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以假亂真
“太後，畫已燒掉，該如何向皇上交差？”芳茜問。
太後努力地鎮定下來，看著她說：“盡快找個畫師，把青鸞的樣貌畫下來，給皇上送過去，不管他如何逼問，都要咬定鈺兒所畫之人是青鸞，明白嗎？”
“是，奴婢遵命！”芳茜欠身回複。
“太後，那……蘇妃娘娘該如何處置？救還是不救？”芳茜又問。
太後踱至窗邊，沉默了好一會，才說：“不能救！目前的狀況來說，她還是安分地待在冷宮裏比較有利。哀家決不允許她和鈺兒牽扯到一起，為了鈺兒的前途，犧牲她也無所謂。”
“那……該如何向太尉大人交代呢？想必他還在等著太後的回複呢！”芳茜說。
太後轉身看著她，遲疑了一會說：“哀家隻有對不住他了。”
禦書房，拓跋弘盯著檀木桌上的兩幅畫，嘴角微揚，詭異地淡淡笑著。
“萬歲爺，太後送過來的這幅畫怎麽和六王爺所畫的不一樣？”昌祥指著畫疑惑地問。
拓跋弘依舊盯著畫，說：“這個結果，正好是朕期待的。”
“萬歲爺想要做什麽？”昌祥問他。
拓跋弘起身，指著太後送過來的那幅畫說：“替朕擬一道賜婚聖旨。”
“賜婚？萬歲爺要給誰賜婚？”昌祥驚訝地問。
拓跋弘說：“六王爺和這位畫中佳人！”
昌祥瞬間明白了他的意思，立即照他的吩咐去辦。沒一會，便將擬好的聖旨呈給他過目，“萬歲爺，六王爺想要找的人是蘇妃娘娘，你卻給他和另外一個女人賜婚，這樣妥嗎？”
“有何不妥？這幅畫是太後送過來的，代表著太後心裏的所想所願，朕不過順水推舟，賣給她一個人情。一來可以打消太後對朕的芥蒂，二來正好斷了六弟對蘇筱筱的念想。”拓跋弘說。
昌祥忍不住翹起大拇指，道：“聖上英明！”
拓跋弘的手指微微一移，指著蘇筱筱的畫像，說：“至於這些畫，統統給朕燒了，一張都不要留。”
“是，奴才遵命！”
冷宮，蘇筱筱挑燈奮筆疾書，黃鸝給添茶搖扇，宮靈則為她整理床鋪。
“小姐，歇會吧，你都這樣子好幾個時辰了，秦妃已經病倒，你千萬不能再倒下，你要倒下，整個冷宮就徹底完了，大家都還指望著你活下去呢！”黃鸝一把搶走她手中的毛筆，藏於身後，勸說她。
蘇筱筱起身繞到她身後欲奪回毛筆，黃鸝機靈地避開，主仆倆為了一支毛筆你追我趕、爭奪不休，“黃鸝，你快還給我，我必須要連夜寫完這部小說，明日才好拿到集市上去賣，賺了銀兩才能給秦妃賣藥，我可以拖延，但她的病情拖不起，如果你也想救她的話，就快點還給我。”說著，蘇筱筱將手伸向她，等待她交出毛筆。
黃鸝猶豫矛盾起來，“奴婢當然想要救秦妃娘娘，但是，奴婢也不想小姐太累。自從知道秦妃臥病在床，小姐你就廢寢忘食地伏案寫作，奴婢看著好心疼。奴婢怕秦妃娘娘沒有好起來，小姐你就病倒了。”
“我沒事，我好得很。像這樣通宵達旦的事，我以前經常幹，這一點都難不倒我。反倒是這毛筆用著不順手，嚴重影響了我的寫作進度。要是能有一台電腦，我早就可以完工了，這裏的條件實在是艱苦了點。”蘇筱筱忍不住抱怨道。
黃鸝眼中一亮，將毛筆往硯台上一擱，轉身朝屋外跑去，“奴婢這就去給小姐找‘電腦’去。”
待黃鸝疑惑不解地停下腳步，轉身問蘇筱筱時，見她又握著毛筆專注地繼續寫作，黃鸝這才發覺上了她的當，跑過來又想奪走她手中的筆，隻想讓她休息會。
蘇筱筱將毛筆護得緊緊的，黃鸝搶不過，隻得放棄，更加勤快地給她揮動扇子。
“小姐竟會耍奴婢，這個世界上哪會有叫‘電腦’這麽奇怪的東西？”黃鸝小聲嘀咕。
蘇筱筱停下毛筆，吹著宣紙上未幹的字跡，說：“我從來不騙人的。這個朝代沒有，並不能說往後的朝代也沒有。反正我曾經生活的那個世界就有，而且是人們日常不可或缺的設備。”
