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瓦列莉亞的提醒
夜幕籠罩了位於荒山深處廢棄的備份井，兩台房車亮起的露營燈將車間外的水泥平台上照出一圈柔和的光團。
水泥平台的正中央，鏽跡斑斑的柴油桶裏翻騰著熊熊的火焰。距離篝火不遠，基裏爾屁股底下坐著厚厚一堆早已經沒有任何價值的蘇聯盧布。
隨意抽出一張用打火機點燃，基裏爾舉著燃燒的紙幣愣愣的發呆，最終將煙鬥湊到即將燃盡的火苗上用力一吸。
嗆人的劣質煙絲被成功引燃，一團濃白的煙霧順著嘴角的縫隙噴吐而出。從隧道裏出來之後，基裏爾便親自點燃了這堆篝火，所用的燃料也全是他自己親手從發射井裏一點一點搬出來的。
離著篝火不遠的另一邊，何雷學著基裏爾用點燃的盧布引燃了叼在嘴上的萬寶路，“別哈！這用錢點煙的就是爽，發哥果然靠譜不騙人！”
“差不多得了，沒看基裏爾正傷心呢。”
石泉輕輕踹了何雷一腳，他可不會大嘴巴把基裏爾的遭遇出去，但這老頭兒總得有人勸兩句。
踱步走到篝火邊彎腰撿起來一遝鈔票在掌心拍了拍，石泉一屁股坐在了基裏爾的身邊。
“基裏爾老船長.……”
“不用安慰我”
基裏爾抬頭，聲音嘶啞的打斷了石泉，“當初蘇聯用這些廢紙殺死了我的列娜和薩利尼，沒想到0多年後的今，他又用同樣的廢紙和我開了個這麽大的玩笑。”
“那場悲劇是所有人都沒想到的。”
石泉將手裏的盧布丟進柴油桶輕笑道，“起來你不信，蘇聯都解體這麽多年了，在我們華夏都還有一批人在懷念它呢。”
“懷念他？！”
基裏爾嗓門抬高，沉默了片刻重新佝僂著腰往柴油桶裏丟了一遝盧布，“誰會忘的了蘇聯？誰又願意回到蘇聯？”
“是啊”
石泉認同的點點頭，“雖然我出生的時候蘇聯都已經被寫進曆史書，但他畢竟存在過，那是一代人的回憶，也是一代人的傷痛。
我想，被蘇聯傷害的肯定不止列娜，不止薩利尼，更不止海軍大副基裏爾。但不管是誰都不能否認已經消失的蘇聯的確曾給絕大多數蘇聯人帶來了榮耀和幸福。”
基裏爾沉默不語，石泉則旁若無人的道，“在我們華夏有句成語叫做‘榮辱與共’。意思是，不管榮耀還是恥辱都要共同分享共同承擔，人與人是這樣，我想，人和國家也應該是這樣。”
不知什麽時候，何雷、大伊萬、列昂尼德以及永遠一副玩世不恭嘴臉的維卡都圍在了篝火堆旁。
“老家夥，我們的年齡差不多，雖然我不知道當初你經曆了什麽，但我覺得我們的遭遇都是一樣的不幸。”
列昂尼德費力的伸長胳膊從山一樣的廢紙堆裏拿出一遝盧布，仔細的用袖口擦了擦上麵沾染的灰塵，“當初我還是個老師，但91年底9年初，我辛苦工作一個月領到的工資卻隻能換來一家人不到一周的麵包。”
“好歹你們兩個混蛋還能領到工資，不像我爸爸，聽我媽媽他那段時間幾乎全靠持槍搶劫才養活了我們一家，我的第一條裙子就是他拿著槍從商店搶來的。”
維卡一屁股坐在鈔票堆上身體盡情的向後仰躺，“能躺在這麽一大堆盧布上可是我從到大的夢想，雖然這味道和我想象的不一樣。”
“該死的蘇聯”
基裏爾長歎一聲，從屁股底下拿起一遝鈔票塞進兜裏，隨後搖搖晃晃的站起聲：“尤裏，大伊萬，備份井交給你們處理了，隨便怎麽處理都行，所有的發現都屬於你們了。”
“你放棄分成了？”大伊萬驚喜的問道。
基裏爾沒話，疲憊的擺擺手走向了房車。
“你真以為這老家夥是好心？”
石泉朝被黑暗籠罩的車間努努嘴，“這不是寶藏，這就是個大的麻煩。”
“這老東西.……”
大伊萬腦袋轉過彎來，垂頭喪氣的坐到了剛剛基裏爾的位置，“尤裏，這件事隻能靠咱們兩個解決，安德烈先生不能插手，這些事他解決不了。”
“不用擔心，我知道誰能解決。”
石泉信心滿滿的掏出衛星電話，“你忘了一個人。”
“誰？”
大伊萬問完便反應過來，“你是卡佳奶奶？不對！你是瓦列莉亞？那個隸屬國防部的女人？”
“對咱們來是麻煩，對她來這可是個驚喜。”
石泉完，撥通了瓦列莉亞的電話。
“晚上好，瓦列莉亞女士。”石泉客套過後，簡單的把事情了一遍。
“你還真能惹麻煩。”
瓦列莉亞沉默片刻，笑著道，“呆在原地別動，最多一個時我就趕到那裏。”
“她怎麽？”大伊萬緊張的問道。
石泉搖搖頭，“等著吧，她一個時之內趕到。”
“既然這樣，不如我們弄點兒燒烤怎麽樣？”
維卡指著大伊萬屁股地下的廢紙堆，“用盧布烤出來的東西肯定好吃！”
“哈哈！這個想法不錯！”
維卡的提議得到了所有人的讚同，但實際烤起來可就不是這樣了。這東西燒起來煙塵亂飛，烤出來的東西根本就沒辦法下嘴。
