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再也不能當娘
“小姐，你昨夜當值應該很累吧？來，快坐下，奴婢給你捏捏腿。”一見蘇筱筱回來，黃鸝笑著迎過去，攙扶她在桌邊坐下，蹲在她的腳邊，抬起她的右腳擱在自己的腿上，用大小適中的力道給她揉捏著。
蘇筱筱一邊享受著被她的伺候，一邊回她：“其實吧，我昨夜一點都不累。不過你非得要給我捏腿的話，我求之不得。”
“小姐，你怎麽能不累呢？你給皇上守夜得一動不動地站一宿，你的雙腿都麻了吧？”黃鸝說。
蘇筱筱瞅了四周一眼，見無人注意她們，她才小聲地跟黃鸝說：“其實我昨夜沒有站了一宿，而是睡了一宿，所以沒感覺到累。”
“睡……什麽，小姐，你沒去給皇上守夜呀？你跑哪去貪睡偷懶了？奴婢就知道你會失職，擔心得一夜未合眼，小姐倒好，當值第一天就闖禍……”黃鸝叫嚷起來，語氣裏除了擔心，還有責備。
蘇筱筱怕她的聲音引來別人的注意，趕忙捂住她的嘴，不讓她叫下去。
“我又不是故意的，你也知道，我一到子時就會困得睜不開眼，所以才會貪睡誤事。”蘇筱筱抱歉地嘟囔。
黃鸝指著她的手示意她鬆開，蘇筱筱這才注意到自己還捂著她的嘴。一還她自由，黃鸝就沒完沒了地問：“小姐，你快告訴奴婢你昨晚跑哪裏去偷睡了？”
蘇筱筱撓著後頸說：“皇上的床上。”聲音非常小，如同蚊鳴，不仔細聽的話是很難聽到的。
黃鸝嚇得雙目圓睜，忍不住大叫道：“什麽，小姐你爬上了皇上的床……”
蘇筱筱就知道她會是這個反應，忙捂住她的嘴，以食指壓唇，示意她噤聲，“叫這麽大聲做什麽？小心隔牆有耳！你想害死我呀！你必須向我保證不會再大聲叫嚷，我就放了你。”
黃鸝連連對她點頭，蘇筱筱才拿開手。
警惕地朝四周瞟了幾下，黃鸝回頭看著蘇筱筱，低聲問她：“小姐，那後來呢？”
蘇筱筱把她在龍床上醒來之後發生的事告訴了黃鸝。
黃鸝不住地拍著胸口道：“好險！幸虧皇上沒為難你，要不然奴婢今日肯定見不著小姐你了。”
蘇筱筱拍著她的肩膀道：“你太誇張了，不就是睡了他的床嘛，至於得要死要活的嗎？”
黃鸝瞄著她，很不解地問：“小姐，皇上為何突然對你這麽好？鴻宇宮裏那麽多的宮女，從未見他像對待小姐這樣對待別人。莫不是聖上對小姐你有什麽企圖？”
被她這一問，蘇筱筱才猛然意識到這個問題，在黃鸝說出來之前，她從未認真想過皇上待她不同於別人的原因。她會忽略這一點，與她大大咧咧的性格有關，除此之外，還與她的心思全都放在了對石發弓的思念上有莫大的關係。其實，隻要她肯分散出一點點心思放在拓跋弘身上，她就會有驚人的發現。
“是喔，我怎麽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他為何要對我這麽好？他曆來不是很討厭我的嗎？”蘇筱筱納悶地自語道。
黃鸝眼珠靈動，好像發現了驚天大秘密一般，大聲道：“小姐，奴婢知道了，皇上之所以會對小姐這麽好，肯定是皇上喜歡上小姐你了……”
蘇筱筱白了她一眼，否定道：“怎麽可能？皇上會喜歡我，母豬都會上樹了。整個皇宮的人都知道，皇上最愛的女人是文妃，除了她，皇上是不會對別的女人動心的。他曾經為了文妃還要殺了我，他自始至終都不待見我，他會喜歡我才怪！”
黃鸝不讚同她的說法但也不否認，“那小姐覺得皇上這樣對你的目的是什麽？”
蘇筱筱想了想搖頭道：“不清楚，但我覺得準不是什麽好事。”
黃鸝正要開口，宮靈端著飯菜走進來，一邊把飯菜布置在桌上，一邊道：“小姐，皇上哪有你想的這麽壞。奴婢倒是覺得他對小姐的好是發自內心的，並沒有要傷害小姐的意思。”
蘇筱筱盯著她，“你是他肚子裏邊的蛔蟲嗎？他怎麽想的，你怎麽知道？有句話不是說伴君如伴虎嗎？我現在就是這種狀況。別看他現在對我挺溫和的，指不定啥時候張開血盆大口將我咬得血肉模糊呢！我看呀，應付他，我還是小心為妙！”
“小姐說得對，常伴君側，是得多長幾個心眼才好。”黃鸝附和道。
宮靈說不過她們，也不想和她們爭辯，將筷子遞給蘇筱筱，道：“小姐，快吃吧，你都餓了快一天了……”
不待她說完，蘇筱筱推開宮靈的手，看著滿桌的飯菜了無食欲，“我一點都不餓，剛從皇上那吃了回來。你們不用管我，你們吃吧！”
她話音剛落，她們倆不約而同地叫道：“和皇上一起用的早膳？”她們的語氣裏盡是驚訝。
