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二章 咫尺亦天涯
“刺客，有刺客啊！”兩名被扒去外衣的宮女雙手環胸抱著驚叫著朝拓跋弘等人跑去，一名從營帳內跑出來，另一名從距營帳不遠處的灌木叢中跑出來。
她們的叫聲令眾人頓時慌張起來，昌祥伸著胳膊擋在拓跋弘身前，扯著嗓子大叫：“來人，護駕，保護皇上！”
士兵們手持長矛大刀進入防護狀態，將拓跋弘和拓跋鈺兩人圍在中間，裏三層外三層的，警戒得非常嚴實，連隻蒼蠅都很難飛進去傷害到他們。
押著趙小馬的士兵將他推倒在地，用劍指著他的脖頸，逼問他：“你是不是還有同謀？快說，他們在哪裏？”
趙小馬連連搖頭否定，“沒有，就我一人。”
“撒謊！如果你沒有同謀，那她們的衣服是怎麽回事？”士兵不相信他的話。
趙小馬正要否定，被扒去外衣的紅袖搶先道：“他的同夥是一名女人，喬裝成宮女，把奴婢打暈了，還救走了營帳內那個女人。”
紅袖的話令趙小馬懸著的心安放了下來，隻要皇甫仙平安地脫身了，他就什麽都不怕了。
拓跋弘立即命士兵：“搜遍整座山，也要給朕抓到她們。”
“是！”士兵們齊聲恭敬地回他，然後執行搜山行動。
拓跋弘指著趙小馬對侍衛道：“把他吊起來，如果他的同謀抓不到，就煮了他！”
侍衛恭敬地回複他後，便命人將趙小馬高高地吊在半空，他的正下方是一口大鍋，大鍋下邊是燃燒得正旺的柴火。鍋裏的水漸漸滾燙起來，趙小馬嚇得大叫，長這麽大以來，他哪裏經曆過這個。
目睹全部情景的皇甫仙嚇得都哭了，蘇筱筱相對來說稍微鎮靜一些。她係上白紗，遮住她的臉，對皇甫仙道：“待會，咱們被抓後，你什麽都不必說，讓我應付他們就好，知道嗎？”
皇甫仙連連對她點頭，緊抓著她的胳膊不肯鬆手。
她的害怕，蘇筱筱盡收眼底，也能理解她這般反應。在蘇筱筱出現在漁村之前，她的日子寧靜而安樂，從未見過這般嚇人的場麵，她會被嚇著，完全在情理之中。
“仙兒，沒事的，有我在，他們不敢把你們怎樣。”蘇筱筱握著她的手安慰她。
皇甫仙隻能選擇相信她，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艱難地對她笑了笑，“筱筱，我們都會平安的，對不對？”
蘇筱筱笑著對她點頭。
這時，士兵們發現了她們，輕而易舉就將她們拿下。她們壓根就沒想過要逃走，一直等著他們來抓，所以連反抗都沒反抗一下。
蘇筱筱和皇甫仙被士兵們推搡到拓跋弘和拓跋鈺麵前，一個士兵重重地踢了她們的腿一下，兩人紛紛踉蹌著在拓跋弘麵前跪下。
“仙兒，你不是逃走了嗎？你怎麽又回來了？”高懸在半空的趙小馬一看到皇甫仙就緊張、擔心起來，疑惑不解地問她。
皇甫仙看著他道：“小馬哥，我不能丟下你一人獨自逃走，要走一起走。”
“仙兒，你真傻，你不該回來的，你這樣子，會讓我很愧疚，很擔心的。我隻要你平安無事，我怎樣都無所謂。”趙小馬說。
皇甫仙自責地道：“都是仙兒太任性，才害得你受這般的苦。小馬哥，仙兒對不起你。”
趙小馬正要開口，被昌祥阻止了，他看著蘇筱筱和皇甫仙，翹著蘭花指道：“大膽刺客，居然敢趁聖上狩獵時來刺殺皇上，你們該當何罪？”
“我們不是刺客，我們隻是山下的村民，我進山不是來刺殺皇上的，請皇上明察！”蘇筱筱解釋道。
皇甫仙點頭附和她的說法。
她的聲音一出，拓跋弘和拓跋鈺都怔愣了一下，兩人不約而同地看向她。
