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曾經滄海
我是誰。
我在哪裏。
如果你剛醒來腦海裏會出現這類問題,那恭喜你。你睡眠的時間很長而且睡眠質量很好,深度睡眠過程中由於外部原因驚醒而出現短暫的暈眩帶來的疑慮。嚐試用科學的說法來解釋:“腦部供血不足。”
問題剛出現在宋金風腦海裏還未來得及睜開眼睛就已經給一條大狼狗咬著腳板從石床上拉扯了下來。
“撲通”一聲頭部實實在在敲響地板,刺骨的疼痛讓眉頭了起來緊鎖。“哎呦”從冒煙的喉嚨無聲的喊了出來,緊跟著一陣陣的幹咳聲驚起亂舞的灰塵。
大狼狗拉扯著,撞掉瓶瓶罐罐讓麻木的身軀從新能夠支配起來,宋金風雙手抱頭,弓著半身下意識的一踹:“咣當”,大狼狗落在牆角壓倒一排排架子,瓷器破碎聲與大狼狗低鳴的“嗚嗚”接踵而來。
“大民”,“小苒”。宋金風下意識的叫喊了下。除了狗粗重的呼吸聲外,沒有聽到有人回應的響動。
宋金鳳疲憊的坐了起來,手拍著腦袋,不時捏著眉中。慢慢的睜開了眼睛。
看著暗黑一片,滿臉的錯愕。隨著頭痛的減弱,記憶接憧而至重新填充了腦海。
宋金風苦笑一聲,腦海開始揣測起“我在哪裏”這個命題。一番無果的思慮後,用手摸了摸胸膛。發現雖然有點幹鄒卻已平整如昔後沉沉的歎了口氣。眉頭緊鎖一陣,倏然睜開。一雙幽藍的眼睛發散著詭異的光線。
站起來,甩了甩略有麻痹感的雙手雙腳,卻發現身穿的服飾,一片一片的掉落,心生黯然。
宋金風口幹舌燥,想找點水,目光所及看到牆邊堆放著一排大缸。走過去拍開泥封的缸蓋,一陣清香的味道彌漫開來。喉嚨貌似要噴出火來,彎腰伸頭進去喝了幾口發現酒還是是不能解渴的真理。
疲憊的雙眼看了看趴在地上的大狼狗,口更幹舌更燥了。向著狼狗走過去,委屈的大狼狗慫著頭看著眼露凶光的宋金鳳,嗅到了危險驚慌失措的跑了出去。
宋金鳳聞聲撿起一片爛瓷片扔了過去,稍許黑暗中傳來一陣雞叫聲。宋金風迫不及待的走了出去,看到一隻炸毛的公雞向著自己,啞然一笑伸出了手。
站在石梯上保持著攻擊狀態的大狼狗,看著咬著雞脖,喉嚨湧動的宋金風。四肢有點發顫。轉過頭趕緊往石梯外跑去。
繃緊的雞爪與翅膀伴隨著宋金鳳的意猶未盡慢慢的鬆軟下。身體的愉悅讓人有點懊惱,歎了口氣聽著狗吠聲拾梯而上。
大狼狗聽著地下緩緩傳來的腳步聲,聲音更加急促,頭“咚咚”的撞擊著石板。
突然間一隻手慢慢的撫摸著它的頭,大狼狗身體繃緊卻不敢亂動。眼睛盯著眼前這個惡人,氣息淩亂。
“狗兄別怕,我並沒有想殺你的想法。這次身體有點糟糕,給我喝兩口血。就兩口,你看你裝了那麽久都裝不開,等我喝完有力氣了我保證帶你出去。不信?我發誓。”
大狼狗毫無爭辯的權利,也毫無掙脫的勇氣。宋金鳳把旺財抱在懷裏,雙腳壓著它的四肢,左手攔腰抱著,右手掩著它的眼睛,在它的耳朵輕言,突然一口咬在它的頸脖上,旺財一陣陣的顫抖。。。。
說好的兩口,真的是兩口,可是這兩口的量有點多。旺財暈眩了過去,宋金風按著頸部兩個牙孔,心滿意足的拍打著旺財的身軀,像極了哄孩子睡覺的母親。
“嘣”
一聲巨響,一塊石板隨著一堆石頭跌落遠處,灰塵散落在月光裏,一個五尺半的瘦弱少年抱著一隻狗慢慢的從洞口走了出來,白皙的膚色映照著月色如霜。
“別怕,別怕”宋金風摸著狗頭,輕聲的說道。
四周一大片竹林,沙沙作響,宋金鳳看了看四周,記憶裏不曾來過。在陌生的環境裏,登高遠矚是不錯選擇。畢竟站的高望得遠,統籌兼顧。想著想著抱著大狼狗走向不遠一座形似大鍋的冠狀山。