蘇筱筱不理解她們為何會這般大驚小怪，不過就是吃個早膳而已，用得著這麽吃驚嗎？她慢慢點了一下頭，道：“是呀，沒錯！有什麽問題嗎？”
黃鸝搶在宮靈前邊開口道：“小姐你不僅睡了皇上的床，還和皇上一起用了早膳，這些事，隻有妃子娘娘們才有資格，可見，在皇上眼裏壓根就沒把小姐你當婢女看待過。換句話說……皇上真有可能喜歡上小姐你了。”
宮靈讚同地點頭。
蘇筱筱依舊不肯相信，他之所以會對她這麽特別，不過就是拿她當朋友而已，哪有她們想的那樣複雜。
“你們別逗我了，皇上會喜歡我除非太陽打西邊出來，要不然我才不信呢！還有，像剛才這樣的話以後不準再說，小心禍從口出，給我惹麻煩，知道了嗎？”她囑咐她們。幸虧她沒把在康壽宮被拓跋弘特殊關照的事告訴她們，就憑她們這豐富的想象力，指不定會說成什麽樣。
黃鸝還想說什麽，被宮靈攔住，對她輕輕甩頭，示意她打住，免得惹小姐不悅。
“小姐，奴婢去禦膳房給你取飯菜時無意中聽到一件事，不知當講不當講？”宮靈請示她。
蘇筱筱道：“別吞吞吐吐的，想說就說。”
“奴婢怕說出來惹小姐不高興，所以……”宮靈有些猶豫。
蘇筱筱看著她道：“既然會讓我聽了不高興，那就別說了。”
宮靈遲疑一會，還是決定說出來，“小姐，王妃好像病了。在禦膳房，奴婢碰到王妃的婢女翠兒，她在給王妃熬藥，她的臉色很差，想必王妃病得不輕呢……”
蘇筱筱不想再聽到關於青鸞的事，打斷宮靈的話，毫不關心地道：“她生病關我什麽事？我落難的時候，她可曾關心過我；現在好了，風水輪流轉，她也會有今天完全是她活該。別說她病了我不去看她，就算她死了我也不會去看她一眼的。”
她的話說得很絕情、很冷漠，她也不想變得這麽無情，都是她們把她逼成這樣的。
黃鸝站在蘇筱筱這邊，“這是報應，誰叫她不知感恩還傷害小姐……”
宮靈瞪她一眼，黃鸝沒再往下說。
“小姐，雖然王妃做了好多傷害你的事，但你們曾經是姐妹。怎麽說她也曾真心待過你，看在這一點上，小姐還是去看看她吧！”宮靈勸說她。
蘇筱筱不悅地回她：“她是給了你多少好處你這樣為她說話？你別忘了，我才是你的主子。是她先對我不仁，我才對她不義的，她對我做的那些事我永遠都不會忘記的。”
“小姐，沒有人不會犯錯的，經曆這些事，奴婢覺得王妃已經意識到自己的錯了，小姐你不如大度一點給她一次改過的機會，怎樣？”宮靈不肯死心，繼續勸她。
蘇筱筱懶得再聽她說青鸞的事，不耐煩地道：“你不必再費口舌，我早已決定和她老死不相往來，我說到做到。”
她的心總是不如她的言語那般強硬，宮靈雖然沒有勸服她，但青鸞生病一事久久地纏繞在她的心底，揮之不去。
午休過後，拓跋弘召她去禦書房伴讀。在通往禦書房的長廊上，她碰到兩名著淡藍色宮衣的婢女，她隱約記得在王府裏見過她們，便不由自主地放慢了腳步，用眼角餘光瞟著她們。
她們手裏均捧著厚厚的好幾本書，淡淡的憂色懸掛在臉上，輕聲與身旁的姐妹交談著。
“王妃真是可憐，這麽年輕就失去了做母親的機會，看來過不了多久，王爺就會納側王妃，到時候，王妃的地位肯定會一落千丈的。”
“不會這麽悲慘吧？太醫還沒下最後結論，王妃肯定還有生育的希望的。咱們手上的醫書裏肯定有治療的辦法，王妃為人這麽好，老天爺不會虧待她的，一定會有解決的法子的。”
“我也希望有辦法治好王妃，可是，這幾天來，她不是這不舒服就是那不舒服，吃點東西就嘔泄不止，還時常喊肚子痛，才短短幾日，她整個人都憔悴得沒了人樣，再這樣下去，還沒等治好，她自己先倒下了。”
蘇筱筱輕手輕腳地尾隨在她們身後偷聽她們的談話，從她們的話裏，她聽到了青鸞的悲慘，怔愣著停下腳步，她好不容易平複下來的心情被她們的話激起了千層漣漪，紛雜矛盾不已。
待她回過神來時，那兩名婢女早已走遠，蜿蜒的長廊隻有她一人。她甩了甩頭，想要把腦中糾結矛盾的事驅趕出去，握緊袖中的粉拳，大大地呼了一口氣，轉身，步履堅定地朝禦書房的方向而去，她狠下心來不再管青鸞的事。
可是，才剛走了十步左右，她的步伐開始變得猶豫和淩亂，最終還是停了下來。她抓狂地在心裏大喊幾聲，然後轉身朝王府的方向跑去。不管青鸞曾經做了什麽傷害她的事，蘇筱筱都無法狠下心來置她於不顧。所謂的刀子嘴豆腐心、口是心非大概就是在說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