“像，好像！你的聲音令朕想起了一個人。揭開你的麵紗，讓朕瞧瞧你的容貌。”拓跋弘起身走向她，俯身看著她的臉。
蘇筱筱以手壓著白紗，對他搖頭道：“皇上，不可，萬萬不可……”
“有何不可的？朕要看你的容顏，是你的榮幸，你再這樣拒絕，朕第一個殺了他！”拓跋弘指著半空中的趙小馬威脅她。
蘇筱筱將頭垂得更低了些，“民女容貌奇醜無比，怕嚇著皇上。”
“朕什麽恐怖之事都見過，不會被你嚇著的。你要救他們，就必須乖乖聽從於朕，要不然今日你們三誰都別想活著回去。”拓跋弘道。
蘇筱筱抬起頭，看著他，“既然皇上執意要看，民女遵命便是。”說著，慢慢揭開麵紗。
“天哪，醜，實在是太醜了，天下怎會有這麽醜的女人？”
“好恐怖呀，她臉上那些紅點是什麽呀？會不會傳染？”
“難怪要用白紗遮臉，原來是沒臉見人呢！”
“我要是她，我早就不活了。這副顏麵，真是醜得不能再醜了。”
“……”
宮女們率先忍不住低聲議論起來。
這些傷人的話，一點都沒有傷到蘇筱筱的自尊心，反而是她想要的效果。
拓跋弘也被她的容貌嚇了一跳，下意識地退了一步，直起身，坐回他的位置上。
蘇筱筱重新係上麵紗，歉然地對拓跋弘道：“民女的容貌汙染了皇上的眼睛，實在是對不起，請皇上恕罪。”
拓跋弘緩了一會，才鎮定下來，問她：“你的臉天生就這樣，還是患了什麽疾症？”
“回皇上，民女的臉天生就這樣。從小，民女都戴著麵紗示人。”蘇筱筱回他。
拓跋弘忍不住關心她，繼續問：“可請過大夫診斷過？”他會關心一個奇醜無比，冒犯他的民女，這一舉動令眾人費解，也令他不解。難道隻因為她的聲音像極了他的心上人嗎？
“多謝皇上關心。打小，父母就帶著民女四處尋醫問診，十多年過去了，銀子沒少花，臉卻一絲變好的跡象都沒有。不過，民女早已習慣，能不能治好已無所謂了。”蘇筱筱回答他。
拓跋弘惋惜地輕歎了一聲，看著她道：“你可以走了，朕相信你不是刺客。”
蘇筱筱喜不自勝，指著自己問他：“皇上，民女真的可以走了嗎？”
拓跋弘微笑著對她點頭，“朕同情你的身世，你的聲音令朕想起了她，就憑這兩點，朕就放了你。往後不要再來這裏，朕可以饒你一次，卻不能饒你第二次，知道嗎？”
蘇筱筱對他點頭，然後拉著皇甫仙就要起身。
拓跋弘指著皇甫仙道：“你可以走，而她得留下。”
蘇筱筱又跪了下來，“皇上，這是為什麽？民女不是刺客，而她和小馬哥也不是，民女可以為他們作證的。”
拓跋弘起身走向皇甫仙，在她麵前俯下身，伸手抬起她的下巴，逼她正視著他，“朕當然知道她不是刺客。但她冒然進山驚擾聖駕，就憑這一點，朕就不能放過她。”
“皇上饒命，民女再也不敢了……”皇甫仙淚盈於睫地哀求道。
蘇筱筱也替她求情道：“皇上，她是民女的姐姐，求皇上饒恕她！她進山不是有意要驚擾皇上的，她隻想目睹一下皇上你的龍顏，她絕無惡意的。”
“不經朕的允許，偷窺朕的龍顏，那是死罪。這是規矩，朕不能就這樣放過她。”拓跋弘道。
趙小馬一聽，擔心不已，衝蘇筱筱大喊：“筱筱，求你救救仙兒，她不能死。”
他這一聲喊，讓拓跋弘等人的注意力又一次移到了蘇筱筱的身上。
拓跋弘甩開皇甫仙的下巴，走至蘇筱筱麵前，看著她問：“你叫什麽名字？朕剛才沒聽錯吧？”
蘇筱筱道：“民女蘇筱筱。不知皇上為何要這樣問？”
“你真的叫蘇筱筱？”拓跋弘激動不已地問她。
蘇筱筱對他點頭，“不知民女的名字有什麽問題嗎？如果皇上不喜歡民女叫這個名字，民女可以改的。”
