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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1章 莫忘山

  高元尚原本是想把朝政都把控全麵,然後將兵權都穩固在手後,再設法把宋安樂奪回來,在此間他不能對宋安樂有任何明顯的親近,因為他不能讓落下不利於宋安樂的話柄。


  他一心想為她們的以後,墊鋪一個堅實的平台,可惜宋安樂卻沒有給他這個機會,於是高元尚開始滿城派人搜尋她的下落,但最終都沒有關於宋安樂的消息,時間穿梭流逝,一個月過去,兩個月過去,半年過去,一年、兩年、三年….

  一座壯嚴聳立的山脈,一處懸崖峭壁的山峰上,豎立著一座外奇異的寺廟,簡陋的外表,卻是精湛的建築,這裏正是那座莫忘山。


  寺廟裏,盤腿就坐著約莫二十幾為僧尼,各個頭戴尼帽,唯獨跪在最前邊的佛堂前,一位烏發即腰的年輕女子,靜靜的跪在佛堂前,她雙手合掌,一副安靜淡定的念著佛經。


  這時一位年事較高的僧尼走了過來,她一手持佛珠,一手在佛堂前舉手行了個禮,隨即她轉向宋安樂,以僧人最淡定的語氣說道:“施主,您確實要出家為我佛門下,從此不問紅塵世事嗎?”


  宋安樂沒有任何修飾的妝容,將她那脫俗的氣質,盡顯的更加明晰,唯獨一張慘白敲碎的麵容,讓人不禁心生心疼,她也淡然如水般的說道:“我佛慈悲,小女願意用一生的時間,在此淨化我留在塵世中的罪孽,懇請師太收下小女,以了我畢生所願。”


  “施主塵緣未了,貧尼勸施主再冷靜一段時間,待你一心向佛,貧尼再收你也不遲。”


  “小女塵心已死,如若師太不肯收下小女,小女隻好自行剃度。”宋安樂拿起自己事先準備好的剪刀,她毫不猶豫的剪下自己如瀑般的青絲,每剪一刀下去,宋安樂仿佛剪斷了自己的身負的傷痛,所以她必須從新來過。


  那名師太看著烏發漸漸落下,宋安樂的心已絕,所以她也隻好遵從她所願,在長達一個時辰的剃度下,宋安樂已是一名真正的出家之人,她看著銅鏡中的自己,仿佛一個新生的生命。


  歲月匆促飛逝,莫忘山又迎來了嶄新的一季茂盛,簡陋的寺廟在重新建築改造下,也不再處處漏水,牆壁也都修建完好,幾乎是煥然一新的麵貌。


  北朝晉皇在兩年前,正式宣告天下退位於長子高元尚繼承,高元尚登基後,以先皇龍體抱恙為由,尊先皇於太上皇,嫡母於太後,他自己的皇後之位,一直遲遲沒有宣告。


  高元尚登基後的次年,他改稱號為尚皇,寓意高尚榮尚等美譽,也寓意北朝年年尊尚,並開啟他漫長一生的政治生涯。


  長樂宮依如曾經那般嶄新奪目,自從宋安樂離開後,高元尚再也沒有踏進這裏,但是每天必須有的清掃和整理,是宮人們必須要做的任務。


  長達五年的等候,這是高元尚第一次踏進長樂宮,看著熟悉的一幕幕,他多久沒有再敢去觸動,心底那被塵封的痛處。


  走進宮殿內,裏麵卻是一片厚厚的塵埃,因為想留下屬於宋安樂的痕跡,所以他隻允許宮人清掃殿外的一切,而殿內的一擺一設,依舊是宋安樂離開時模樣,甚至從那以後,沒有人再進入過長樂宮殿內。


  高元尚從宮殿的正殿,到每一個角落,他都親身的細數了一邊,仿佛處處都殘留著那熟悉的氣息,可他閉上星眸去回憶的瞬間,他卻再也看不清,那張熟悉絕美的臉。


  他停在宋安樂最喜愛的軟榻邊上,即便是落蠻了厚厚的灰塵,他還是伸手去輕輕的撫摸著,他試著去感受她殘留的溫度,又試著去回憶她熟悉的臉龐,他越是想去回味曾經就瀝瀝目目,眼前卻越加的模糊不清,他閉上眼眸,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他不想自己被傷痛侵蝕,也不想讓自己落下思念的淚水,因為他始終相信,一切還可以重來。


  堅信宋安樂會回來,是高元尚一直給自己最大的鼓勵,如果不是這個信念,和全身心把時間精力都投入在朝政中,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堅持到現在,但是如今朝政已經全麵進入軌道,也算是暫時的國泰民安,所以他不得不進入自己的思念中。


  細數了殿內的一切,高元尚終於又鼓起勇氣來到,那個她們曾經相依相偎的寢殿,一樣是塵埃滿滿,但是曾經的那些裝飾,卻絲毫沒有被挪動。


  高元尚也終於在寢室內,找到屬於宋安樂那熟悉的氣息,他透過厚重的塵埃,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息,仿佛宋安樂就彌漫在氣息中。


