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 賭一把
“我和蘇小姐同名同貌,但我不是她,我身上也無半點大家閨秀的模樣,用太後的話來說,我就是蘇小姐的冒牌貨,你們不該再這樣稱呼我,我不配!”蘇筱筱眸中含淚地道。
宮靈道:“小姐,不管你是真的千金還是冒充的,你永遠都是奴婢的主子。自皇上將奴婢賞賜給你開始,奴婢就認定了你,不管你是誰,奴婢都要伺候你一輩子。”
環翠隨即道:“小姐也永遠是環翠的主子。”
迎春等人也道:“我們要一輩子都伺候小姐,我們隻認你是主子。”
“謝謝你們,能有你們這樣一幫朋友,筱筱死而無憾!”蘇筱筱發自內心地笑道。
她話音剛落,站在最末的黃鸝突然開口,“我不要你死,小姐,你不能就這麽不明不白地死掉。”
眾人回頭看著黃鸝,蘇筱筱透過眾人讓開的道看著她,“黃鸝,對不起,我欺騙了你。我知道,無論我現在說什麽,都是多餘的。因為我的自私,給你造成了很大的傷害,我應該早些告訴你……”
“不用說對不起。奴婢知道,奴婢都知道。奴婢從小和小姐一起長大,她的習性,她的喜好,她的行為舉止,奴婢比誰都清楚。你從刑場上活著走下來,一醒來就拉著奴婢的手問東問西,奴婢就開始懷疑你了。”
“跟你相處的這一年裏,雖然你從來沒有讓奴婢省過心,但奴婢越加地離不開你。你教會了奴婢好多新鮮的東西,你讓奴婢看到了一個完全不一樣的主子。雖然天天得提心吊膽,但每天都過得很開心。”
“你受傷了,奴婢會心疼著急;你不見了,奴婢就會感到迷茫,無依無靠;你快樂,奴婢也就快樂。你的喜怒哀樂,影響著奴婢的喜怒哀樂,如果你死了,奴婢也就沒有活著的意義。所以,小姐,你一定不能死,奴婢要你好好地活下來,奴婢還要伺候你一輩子!”
黃鸝說著,慢慢地走近牢房,將雙手伸了進去。
蘇筱筱拖著沉重的鐵鏈稀裏嘩啦地走近她,隔著牢房,緊緊地握住她的手,“黃鸝,謝謝你能原諒我,謝謝你對我說這些話。我答應你,我會想辦法洗脫罪名,好好地活下來。”
“小姐,奴婢相信你是清白的。”黃鸝握緊她的手,對她道。
宮靈等人也道:“小姐,我們相信你是清白的。”
“謝謝你們!你們快走,此地不宜久留,不用擔心我,我會沒事的。”她鬆開黃鸝的手,催他們趕緊離開。
黃鸝等人一步三回頭地看著她,不肯離去。
蘇筱筱狠下心,轉過身背對著他們,不再看他們,“走,你們趕緊走,不要讓我擔心。”
宮靈明白她的苦心,拽著黃鸝等人疾步離開天牢。
蘇筱筱在潮濕酸臭的雜草上坐下來,她開始整理紛雜的思緒,時辰不多,她必須想辦法自救,等死可不是她的風格。
她剛冷靜下來,天牢瞬間大亮,兩邊牆上都插滿了火把,照亮了各個牢房。突然由昏暗變得如此亮堂,蘇筱筱的眼睛不太適應,微閉著緩了好一會,她方才睜開,注視著走道裏的動靜。
沒一會兒,腳步聲,人聲由遠及近,在封閉的天牢裏回聲蕩漾;各個牢房的死囚紛紛靠近牢門,像是要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奮力地將手伸了出去,不住地哀求:“放我出去!我是被冤枉的!皇上饒命啊!皇上恕罪……”
牢頭用鐵鞭狠狠地打在他們的手背上,瞬間便留下一道道血印,他們哀嚎著,卻不肯縮回來,比起求生,受點鞭打又算得了什麽?
“安靜,安靜!驚擾聖駕,立即處死!我看誰還敢嚷嚷!”牢頭目光陰翳地掃著走道兩邊的牢房,眼神所到之處,立即一片死寂。
各個牢房的囚犯紛紛跪下,以額抵著冰涼地地麵,恭迎拓跋弘的到來。
牢頭將他帶到蘇筱筱所在的牢房,為他打開了鎖,然後站在一旁候著。孝麟手持寶劍立於牢門旁,對他道:“你先退下,這裏沒有你的事了。”
牢頭有些猶豫,最終還是恭敬地退出去。
“筱筱……”拓跋弘迫不急待地進了牢房,疾步靠近她,握著她指尖微涼的雙手,急喚她。
蘇筱筱也急急地喚了他一聲:“皇上……”然後依偎進他的懷中。
“筱筱,朕沒用,朕救不了你,但你放心,朕不會讓你有事的,朕一定會想辦法救你的。”拓跋弘緊緊抱著她,自責不已,但他絕不會置她於不顧的。
蘇筱筱輕撫上他的臉,“有皇上這句話,筱筱就知足了。皇上,他們都說蘇小姐是我殺掉的,他們都認為我是妖女,你會和他們一樣這樣看我嗎?”
