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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三姑不見了

  趙坤山聽她爹說過,拜師就是個給自己找個主子,隻有任打任罵,才有可能在三年五年七年十年後學得真正的手藝。


  來之前她也做好了被打被罵的準備,卻沒想到此行這樣順利,琳琅姑娘果然人美心善。


  “多些師父,今日我本想著來探探路,所以也沒帶拜師禮來。我家就在城東,麻煩師父等等我~”


  不等吳諾搭話,趙坤山就騎上她那頭小毛驢回家去。


  趙坤山身上不說穿得多好看,但至少厚實沒有補丁,姑娘人也壯實,看來她爹趙安忠在世時是個能賺錢的。


  隻是頂梁柱突然垮了,才讓趙坤山不得不出來賺錢。


  趙坤山雖然不是能言善辯的性子,但從她為自己和奶奶謀出路的情況來看,她是個心中有成算的人。


  趙坤山提著拜師禮回來時,和她離去時的歡喜雀躍截然不同。


  吳諾在火盆邊吃著溫秋給的烤芋頭,瞥了失魂落魄的趙坤山一眼:“你咋了?”


  趙坤山先將拜師禮放進屋中,而後低聲道:“師父,你以前待的教坊死人了。”


  “誰死了?”吳諾問得隨意,她在教坊中來往多的那幾個伎子,看起來都身體倍兒棒,死的人應該和她不熟悉。


  趙坤山一個小姑娘,哪能將教坊中誰是誰給分清,不過看教坊哀嚎一片和死法,死的肯定不是普通伎子。


  “也許是鴇母死了,我路過教坊的時候,看見一大群人圍著一顆人頭在哭,嘴裏還‘三姑’‘三姑’的嚎著。對了,溫秋姑娘也在哭喪的人中。”


  吳諾感覺脖子發涼:“你說圍著一顆人頭的意思是,除了頭沒有其他部分?”


  “對,就是一顆人頭,現在官府的人也去了。”趙坤山現在還心有餘悸,她就不該站在毛驢背上湊熱鬧:“咱們這地方雖然治安一直都不行,但還是第一次出現這種情況。”


  “是啊!上次涼夏死了報到官府去,官府連看都沒看一眼。”這次能驚動官府除了三姑公務員的身份,應該也是因為將頭都給砍下來這件事,這得多大仇啊!


  吳諾和三姑雖然已經一兩月沒見麵,但給她們帶話的人多,也算是保持聯係。她得去教坊看看:“趙坤山,你今日有事嗎?”


  “我出門前,已經將奶奶已經吃的餅子全部給做好了,我現在莫得事做。”


  “我去教坊一趟,你沒事就將院子給收拾了,收拾好以後,就去我床底下將桐油拿出來刷木板和窗紙,晚上等我一塊回來吃飯。”


  “是,師父。”


  趙坤山聽見吳諾安排她幹活很是高興,這說明吳諾把她當自己人了。


  教坊這一條巷子,通常白日都鴉雀無聲,到了晚上才會喧囂起來。


  現在天還沒黑,各個坊內的伎子都來到街邊,竊竊私語。


  “砍了頭還扔到潲水裏,還想讓人拉出去給豬吃,這人和三姑得多大仇啊!”


  “肯定是教坊裏的人,教坊的伎子都敢在陪酒時殺官員,更別提殺個鴇母了。”


  其他樂坊的鴇母將伎子們趕回樓子離去,要是她們的女兒也效仿,教坊那群伎子還得了。


  幾個鴇母聚在一起對三姑嘲笑起來:“她以前還說我們心太狠,她對那群賤人倒是仁慈,最後落了個什麽後果。”


  “三姑不是伎子殺的,昨晚我在教坊後門,看見三姑跪在一輛馬車前拚命認錯……”


  教坊外有衙役守著,現在看熱鬧的人群已經散去。


  三姑的那顆腦袋,還留在泥濘的雪地中。三姑臉髒兮兮,但一雙眼睛睜得大大的,一副迷茫得不知道發生了何事的表情。


  陽春等人就站在教坊門口,看見吳諾,就對吳諾招招手。


  “幹什麽?現教坊不準人進去。”衙役將吳諾攔住。


  陽春趕來解釋道:“她曾經是我們這裏的人,和三姑關係很好,你們不是要找所有和三姑認識的人問話嗎?”