拓跋弘認真地審視著她，“你的名字，你的聲音都像極了她，唯獨你的相貌和她差距甚大，筱筱，朕要何時才能找到你？”
蘇筱筱疑惑地看著他，“皇上，民女鬥膽問一下，那個和民女有著同樣的名字，同樣的聲音的蘇姑娘是你什麽人？”
“是朕的……算了，你不是她，朕沒有必要跟一個不認識的人說她。”他失望地坐回原位。
他們相距咫尺，他卻認不出她！名字和聲音都沒更改，她隻在相貌上稍作了手腳，這細微的差別，卻讓他們咫尺亦天涯。可見，他們的愛還未深到心有靈犀的地步！
他因她不是蘇筱筱而失望不已；而她因他沒有認出她亦失望得很。但轉念一想，她做這樣的改變就是為了讓他認不出她來，此刻，她的目的達到了，她應該高興才是，卻怎麽也高興不起來。
“給朕一個理由，說服朕，朕就放了他們倆。”拓跋弘對她說。
蘇筱筱想了想，道：“仙兒冒著生命危險進山不止是為了目睹皇上的龍顏，而是為了當麵感謝皇上的救命之恩。去年三月，皇上在這裏救了差一點就摔下懸崖的她。也許皇上早已不記得這回事，但仙兒是個重情重義的女孩，她一直想著要回報皇上的這份恩情。請皇上看在她的這份心意上，放過她，行嗎？”
“朕可以放了她，那他呢，你要怎樣說服朕？”拓跋弘指著懸在半空的趙小馬問她。
蘇筱筱看著趙小馬和仙兒對他說：“皇上屢次提到蘇姑娘，每一次提到她都一臉的深情，可見，皇上是個重感情的人。仙兒落難，小馬哥奮不顧身地進山救她，隻因為小馬哥深愛著她。他們雖地位卑微，但他們的這份感情真摯又偉大。看在這份感情上，請皇上放過小馬哥。民女相信，倘若蘇姑娘知曉這件事的話，她也會求皇上放過他們的。”
“民女蘇筱筱，你雖容貌奇醜，但你這張嘴卻很伶俐，句句深得朕心。好，你說服了朕，朕答應你，不再追究你們。你們可以走了。”拓跋弘心情愉悅地道。
得到他的赦免，蘇筱筱和仙兒頓時抱在一起開心地笑著；趙小馬也大大地鬆了一口氣，臉上露出了憨厚的笑容。
昌祥不讚同地道：“皇上，你不能僅憑她的幾句話就放了他們，萬一他們真的是刺客，豈不就放虎歸山後患無窮……”
“這位公公說得很對。皇上，你在赦免我們之前，還是先讓侍衛試探我們一下為好。”蘇筱筱不但沒與昌祥對著幹，反而順著他的話說。
拓跋弘道：“他信不過你們，但朕信得過。來人，把他放下來，送他們下山。”
趙小馬安全地落了地，三人一齊給拓跋弘行了禮，然後跟隨侍衛下山。
拓跋弘看著蘇筱筱遠去的背影，久久不肯收回目光，總覺得她給他一種很親切的熟悉感，好似他喜歡的那個女人就在他身旁一樣。
拓跋鈺伸手在他眼前晃了幾下，喚他：“皇兄，皇兄，人家都走遠了……”
拓跋弘回神看了他一眼，道：“你不覺得她和筱筱很像嗎？”
拓跋鈺調侃道：“你是說她的相貌嗎？”
拓跋弘道：“朕是說她給朕的那種感覺。她們一樣的口齒伶俐，一樣的聰明機靈，一樣的大膽，關鍵是聲音一樣，名字一樣。唯一的缺憾就是那張滿是紅點的臉，倘若那些紅點都消失了，恐怕就是同一個人了。”
拓跋鈺突然陷入沉默中，好一會後，才道：“倘若紅點都消失了，她們就是同一個人。皇兄，她臉上的紅點會不會是她自己弄上去的，根本就不是什麽疾症，咱們被她騙了，筱筱向來機靈，這樣的把戲很像她的作風。”
“你的意思是剛才那個叫蘇筱筱的民女就是朕的筱筱？”拓跋弘抓著他的胳膊，激動地問他。
拓跋鈺緩緩地點頭，“我想應該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