他對她搖頭,“不,朕相信你。太尉千金的死,與你無關;至於什麽妖女之說,純屬造謠。朕跟你相處這麽久以來,你是什麽樣的人,朕最清楚。朕長著眼睛,自己會判斷,不會受他們影響的。”
“多謝皇上能這麽相信筱筱。有你的這些話,筱筱就算立馬死去也無遺憾了。”蘇筱筱欣喜地道。
他捧住她的臉,正視著她,“你不會死,朕不會讓你死的,不許你再提‘死’這個字,一切都會變好的,你身上這些莫須有的罪名朕會幫你洗清的。”
“皇上,筱筱有一計,可以讓太後放了我,不過,需要皇上的配合。”她突然眼中一亮,笑著對他說。
他忙問:“什麽計?隻要能救你,不管是什麽,朕都會配合的。”
蘇筱筱從懷中摸出那個鳳凰花紋的胭脂盒,問他:“皇上可知這個胭脂盒是後宮中誰的用品?”
“除了皇後和母後,沒有人敢用這樣的飾品。”他說。
蘇筱筱打開胭脂盒,湊至他的鼻下,“皇上聞聞這胭脂的味道,能確定出這盒胭脂是皇後娘娘的,還是太後的?”
拓跋弘聞了幾下,對她搖頭,“朕對這些你們女兒家用的脂粉不甚了解。”
蘇筱筱道:“這是藩國進貢的玉女桃花粉,是皇上賞賜給皇後娘娘的,現已成為皇後娘娘的專用胭脂。這些事,皇上應該記得吧?”
他對她點頭,“這盒胭脂是皇後的,這和救你有什麽關係?”
“近來,刑部一直在查雲煙的死因,苦於沒有證據而懸案。這盒胭脂是從雲煙的身上遺落下來的,正巧被筱筱拾到。這是雲煙從賢沁宮偷的。皇上,你試想一下,雲煙是鴻宇宮的宮女,怎麽會跑去賢沁宮偷東西呢?”蘇筱筱問他。
拓跋弘想了一會,道:“她和皇後有來往,隻有這樣,她才能進入賢沁宮。”
“皇上英明!雲煙被皇後收買,在我的藥裏放了鶴頂紅,想要除掉我。雲煙的罪行暴露後,便跑到賢沁宮去向皇後求救,在皇後的幫助下,她順利地逃過了禦林軍的搜查,與此同時,她偷了皇後娘娘一直視為寶貝的胭脂。”
“安全後,皇後娘娘怕她會泄露自己的陰謀,便在給她倒的茶裏放了大劑量的鶴頂紅,雲煙不妨皇後娘娘會害她,喝了茶,藥效太強,她連掙紮都沒掙紮便死了。皇後娘娘便將她的屍體丟到冷宮附近的一口荒井裏,一來,那裏人跡罕至,不易被發現;二來,就算被發現了,大家都會認為雲煙是畏罪跳進自殺,很難會查到皇後娘娘。”蘇筱筱將案情詳細地說給拓跋弘聽。
拓跋弘很震驚,“筱筱,你說的這些都是真的嗎?真的是皇後娘娘要毒害你?也是她殺了雲煙滅口的?”
蘇筱筱對他點頭,“我拾到胭脂盒後,去試探過皇後娘娘,她親口對我承認的。我答應過她,不會把這個胭脂盒交到刑部,也不會把她的陰謀揭開。但是,我現在自身難保,目前來說,能救我的隻有她了。”
拓跋弘問:“為什麽能救你的隻有她?朕和六弟都沒辦法說服母後,難不成皇後就可以說服母後?”
蘇筱筱對他點頭,“蘇妃還活著的時候,太後把她當作棋子;蘇妃死後,太後要想了解皇上日常的動靜,自然得培養一個新的棋子,那便是皇後娘娘。這個胭脂盒關係著皇後娘娘的地位和生死,一旦皇後娘娘這個顆棋子沒了,受損最嚴重的自然是太後。利用它威脅皇後娘娘,她自然會去幫我向太後求情。”
“就算皇後幫你去向母後求情了,母後會點頭放了你嗎?”拓跋弘擔憂地問。
蘇筱筱沉默了一會,“結果怎樣,我也不清楚。但這是我能想到的唯一可行的一個辦法,是生,是死,我隻有賭一把了。”
“筱筱,那朕該怎麽配合你?”他問。
蘇筱筱將胭脂盒遞到他的手裏,說:“皇上把它交到皇後娘娘的手裏,她肯定會嚇得半死,求你恕罪自然是免不了的。這個時候,皇上就與她談條件,她若能求太後放了我,你便恕她無罪,並且永遠都不再提這件事;倘若她不願意,她所犯下的罪行就按刑部流程來處置。我估計,她一定會選擇前者。”
拓跋弘握緊手中的胭脂盒,“筱筱,不管結果怎樣,朕都不會讓你有事的。”
蘇筱筱靠在他的胸膛上,聆聽著他的心跳聲,“皇上,我—愛—你!這三個字,我覺得好俗啊,無法說出口。可是,我要是再不說,恐怖此生都沒有機會再說了。”
她的話,讓他紅了眼眶,他緊緊地抱著她,“傻瓜,我們還有一輩子,你不會沒有機會說的。”
“嗯,對,我們還有一輩子!”她淚中帶笑地重複他的那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