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大理寺
周康微微偏頭,直視著麵前那張淡漠的臉,“無情?什麽時候錦衣衛也有資格說這個了。”
顧小年不在意地笑笑,“你自己有什麽原因我不知道,可你會因為自己的魯莽而為整個王府帶去什麽麻煩,這個你有想過嗎?沒有,你有的隻是心裏那點可憐的隻能說服自己的理由。”
他瞥了眼不遠處的蔡文斌,複又轉過頭來,“你既然會跟那種人混在一起,那可能我說什麽你也聽不進去。總之,我會押你進詔獄,剩下的,就與我無關了。”
周康眼裏難得帶了些沉思,他看著就要起身的顧小年,忽地開口,“你有愛過一個人嗎?”
顧小年的動作頓了頓,皺眉看去,“什麽?”
周康仰天看著,看著空中的那個大洞,偶爾落下的木屑灰塵,在光影下飄飄散散。
“看你的樣子,你應該沒有愛過別人吧。可我愛過。”他輕聲說著,看向顧小年,淡淡道:“你讓她失去了家人,變得不幸福,我就要殺了你,為她報仇。這就是我想要殺你的理由。”
顧小年眼瞼低了低,忽地輕笑,“那你所謂的愛,還真的不值啊。”
愛一個人可能不需要理由,他不會評價對方這份愛意是否廉價,但在顧小年看來,愛上邱嫣那種驕橫的大小姐雖然無可厚非,但因此付出自身的性命可就不值得了。更別說還會牽連到自身的家人,而這一切顯然都不在周康的考慮之中。
周康沒有再出聲,他緩緩調息著,他不想死,也不能死。
他來是殺人的,自然不需要多廢話,隻不過沒有殺成就是。方才之所以會跟顧小年說這些,或許是被對方的笑意所感染到了,很難相信眼前的這個比自己年紀還要小些的人會做出滅門之事來,可事實擺在眼前,他能做的隻有按自己想法來做事。
就算是要進詔獄,那他也會留下有用之身,因為他答應了邱嫣要殺掉顧小年,那他就一定要做到。
顧小年從懷裏取了手帕,仔細擦拭著雙手,剛才的交手之中,就算有真氣護體,他的手上依然見了傷。
蔡文斌適時走過來,皮笑肉不笑地開口,“顧總旗果然厲害,竟然連王府的世子都給打了。”
顧小年看也不看他,隻是看向門外,微微皺眉,看來將周康押進詔獄的想法可能不會實現了。
……
雲來客棧門外聚集了不少人,隻不過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由遠及近,人群被分開了。
一身黑色束身官服的陳晟當先下馬,身後是數十手按橫刀的大理寺丞役。
進來客棧後,馬進和周晁緊跟在陳晟身後,目不斜視。
而陳晟則徑直來了顧小年身前,“顧兄弟,怎麽回事?”
蔡文斌眯了眯眼,原本抬起的步子收了回去,對方這種無視,讓他心裏很不舒服。
顧小年見了陳晟,也不隱瞞,便將前因後果說了,最後說道:“既然陳兄來了,這周康怕是去不了詔獄了。”
陳晟聞言,也是笑了笑,“你啊。”
出事的地方是雲來客棧,於情於理,大理寺都有資格來管。而且,就算是陳晟直接讓手下把在場之人盡皆拿下,別人也說不出什麽來。
“案子有什麽進展嗎?”
大理寺的人自然將周康扶了,有隨行的醫官在塗抹上藥,陳晟隨口問道。
顧小年搖搖頭,“雲家雖然參與,但暗中推手卻是沒有查出頭緒。”
“需要幫忙嗎?”陳晟看他,“最近大理寺沒什麽案子,我倒是清閑得很。”
顧小年笑了笑,“萬玄的案子你沒參與進去嗎?”
陳晟同樣輕笑出聲,隻是沒再說什麽。
簡單處理好了周康的傷勢,陳晟便揮了揮手,外麵等候的大理寺丞役進來,將在場諸人圍住。
他看向蔡文斌,淡淡道:“蔡總旗,請你手下的兄弟大理寺走一趟吧。”
“有這個必要麽?”蔡文斌歪了歪腦袋,說道:“此事本就明了,在此地錄了口供不就結了。”
陳晟看了眼多少恢複過氣力的周康,開口道:“世子周康是隨蔡總旗來的,具體隱情還是到大理寺說明白吧。”
蔡文斌臉色微沉,按刀的手略微緊了緊。
陳晟垂眼看了,說道:“怎麽,蔡總旗似乎不想去?”
“抓錦衣衛去大理寺,陳少卿莫不是在開玩笑?”蔡文斌語氣冰冷,目光鎖在對方的臉上。
此話一出,身後原本還不知該如何的錦衣校尉俱都是上前一步,隱隱與四周的大理寺丞役有些相抗的意思。
陳晟隻是一笑,臉色驟然冷下來,“這裏是什麽地方,你比我要清楚,有些話可以爛在肚子裏,但說出來就要負責。本官最後再說一遍,乖乖就縛,同往大理寺協助辦案。”
蔡文斌眼神眯起,雙手握了又鬆。
他覺得今天有些失算了。
手下去稟報的人到現在還沒帶王府的人過來不說,而且這大理寺的人反倒先來了,現在的他有些進退兩難。
若是束手就擒,那今天可就掉了麵子,本來是謀劃好的一切一旦讓大理寺的人查出來,如果追究,那肯定是對自己不利的。挑唆王府世子對錦衣衛出手,無論有什麽原因,到時候先倒黴的必然不是周康而是自己。
可要是不從,蔡文斌看了看四周虎視眈眈的黑衣丞役,他們一旦出手,自己沒罪也就變成有罪了。
他一邊暗恨自己派出的手下辦事不利,一邊鬆開了按刀的手。
“本總旗隨你去又能怎樣。”蔡文斌算是找了個台階。
陳晟輕笑一聲,頗多諷刺與不屑異常明顯,這讓蔡文斌的臉色更是陰沉幾分。
顧小年自然沒有什麽抵抗的意思,雙手背負,直接出門上了馬。
鄧三幾人同樣跟著,隻不過四周是將他們隱隱圍在其中的大理寺丞役。
一行人便朝大理寺而去。
……
一路無話,隻有沿街過往的行人頻頻注目。
畢竟大理寺和錦衣衛同行的場景還是很少見的,更別說是像現在這般明顯是後者受製於前者的情景。
顧小年倒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他坐在馬上運行內功心法,自然是在抓緊修行。
他的愛好不多,此時難得尋了個願意做的事情,自然不會就此閑著。
而蔡文斌等錦衣衛卻是不然,他們的表情陰沉裏還有難掩的尷尬,雖然都未被上了枷鎖等限製,但現在他們被眾人拱著坐在馬上,還是有種囚犯的感覺。
蔡文斌心裏暗罵不已,可大理寺已經在眼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