  細細回味著曾經,高元尚不知不覺中來到床榻邊,一旁的梳妝台上,一封已經被塵灰覆蓋的信件,幾乎隻露出一個形態在桌麵上,高元尚隨手拿起信件。


  信件被折疊起來,外表沒有任何字跡,他又隨手將信件打開,數字的筆跡,在紙張上寫了簡單的幾個字:願得一人心。


  高元尚看著模糊不清的幾個字,他劍眉蹙起一道沉痛的傷痕,熾熱的眼眶,終究還是抵不過淚水的侵占,抽痛的心靈,終究還是封閉不了所有的傷痛,在堅強的支撐中,他還是落下而來脆弱中的淚水。


  那種無聲無息的痛,那種訴說不盡的情,都像似蛀蟲般,一點一滴的侵蝕在他細胞身體內,讓他在痛不欲生中受盡煎熬和折磨。


  宋安樂在五年的沉靜中,她已經漸漸的習慣了平淡的生活,許是因為真的已經一心向佛,所以心境也達到了一定的境界。


  比起剛來的那會,她不僅更加年輕靚麗,且麵容嬌嫩紅潤中,透著如玉般的光澤,除了每天的誦經,她每天以采藥為生活中的樂趣。


  一名年長的師太,走至正在聚精會神挖草藥的宋安樂身後,她卻絲毫沒有察覺,所以那名師太淡淡的提醒了一聲,“宋施主。”


  宋安樂這才意識到有人靠近,她趕緊忙放下手中的工具,起身一臉溫和的說道:“師太,您怎麽來了?”


  師太以寺院最規範的禮儀,向宋安樂示意了一下,她又淡淡的說道:“山下故人候,此別忘終身。”


  宋安樂一臉溫婉恬靜的笑臉,瞬間漸漸的僵硬在表情中,隨即取代的是濃濃的思緒,但是師太沒有理會她的思緒,而是又向宋安樂頷首示意一下,隨即便自行離開。


  宋安樂怔怔的看著師太離開的背影,她忘記了多久,她那風平浪靜的內心,多久沒有再出現這種悸動的波瀾,她幾乎忘了,自己內心深處,還塵封著一段未了緣情。


  一種無力的摧殘,又莫名的隨著她的思緒,侵擾在她內心深處,宋安樂膽怯的跌坐在一旁的山石上,她不知道那個故人是誰,也不敢去想象,她隻知道,這些年,她過的很安逸,很平靜,也許談不上好與不好,但是她想要這份安定,也許一直這樣安定下去。


  宋安樂沒有心思再去上山挖掘草藥,所以她早早的便回到自己的住處,桌上的一封信件,引起了她的注意,隻是看著那簡單的一張白紙,她卻沒有勇氣去打開。


  她怔怔的猶豫了許久,甚至開始勇敢的問自己,她是否真的能永遠塵封那心底的傷懷,她是不是真的可以就此了卻一生,可惜她自己,給不了自己任何答案,哪怕是一個明晰的思維都沒有。


  在反複的糾結中,她還是鼓起勇氣打開了那封信件,上麵清晰的寫著幾個字:世間本無事,庸人誤自擾。


  宋安樂仿佛瞬間大徹大悟,她如果真的能無牽無掛的放下,她如果真的已經全心向佛,那麽她還有什麽可膽怯在意的,如果她真的已經洗清塵埃,她還有什麽可以介意的。


  她要向自己證明,她真的可以釋懷曾經的一切,所以她簡單的收拾了一下,鼓起最大的勇氣,朝下山的路走去。


  當她走到半山下時,她的腳步漸漸的變得沉重起來,不是因為累,而是緊張,又或者是其它因素,每當她邁出去一步時,她心底那沸騰的情緒,總是活躍的開始跳動,也將她原本平靜的心靈,騷動的忐忑不安起來。


  宋安樂突然心生一種退卻,她停頓在原地,盡量安撫內心的跳躍,希望自己還能向來時那般平靜淡定,可是她越想克製自己的情緒,她心裏就越是難以壓製的緊張,所以她想退縮。


  她開始默默的在心裏你誦經,讓自己稍稍平靜下來後,她終於又重拾勇氣的走了下去,因為下山的路途崎嶇,所以她在約莫山半下方,一個轉角的後,也終於順利度過了陡峭的懸崖。


  但是又迎來了一隊聲勢浩大的場麵,站在高高的山腰上,將山下的景狀看的清清楚楚,那黑壓壓的一片,她有點不敢相信,那會是一個個身影站在山下,但是那真實的身影,卻那麽清晰可見。


  這樣的陣勢,在她意識中,第一個出現的名字就是高元尚,可當她想去回憶,他那張熟悉的臉龐,模糊的幻影,總是環繞著她的視線,她突然忘了,自己已經多久沒有再去思念那張熟悉的臉,也許不是不想,也不是不念,隻是不想不念,更加適合她們如今的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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