“小姐你隻有在寫作時才像以往那個溫婉的小姐，一旦開口，總是語出驚人，聽得奴婢雲裏霧裏的，完全不懂小姐說的什麽。奴婢看呀，小姐你還是專心寫作吧！”黃鸝說。
蘇筱筱重新拿起毛筆，瞥她一眼，輕笑著道：“讓我休息的是你，催我趕稿的也是你，我才是搞不懂你呢！”
她話音剛落，出去端水的宮靈領著兩個宮女走了進來，她們麵相很陌生，盡管蘇筱筱曆來記性不好，但她一眼就看出她們倆不是冷宮裏的婢女。
“蘇妃娘娘，芳茜嬤嬤來看你了。”宮靈向她稟報。
蘇筱筱對芳茜一無所知，也從未見過她，不禁有些緊張，一邊打量著芳茜，一邊起身朝她走去。
黃鸝激動地抓著蘇筱筱的胳膊小聲對她說：“小姐，救星來了！”
“救星？什麽救星？”蘇筱筱趁機趕緊問她。
黃鸝說：“小姐不會把她也給忘了吧？”
“抓緊時間告訴我，她到底是誰呀？”蘇筱筱著急地問黃鸝。
黃鸝說：“她是太後身邊的紅人，一定是太後派她來救咱們的。”
蘇筱筱似懂非懂，露出最甜美的笑容迎向芳茜，“嬤嬤，都這麽晚了，你找我何事？”
芳茜向她欠了欠身，說：“老奴是替太後來探望蘇妃娘娘的。看看蘇妃娘娘在此過得可好？”
蘇筱筱的注意力瞬間被芳茜身後的宮女手中端著的東西吸引，直勾勾地盯著用紅色錦帕遮住的托盤，隨意地回答芳茜：“我很好，在這裏住得挺舒服的，麻煩你回去告訴太後，叫她老人家不必擔心我。”
芳茜奇怪地盯著蘇筱筱臉上的貪婪神色，一言不發地打量她，令氣氛陷入尷尬中。
身處於尷尬風暴中的蘇筱筱依舊渾然忘我地盯著宮女手中的托盤，在腦中天馬行空地幻想各種東西。
黃鸝暗暗用胳膊捅了捅她，低聲叫她：“小姐！”
蘇筱筱收回目光，掃視她們一遍，才發覺處境的難堪，立即笑著說：“芳茜嬤嬤請坐，筱筱待客不周，請嬤嬤不要見怪。”將芳茜扶了坐下後，又慌張地命黃鸝給芳茜倒茶。
芳茜將她的冒失和慌亂看進眼裏，沒有當麵揭穿她，而是邊喝著茶邊對她說：“蘇妃娘娘死裏逃生，從刑場平安回宮，太後早些日子就想過來探望你，但因後宮事物繁忙，便被耽擱了，今夜才來，讓娘娘受委屈了。”
“不委屈，一點都不委屈。這裏除了清寒一點，比後宮自由很多，筱筱就喜歡……”
“自由”二字還未脫口，就被黃鸝打斷，“芳茜嬤嬤，我家小姐的意思是……能夠死裏脫身已是人生大幸，至於住在哪裏，都沒關係的。”
“對對對！我就是這個意思！”蘇筱筱笑著附和。
芳茜掃視了她所住之地一圈，目光最後落在破木桌上的宣紙上，“這是什麽？老奴雖然識字不多，但一般的文章還是能看得懂的。蘇妃娘娘所寫的……就有點為難老奴了。”
“是我寫的小說，用來賺取生活費的。”蘇筱筱頗得意地回答。
芳茜詫異地看著她，好半響一言不發。
蘇筱筱意識到說錯了話，撓撓頭，笑著圓回來：“就是一些文章，用來換取銀兩。皇上斷絕了對冷宮的補給，我們就靠這些文章過活。”
“既然是文章，為何老奴一點都看不懂？”芳茜盯著手中的宣紙問她。
蘇筱筱回答：“這些是筱筱亂塗亂畫的，嬤嬤看不懂也情有可原。”
芳茜不想再出醜下去，便挑開話題，將蘇筱筱等人的目光轉移到手中端著東西的宮女身上，“太後怕蘇妃娘娘在此過得太清苦，於是命老奴給娘娘你送來一些衣服、珠釵，想必娘娘應該會用得著的。”
趁蘇筱筱等人都盯著那些華美衣服時，芳茜將手中的那張宣紙悄悄藏進袖中。
蘇筱筱以為太後會給她送來銀子，哪知卻是華服和珠釵，盡管她也喜歡這些賞賜，可是，她此刻最需要的應該是白花花的銀子才對。
命黃鸝收下太後的賞賜，她滿臉笑容地問芳茜：“嬤嬤，除了華服和首飾，太後姑媽就沒有別的東西給我了嗎？”
“別的賞賜？娘娘所指的是……”芳茜問她。