沿著一條人工挖琢出的山路來到半山腰,遠處一條河流旁散落一些村落,星星點點燈火點綴出一片詳和。
“不錯不錯,前有活水,後有靠山”,宋金風感歎著。也不知是說村子還是自己“睡”的地方。
宋金風坐在山道上,看著滿天的繁星皎月,吹著冷風,拍打著大狼狗,呢喃著:“雖然這天地看了那麽久,重見天日還是值得慶幸。要不大狼狗你再給我咬口。”哈哈大笑抱著旺財飄然往菠蘿田村走去。
1997年,國家大事顯現出社會的蓬勃發展,神州大地處處書寫著新的篇章。遠的不說,就看菠蘿田村。為什麽村子會有村頭村尾之分,俗話都說寧為雞頭不做鳳尾,誰想做這個尾呢。事實上這個村頭村尾卻顯著村子人丁興旺。透著喜氣。
子息繁衍,屋舍不足而向外延伸,顯現出經濟上的發展。慢慢的新建造的房屋就被稱為村頭代表著一個村子的臉麵,而村尾的留存就呈現出曆史的悠久。而光腳走進村子的宋金鳳並沒有這類想法,現在迫切需要弄明白的隻有“我在哪裏。”
村子養狗人甚多,村道上不時串出一陣陣的狗吠聲,開始都遠遠的對著宋金風叫喚,不知道是不是旺財低鳴讓它們有所了解到這個陌生人的恐怖而產生的了敬畏,還是看到竟然有人這麽愛惜同類的親切,慢慢的都默不作聲的跟隨著。
宋金鳳也不管尾隨,路過每一間房屋,都要在大門前看著門梁中間是否刻著一個長命鎖的圖案。有些房子前掛著鏡子,他也不怕勞累雙腳踩著門框支撐上去揭開來查看,甚至有些門框太寬不得不用登天梯方式來回查找,一點遺漏都不行。這是他很久遠時自己定下的規矩,身邊親近的人必須遵守。畢竟時光的荏苒總需要一種方式分辨親疏與及我存在的證明。
在菠蘿田村村頭,一間五層樓的洋房顯得有點鶴立雞群,在90年代能夠蓋起五層的洋房真的很讓人羨慕。按照族譜記載的分支,這一家人是屬於老祖宗的大房,長子嫡孫。這一房子孫由古至今也算是爭氣,在乾隆年間可是出過進士的。傳至現在家裏三兄弟,老大宋一是省裏大醫院的主任,老二宋鳴在市裏公安局任副局長,最不濟的老三宋啟在鎮上市場也有6個食品檔口。家裏老頭在97年年頭走了,留下老太太就從村尾搬來跟老三宋啟一起住。
這一家人有個習慣,以前家裏閑時一家之主或者當家大婆每天都搬著一張躺椅坐在門口,由於在村子的煊赫地位,路過的人都得過來問好,雖然一直讓人有所詬病,但這習慣卻一直傳了下來。不曾斷過。
五更天時分,關在雞籠的公雞開始啼叫,咯咯咯的聲音此起披伏。住在一樓的70歲的老太太林惠珍起來,拿著隔夜的米飯伴穀糠作雞食放在大門外。放雞趕鴨搬著躺椅,在門外看著遠處魚鱗白等著太陽的照耀。
躺著聽著收音機上的粵劇,雖然風有點大,但是椅子下的火盤碳火旺,倒也顯的自在。腦海裏想著已故的老頭每天都這樣安然,心裏有點黯然。一輩子風來雨往也算相伴到頭了。隻是老頭走時的交付有點摸不著頭,那天老頭回光返照之時屏退眾人獨留老太太和大兒子交代了一件秘密:“我們這一脈長子無論在何處營生,在爹死後都必須回到菠蘿田村居住,建房大門額上也必須刻上一個長命鎖圖案,必須刻上“九長”的隸書字體。如果有天有人指著它答“姐歲”,你要再問“長命絕無衰”如果他能答出“金風玉露一相逢”,那就是我們這一脈要等的人。確認後必須把我們家傳的玉鎖牌就交給他。了結完這段因果。”
再追問其他,老頭也不知道,唯一能確定就是我們幫他守著這玉鎖。祖宗一輩輩傳下來的事情。
“大婆奶奶,這麽早啊,今天的豬橫脷你老要嗎”。
想著想著就讓早上拉豬肉進村做買賣的豬肉佬中斷了思緒。
