的救命之恩，白羽便大方的貢獻了出來，帶著二牛等人一路朝南走。
可惜銀票並沒有多少，孩子又多，時不時還生病，一路上吃飯看病，花錢如流水。
進入春江府之後，銀票便用完了。
好巧不巧的，白羽還生了病，一直高燒不退。
為了湊錢給白羽看病，二牛等人上街乞討，可惜別說錢，連一碗飽飯都要不到。
就這樣，一直拖著，到了黃石縣。
今天一早，二牛等孩子把白羽安置在橋洞下，然後外出乞討。
孩子們離開沒多久，兩個地痞就到了，看到昏迷不醒的白羽，還以為人死了，便上前查看，發現了玉佩與一把破摺扇。
兩個地痞本想拿了就走，誰知在拿玉佩時，白羽醒了。
一番爭搶，白羽被一板磚砸暈死過去。
兩個地痞以為砸死了人，便抬著白羽上山準備找個地兒埋了。
誰知白羽命硬，迷迷糊糊又醒了過來。
兩個地痞嚇的吧把人重重扔上地上，白羽後腦勺著地，一陣暈眩之後，居然恢復了記憶。
我特么真是個衰仔，白羽嘀咕。
這時一股灼熱感從腹部升起傳至四肢百骸，像是有無數溫暖的小手在撫慰受傷的身體，暖洋洋非常舒服。
什麼情況？白羽正納悶，突然就進入了內視狀態，看見心臟還有懸在上方的一枚血色玉佩。玉佩玲瓏剔透，滴溜溜轉動，一股股血氣從塔里傳散出來。
這，這是……
白羽瞪大眼睛，一副見了鬼的表情。
家傳玉佩！
自己家家傳的玉佩怎麼跑身體里去了。
一股股血氣從玉佩中溢出，在白羽體內構築周天循環，血煉筋骨皮，確保白羽的肉身每時每刻都在變強。
血氣汩涌而出流向四肢百骸，所過之處傷口結痂脫落，腫脹淤青消除，瞬息之間，身體就好全了。
顏平找到白羽時，便看到了這神奇的一幕。
這個二牛口中的羽哥哥似乎因禍得福了。
顏平想了想沒有現身，悄然退走。
白羽拍去身上的塵土，觀察四周，瞬間大喜。
黃石縣。
這裡是黃石縣。
他竟然不知不覺回來了。
十年不見，也不知哥哥一家怎麼樣了。
白羽心情複雜，下山朝縣城而去。
黃石橋，橋洞。
「羽哥哥，你回來了，實在是太好了！」
「羽哥哥，你病好了？」
「羽哥哥，我們回來沒看到你，都擔心死你了。」
白羽看著周圍的流民小孩道，「羽哥哥恢復記憶了，原來眼前這黃石縣就是羽哥哥的家鄉，走，羽哥哥帶你們進城吃好吃的去。」
「好哦，吃好吃的。」
二牛道，「羽哥哥，恭喜你恢復記憶，不過我們最好等一等。」
「等一等，等誰？」
二牛將自己等人遇一個好心大哥哥的事說了一遍。
白羽點頭，「好，那就等一等。」
顏平沒有讓他們等太久，幾乎與白羽前後腳趕到。
「在下白羽，字文傑，多謝兄台幫助我這些弟弟妹妹。」
白羽朝顏平作揖行禮。
顏平道，「顏平，顏文謹，見過白兄。相比白兄對他們的幫助，我那隻能算舉手之勞。」
「顏兄過謙了，助人之心，並不以事大小而論。」
顏平道，「白兄此言有理，是我著相了。」
與此同時，黃石縣，白家。
「二老爺呢，還是沒消息嗎？」
「回大老爺，還未尋到。」
哎，十年了，羽弟你已經離家十年了，你說自己要去找唐婉兒，而今唐婉兒倒是回來了，可你呢……外面兵荒馬亂，又是天災又是人禍的，也不知你是生是死。
管家離去，白寧揉著太陽穴坐下，接過夫人遞上的茶水抿了口。
「多事之秋啊！」
「老爺，不就是一群亂匪嗎，朝廷大軍不日便至，這些個亂匪也蹦不了幾天了。」
白寧沒接話而是道，「唐婉兒失蹤兩月復又出現，這次登門怕不是什麼好事。」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唐婉兒難道還想悔婚不成。」白夫人一邊替丈夫按摩太陽穴一邊說。