  吳諾也說道:“我聽徒弟說三姑出事了,所以過來看看情況。”


  捕頭柳永看見吳諾,揮揮手讓衙役將吳諾放進來。


  柳永算起來也是巴城柳家人,不過他這一脈快出五福。他娘是本家當奶娘,他爹在本家當馬夫。


  吳諾還坐過他爹趕的馬車,他爹是個健談的中年男人,平日最愛說的就是他這當捕頭的兒子。一來二去,吳諾連柳永暗戀過誰家姑娘都知道。


  雖然本家不當他們是正經親戚,但柳家的名頭在巴城好用。柳永很順利就當上捕快,不到四年就當上了捕頭,前途一片大好。在他分管的這幾條街上,也算有些權力。


  “柳捕頭,給你添麻煩了。”


  “不麻煩,不麻煩。”這樣惡劣的殺人案,在巴城還是第一次發生。少見的原因還是因為將人分成幾塊,需要鋒利的刀刃,大部分百姓沒置辦這樣一把刀的條件。


  他看過三姑脖子的切口,是一刀下去的,就算是屠夫的砍刀也沒鋒利到這個地步。


  能有這樣一把武器的凶手,絕不是泛泛之輩。


  無論最後是否能將凶手繩之於法,都得將凶手找出來了:“琳琅姑娘,我正好有些關於三姑的問題要問你。”


  “你說便是。”


  “昨晚你去了哪裏?”


  “我和柳家大公子在樂坊吃飯,還是你爹接送我回家的呢!”


  柳永將這點記下:“三姑平日可有仇家?”


  “我沒聽三姑提起過。”


  “教坊中其他人和三姑關係如何?”


  教坊中有部分人經常被三姑打罵,但吳諾不覺得他們會對三姑下手,也不想讓三姑顯得太刻薄,便道:


  “鴇母和伎子的關係還不就是那樣,能賺錢的就被鴇母捧在手心裏,不能賺錢的挨打挨罵在所難免。”


  這些情況柳永已經從其他伎子口中了解過,和吳諾說得大同小異。


  “除了這些,司姑娘還有沒有補充的?”


  “沒有了。”


  “我們在三姑房中,搜到一些和司姑娘有關的東西。”


  “是跟畫坊相關的嗎?畫坊其實是我和三姑開的,因為平日是我在管理,所以會定期給她看賬本。”


  “但我聽其他人說,畫坊的東家就隻有你一人。”


  “因為三姑是吃官糧的,所以需要低調一點,對外就說給我幫些忙,實際上畫坊是我和她兩人的。我那裏還有和三姑立下的字據,你若是需要我回去拿給你。”


  大商王朝的公務員是不準用職務之便搞兼職的,這點柳生也清楚,不過用職務之便賺些外塊是難免的。


  柳生看過賬本上,畫坊收入很不錯,這個月就能回本,月底就能有分紅:“教坊中有人說看見你和三姑爭吵,有沒有這事?”


  吳諾看了陽春一眼,她和三姑爭吵過好幾次,但除了第一次都在室內,得趴在窗戶上才能聽見。第一次爭吵時,陽春就在不遠處,也不知是不是陽春說出去。


  “在開畫坊之前我們吵過兩次,但在畫坊開張後這兩三月裏,我們就再也沒吵過。其實我也有一兩月沒見過三姑了,平日都是讓坊中姑娘們帶話。”


  “暫時就到這兒吧!以後我可能還會找你。”三姑的日常軌跡,都很附和一個鴇母的身份。唯一的波瀾便是那個畫坊,可目前也沒查過畫坊有任何問題。


  吳諾去到陽春身旁:“現在是什麽情況,為什麽就發現了一個頭?”


  陽春臉色煞白,像是不願回憶那副可怖的畫麵。


  “上午出去掃雪的丫鬟,發現外麵角落處有一包裹,以為是垃圾,就往其他樂坊門前踢。


  結果一踢,包裹就散開,三姑的腦袋骨碌碌的滾了出來,當時她尖叫聲挺大,將周圍人引了過來。


  事情鬧大了,就通知了官府,現在官府正在找四肢呢!


  柳捕頭看了頭顱說,三姑的死亡時間應該是,昨晚戌時四刻到亥時八刻之間,具體時間得等到仵作來了才能確定。


  剛才柳捕頭在屋內檢查過,沒有發現打動痕跡,再加上已經到入夜了,所以那些捕快認定是熟人將三姑叫出去的,看樣子是準備從三姑的客人中下手了。


  這群捕快個個都有主意得很,但卻一點都不了解我們,隻會自以為是的亂猜。”


  “怎麽這樣說?”吳諾詫異到。


  “說不清,就是直覺告訴我他們破不了案。你知道女人的直覺,從來都很準。”陽春說得很肯定,雖然她也讚同是熟人作案,但從三姑的打扮和不驚動他人的行為,就能看出絕不是出去見客人的。


  三姑是老伎子了,客人和朋友之間的界限,她不可能逾越。


  吳諾在這裏待了會感覺渾身涼颼颼的:“我回畫坊了,如果這幾日畫坊忙碌,你就告訴她們可以晚些交畫。”


  “這幾日忙碌倒不怕,我就是怕新來的鴇母或者是小師,不準我們再為畫坊做這些。”


  “我會去和小師說這件事,應該在新鴇母來之前都不會出問題。”


  吳諾站在教坊外回過頭望去,教坊重回鼎盛期的這幾月,就像人死前的回光返照,現在教坊看著一片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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