“要的,準備蒸沙薑給我小孫女吃呢”
“再要個豬前腿,要右腿,還要一個豬腦,一個豬心,賬記本子先月底找他們要。”林奶奶回應道。
“行,太奶奶今天為什麽要豬腦豬心?額,一中讀書的琳大狀元回來了?”豬肉佬笑嘻嘻的邊忙活邊問道。
三年前,初考全市第一就是宋琳。老三實打實的揚眉吐氣了一回。在村子大擺宴席,扯高氣揚的說:“現在咱是中考狀元,三年後再考個高考狀元。到時候我去鎮上擺上一回。”
一傳十,十傳百。琳大狀元就遠近聞名了。
“是啊,今天中午就到家了,小娃也爭氣,我聽她媽說今年的期末模擬考又得了全市第一。”林大奶奶滿臉驕傲的說道。
“那是,你們家幾代以前可是出過翰林公的,再來個狀元那就風光無限了。”豬肉佬奉承的笑道。
“大婆奶奶,你家舊屋大門上的那個“進士”匾額是真的嗎?”豬肉佬好奇問。
“那還有假的,那可是連鎮上地方誌都有記載的,乾隆皇帝親自寫的,實打實的功名。”林大奶奶毋庸置疑的說。
“那你們可要小心了,剛才我從村尾宋武家殺完豬過來,經過你家舊屋,看到有個人,長頭發的蹲在你家門口就看著你家那匾額,我問他幹嘛的,他也不吱聲,不知道是不是要打你家主意。”豬肉佬一副很為你很擔心的樣子,畢竟長頭發的在鄉下就是流氓的標配裝束。
“小你喇叭,我家那匾額都掛了幾百年,文革時公社那班殺千刀人都不敢動,哪裏來的爛仔敢摸摸看。”說完氣呼呼的跑回屋裏喊老三:“啟仔,有爛仔去舊屋偷東西”。叫喚完拿起扁擔氣衝衝的往舊屋跑去。
宋金風抱著大狼狗查看了十幾家,終於在天亮前找到一家有刻長命鎖的老房子,圍牆都長滿了青苔,門縫往裏看去,院子裏鬱鬱蔥蔥栽滿了花草。拍了很久的門也沒人應,看樣子應該是沒人住的。
宋金風坐在門檻邊上,等著看有沒路過的人上前問一問。可是當見到人,不知道是不是天剛蒙蒙亮,一個扛著鋤頭的女人走過,他剛要走向前,那個女人罵罵咧咧的跑開。嘴裏說的什麽他也不懂。苦笑一下又坐著。接連三四個人後,他也不敢奏上前去,就坐著看到人家望過來,就滿臉笑容的回應。想著人多禮不怪,可是別人就盯著他喊了幾句可是他發現自己聽不懂別人在說什麽。
百無聊賴摸著狗頭時,看到一個老太婆手拿著扁擔急衝衝向他跑來,人還沒到聲音已經傳來,看樣子中氣十足。宋金風看她的眼色是衝著自己來的。宋金鳳很是鬱悶,好想問你在說啥啊。。。
老太婆走到門前,扁擔一指:“哪裏來的爛仔,在我家門前幹嘛。”
宋金鳳一臉懵逼:“你說什麽。”
林太奶奶一聽,是普通話的樣子,可是他也聽不懂,也懵逼了。
兩人大眼瞪小眼,王八對綠豆。
最後還是宋金風有經驗,用手指著就房子大門,又指了下林太奶奶,雙手一攤,口說“這個房子是你的嗎?”。
林太奶奶用食指指了下房子又用拇指指了下自己,一臉不屑說:“不是我的難道是你的啊”。
然後用食指指了下宋金風,又指了下遠方的路,嘴裏說:“滾”。
宋金鳳笑了笑,老太婆的話他算是明白,懶的計較的用手指了下匾額上的長命鎖圖案,有指了下自己。。
這一次林太奶奶炸毛了,好呀,果然盯著我祖上的匾額來的,一扁擔就打了過來。
宋金風一見,趕緊往邊上一跳,林太奶奶見一擊不中,扁擔也不提起往旁橫掃。宋金風趕緊把狗拋下一手把扁擔抓住。林太奶奶往回拉了拉扁擔,紋絲不動。村子裏個個都對自己尊重有加,何曾遇到過連老太婆都欺負流氓。一輩子風風雨雨都有老頭頂著,一思及此鬆開扁擔,坐在地上嚎啕大哭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