“泉子，我不是針對誰。”
何雷舉著手裏黑乎乎的蒜味香腸，“這東西怎麽看著像清明節失火後的墳頭貢品似的？”
“我隻聽過上墳燒報紙，可沒聽過燒盧布的。”石泉將手裏的食物殘骸丟進柴油桶笑罵。
在無聊和忐忑中等了足足一個多時，轟隆隆的巨響從邊傳來，在眾人的注視下，一架米6商務直升機緩緩降落在了水泥平台上。
等直升機槳葉緩緩停止轉動，一身筆挺西裝的瓦列莉亞彎腰鑽出了機艙緩步走向了石泉等人。
她的黑色西裝胸口別著一枚金燦燦的徽章，那是一隻被銜尾龍環繞著張牙舞爪的棕熊。這枚顯眼的徽章給石泉和大伊萬帶來了極大的安全感，瓦列莉亞已經清晰的表達了自己的態度——她是俱樂部會員！
“蘇聯盧布的埋藏點？”
瓦列莉亞用黑亮的皮鞋踢了踢腳邊的廢紙，“還發現什麽了？”
“64N6E戰場管理雷達，還有一台專用於R6的導彈運載艙。”大伊萬哭喪著臉道。
“沒有R6導彈？”
“沒有，發射井裏全是這些蘇聯盧布。”
石泉這話的時候眼皮子直跳，真要是有導彈恐怕飛來的就不是商務型的米6而是一架米5武裝直升機了。
“還真是遺憾。”
瓦列莉亞竟然有些失望，“我還以為你在電話裏是怕惹麻煩騙我的，沒想到竟然真的沒有。”
“我有多大的膽子敢拿這種事開玩笑？”
石泉指了指身後頭疼的道，“我和大伊萬一致認為那座雷達還有那台導彈運載艙不是我們有資格擁有的，所以隻能麻煩您了。”
“對你們來確實是個麻煩。”
瓦列莉亞認同的點點頭，“這件事交給我吧！亮前就會有人來接收這裏的。”
“那我們.……”
“吧，尤裏，你想從這裏拿走什麽？”
“我想帶著我的人從這安全活著沒有後患的離開。”石泉哭喪著臉出了自己的卑微訴求。
瓦列莉亞嚴肅的臉上終於繃不住露出了笑容，“你們確實挖出了一堆麻煩，不過問題不大，兩位紳士，不帶我進去參觀下你們的發現嗎？”
“我為您引路。”
石泉從腰包裏翻出一支備用頭燈遞給瓦列莉亞，大伊萬則招呼著何雷和維卡趕緊回房車，似乎生怕和那些正陸陸續續從直升機裏往外走的人打照麵。
用了半個多時故地重遊，出來後瓦列莉亞站在車間門口歎息，“這就是蘇聯，對吧？”
“回不來的蘇聯”石泉完在內心補了一句，“永遠都回不來！”
“那台重型拖拽卡車你們可以運走，或者我幫你也行。”
瓦列莉亞指著停在甬道邊的卡車，“我會安排人幫你把它送到貝加爾湖邊的那座雷達站，短時間內那台車就不要出現在歐洲部分了。”
不等石泉同意或者拒絕，瓦列莉亞繼續道，“你和你的搭檔、還有伊萬和你們那兩台招搖的卡車等下就去大盧基火車站跟著一起去貝加爾湖度個假吧，至少在7月份之前先不要回來。哦！你們在斯摩棱斯克是不是也有台太脫拉？讓大伊萬安排下也送到貝加爾湖那邊躲躲吧。”
“影響很嚴重？”石泉聞言一驚。
“沒有你想的嚴重。”
瓦列莉亞將身體隱藏在車間的黑暗裏，輕聲解釋道：“有那台車載雷達在，這座備份井對我所在的部門來是一筆不大不的功勞，但功勞簿裏不需要也不能出現龍和熊探險俱樂部，尤其你還是個華夏人，能明白嗎？”
石泉輕輕點頭，“我完全明白並且理解您的意思。”
“發現這些封存的武器其實不算什麽大事，但你的體量太了，目前還沒辦法承受這件事帶來的風波。
尤其你的俱樂部裏還有五位蘇聯英雄，雖然必要的時候他們能幫你遮風擋雨，但像眼前這種事，你也要保證不能給他們帶來不必要的負麵影響。
畢竟俄聯邦的媒體以及公眾需要的是一個有理想有情懷的探險俱樂部，而不是一群見錢眼開的挖土黨。”
瓦列莉亞修長的手指頭輕輕刮蹭胸口的徽章，“另外，等這件事過去之後我會陸續幫俱樂部拉一些人進來，相信到時候安德烈先生也會這麽做。等俱樂部裏的人再多一些，今挖到的這些根本就算不上麻煩了。”
“為什麽幫我？”石泉突兀的問道。
“因為卡佳是我的媽媽，我是她唯一的養女。”
瓦列莉亞展顏一笑，“最後提醒你一句，珍惜俱樂部的股權，你交易給伊萬的那10%控製的剛剛好，安德烈肯定會從伊萬手裏拿走至少一半，這剛好能填滿他們的胃口，同時也能換來你最需要的幫助。對了，你還要警惕安德烈。”
“安德烈？”石泉不動聲色的將左手揣進了兜裏。
“他是個利益至上的成功商人，但絕對不是個真正值得信賴的夥伴。你可以信任伊萬，但一定要和安德烈保持距離。”瓦列莉亞完，邁開步子從黑暗中走向了燈火通明的水泥平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