白寧沉默不語，有老師、同學在各地為官的他恰巧知道一些山上事。唐婉兒這次回來身邊跟著的女子明顯不是常人，八成就是老師口中說的修行者。
修行者。
唐婉兒成了高高在上的修行者，白家還能拿人家怎樣。
而且，就算要補辦婚禮，羽第人也要在才行啊，可現實是羽第至今未歸，生死未卜。
客廳。
唐婉兒心不在焉把玩著手中秀髮。
這十年的經歷簡直顛覆了她的三觀。
成親之日被強匪擄走，即將受辱之際被劍仙所救，女子劍仙來自八寶劍宗，自稱八寶劍主，說與她有師徒之緣，遂糊裡糊塗拜師，成了師傅的第九位弟子，得知自己塵緣未了便讓三師姐帶自己回來處理與白家的親事。
可這樣真的好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倘若悔婚，世人會如何看待唐家，看待我唐婉兒。
「小師妹，你如今已是修行中人，那白羽已然配不上你，百年之後，你還是如今這樣青春貌美，而他卻垂垂老矣，卧床等死，仙凡有別莫過於此。」
「師姐，我……」
「我知你心善，不忍傷了那人的心，大不了，給他一些補償便是。」
白羽剛進城不久，就被白家的夥計發現了。
「快看，那位衣衫襤褸的青年，好像是咱們二老爺。」
「什麼好像，那分明就是二老爺。」
「快，快去稟報大老爺，就說二老爺自己回來了。」
「二老爺，可總算找著你了，你消失這些年，大老爺都急死了。」
「辛苦了，帶我去見大老爺。」
白家，白寧書房。
「大哥，我回來了。」
「回來了，回來了就好，回來了就好。」白寧顫聲道，久違重逢的兩兄弟並沒有談太久。
白寧道，「羽第，唐婉兒也回來了，人在客廳，由你嫂子接待著，跟我一起去見見吧。」
唐婉兒。
白羽一怔，他怎麼也沒想到自己找了十年未果的妻子也回來了。
「你就是白羽？」
剛進客廳，冷冽的女聲就在耳邊響起，抬眼望去，是一個身材極為高挑的冷艷女子。女子雙手環胸，居高臨下，看他如看螻蟻。
白羽眉頭微皺，「你是？」
「八寶山八寶劍宗，冷翊，奉師命下山處理小師妹與你的婚事。」
小師妹，處理？
白羽這才注意到冷翊身後的唐婉兒，十年過去，她竟然還是十四五歲的模樣，姿容秀麗，嬌小可愛。
八寶山八寶劍宗！
好像是修行門派。
唐婉兒成了修行者？
這十多年的遊歷，白羽也是見過飛來飛去的修行者的，甚至還跟一個修行者成了好友。
進來后，白寧便坐在一旁閉目養神，白羽看了大哥一眼，道，「唐姑娘與我雖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既然未過門就不算白家人，哪裡用的著處理。」
「別人可不這麼認為，穩妥起見，還是簽一份和離書比較好。」
啪，一份文書落在跟前。
「我不會簽的。」開什麼玩笑，沒拜過堂，也沒洞過房，連一根頭髮絲都沒碰過，就讓他簽和離書，他白羽不要面子的嗎。
大廳中流光乍現，不等白羽抬頭看，便覺眉間微涼。
一柄三寸飛劍抵著他眉心。
白羽喉嚨滾動，咽了口唾沫，「我簽。」
「這是一枚延年丹，凡夫俗子服用可延壽十年，算是補償你的。」冷翊收回飛劍，丟下一個錦盒，拿起文書帶著唐婉兒御劍離去。
白羽腳一軟癱在地上，他有預感剛才要是不簽，那女人真會殺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