蘇筱筱高舉右手於芳茜眼前，麻利地用拇指撚著中指和食指的指腹，笑眯眯地看著芳茜。
芳茜不懂她想要表達什麽，“娘娘，你的手怎麽了？不會是染上什麽手疾了吧？”
蘇筱筱放下手，開門見山的說：“比起這些裝飾品，我現在更需要的是錢，也就是銀子。”
“娘娘，在此應該花不著銀兩吧？太後賞賜的這些才是娘娘最需要的。娘娘以其整日想著寫些文章賺銀子，不如多花點心思在自己的妝扮上。每時每刻都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等待皇上的重新青睞才是娘娘最該想的事。娘娘，冷宮雖自由，但卻不是你的長留之地，你是鳳凰，怎能委屈於此。太後，還有太尉大人可都等著你重新獲寵，重振蘇家，你明白嗎？”芳茜試探性地對她說。
蘇筱筱打量了自己一下，拉扯著她新裁剪的洋裝，傻乎乎地笑著說：“我覺得我這樣子就挺好的。我才不想當什麽鳳凰呢！我就願意一輩子待在這裏，哪裏都不去，就算給我皇後當，我都不稀罕。”
“嬤嬤，我家小姐說的不是這個意思，她其實是想說……”黃鸝見她又說錯話了，趕緊給她圓回來。
不等她說完，芳茜打斷她的話，起身看著蘇筱筱，說：“娘娘果真願意一輩子都待在這裏？”
黃鸝一個勁地對她搖頭，蘇筱筱看到裝沒看到，笑著回答芳茜：“比起殺人不見血、勾心鬥角、深似海的後宮，我當然願意一輩子都待在這裏。”
“既然娘娘如此胸無大誌，老奴隻能替太後感到惋惜和失望了。既然這是娘娘想要的生活，那老奴不會再來此打擾，娘娘你就好好享受這裏的‘美好’吧！”說完，芳茜帶著隨身的宮女離開。
蘇筱筱揚手對她們揮著，“再見啊！慢走，不送！”
芳茜等人剛踏出門檻，就被蘇筱筱大聲叫住了。
“等一下！”她急促地衝著她們的背影喊。
芳茜停下腳步，轉身看著她，“娘娘還有何吩咐？”
蘇筱筱衝至她麵前，一言不發就對她動手動腳，“黃鸝，宮靈，你們還愣著幹嘛？快來幫忙呀！”
“小姐/娘娘，你要做什麽？”黃鸝和宮靈異口同聲地問她。
不待她回答，芳茜一邊躲避她的襲擊，一邊花容失色地質問她：“娘娘，老奴說錯了什麽，你要這樣對待老奴？”
由於宮裝極其複雜，蘇筱筱摸索了半天一無所獲，便掐著腰，瞪著芳茜，說：“既然你一輩子都不會來此打擾了，是不是該把這一次的打擾費給交了？”
“打擾費？”芳茜、黃鸝、宮靈三人異口同聲地驚訝叫起來，並滿臉問號地將目光定格在蘇筱筱的臉上。
蘇筱筱不耐煩地道：“就是銀子！銀子！銀子！”
她話音剛落，黃鸝和宮靈立即轉變成她這邊的，三人齊刷刷地站成一排，手掌攤開伸向芳茜，“對，沒錯！芳茜嬤嬤，快把銀子都交出來吧！”
“老奴若不交會怎樣？”芳茜被她們的陣勢給嚇住了，哆哆嗦嗦地小聲問她們。
蘇筱筱將平攤著的手掌瞬間轉變為拳頭，對她恐嚇道：“如果不統統拿出來，我會叫你有來無回。快交出來啦！”
芳茜後退著道：“老奴可是太後的人，你得罪老奴，便是跟太後過不去，難道你不怕嗎？”
蘇筱筱等人一步步向她逼去，“嬤嬤，你不要忘了，太後可是我的姑媽，相比起來，她似乎跟我比較親一點，這其間的利害關係你不會不懂吧？”
經她這一提醒，芳茜隻好乖乖將隨身所攜帶的銀兩全都給了她們，就連她隨身的宮女也都沒放過。不止銀兩，凡是身上稍微值錢的東西都被她們給搜刮走了。
捧著碎銀，看著她們灰溜溜、一貧如洗地離開冷宮，蘇筱筱笑得前俯後仰，完全沒有一點大家閨秀的模樣。作為旁觀者的黃鸝和宮靈則瞠目結舌地看著她，完全被她豪爽的笑容出格的舉動給震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