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於無聲時
而在眾人尚且愣神的時候,
轟地一聲巨響,樹倒而人飛,此前憤怒衝進林中的樓山,以更快的速度崩飛出來。
人在半空翻身,落地後腳下犁出兩道痕跡方才站穩,他雙手持戟,臉色陰沉而凝重。
鳳梧轉身看去。
葉聽雪美眸一亮,帶著激動、不出所料,還有些難以置信。
有兩道身影從林中慢慢走出。
當先出來的是一個黃衫女子,眸光微寒,貌美而氣質清冷,手上戴了一副隱含青光的薄織,氣機翻湧厚重,似乎剛才與樓山交手的便是她。
略微落後一腳距離的是一襲紅衣的男子,高瘦,相貌並不十分出眾,隻是麵容冷峻,他雙手攏在袖裏,氣度凜然。而無需知道此人根腳,便能從神情中有感同身受的自信。所謂顧盼從容,鮮花著錦,不外乎於此。
公羊辭看向身邊的師兄孫衝合,以目相詢,“這是哪裏冒出來的宗師?”
孫衝合搖頭,表示他也不知。
武道宗師雖然年齡不顯,可會因風雷二氣入體而保留在破境時的容顏,眼前出現的這兩人很年輕,比他們要年輕。尤其是那個女子,風姿卓絕,此等人物,先不論武功高低,都不該在江湖上籍籍無名才是。
“方才偷襲的,就是你們?”鳳梧淡聲道。
柳施施看她一眼,轉而看向場間,她仍在想認識身邊人的那個女人是誰。
她與隱含激動的葉聽雪相視一眼,而後疑惑,除了對方,哪還有半個女子?
她蹙了蹙眉。
這時,林凡也從林間躍出,不由得多看了顧小年兩眼,眼底驚駭難消。
那是他迄今見過最快的暗器,或者說,那已經不能稱之為暗器。
飛刀出,驚雷一瞬,如若流光,他們敬畏如神明的太上便身死道消,這是何等的恐怖?
林凡此時慶幸的,便是在那山道上對方留手,而自己並未流露殺意。
“要上麽?”葉聽雪並指抹過長劍,周遭頓時浮起寒霜,腳下雨水凝冰,晶瑩一片。
柳施施輕笑,活動了下手腕,“很久沒有聯手過了。”
話音落下,兩人身影同時消失,瞬閃,一個劈掌為刀,一個劍出如驚龍,直奔樓山而去。
“哈!”根本來不及反應,樓山沉喝一聲,雙臂之下如黑蛇滾動,固守原地,持雙戟分別迎擊兩個方向。
沒有花裏胡哨,更沒有廢話,兩人突然的出手讓眾人心神一愕。
清蟬淡淡一笑,“咱們也不能被小看了。”
他說著,雙手上佛光流轉,麵帶慈悲憫人微笑,手捏蘭花,一指點出。
佛門絕學,拈花指!
孫衝合嘿然一聲,罡氣聚在手上,刺目非常,指尖如同凝著一尊縮小的太陽,而後屈指一彈,連夜空都陡然明亮一瞬。
浮雲觀絕學,白日飛升!
公羊辭單掌朝樓山方向一抓,天地一滯,卻是無邊氣機湧動紊亂,隱有氣爆而生,繼而便是無端明火於其間燃燒,攀湧到了樓山的身上。
浮雲觀絕學,南明離火!
江淩濤抬手一招,雙劍浮於身前,他一拍左胸,一口心血噴於劍上,雙劍鳴顫,直射而出,血光浮動,恍若兩條血蛟。
登仙閣秘傳,血劍術!
場間有一個人一直沒有出手,並不全是眾人將他忽略了,而是暗器本就代表著偷襲,偷襲者最重要的不是實力,而是要做到永遠被人無視,不會引人注意,來發出致命一擊。
唐十一便是最沒有存在感的人,以前,現在。
眾人皆知唐門的暗器和毒,雖然在此時他的毒似乎沒有用武之地。
而他終於選擇在此時出手。
唐十一手上出現了一個圓筒,極像是暴雨梨花針,但又明顯更大更粗獷一些。
他扣動了上麵的機關,無聲而詭秘,隻不過所朝向的並不是樓山,更不是無人應對的鳳梧,而是身旁的三人!
爆裂怎會無聲?
炸響隻在突然的一瞬之間。
顧小年已經在第一時間有所動作,因為他對江湖是陌生的,對江湖裏的人更是陌生的,場間除了柳施施以外,他誰都不信,包括葉聽雪在內。
樓山的丹毒力量與嶽穎同源,眾人的出手顧小年看在眼裏,對方躲不過去,即便不死也會重創,毫無反抗之力。
所以他有些不明白那個唐門的弟子,為何會在此時有想要出手的反應,因為對方根本不需要,他隻需要繼續忍耐,或是對鳳梧出手做出擾亂就好了。
因為唐十一是場間最弱的,他上前就是死,藏後才能最被人忽略。
所以在對方探手的一瞬間,顧小年便有了動作。
倒不是擔心那個長得漂亮的光頭和那兩個有些狼狽的牛鼻子,他隻是擔心對方的出手會對柳施施造成影響。
而且,他尚有餘暇亂想,怎麽自己遇見的和尚都長得比女人還要漂亮?
炸響隻在突然的一瞬之間。
一片湛藍的光幕擋在了臉色大變的公羊辭身前,而孫衝合尚在回頭,表情剛剛湧上震驚,清蟬那雙好像睜不開的眼睛一下睜大,同樣湧上一抹駭然。
唐十一依舊麵無表情,他仿佛不會出現什麽情緒,哪怕是方才的出手會殺死三個哪怕在群星璀璨的時代裏都異常耀眼的天驕,會讓其後門派痛惜,會讓無數江湖人惋惜。
身份,地位,在方才他通通沒有想過,他想的隻是要完成這麽一個動作,掏出來,射出去。
就這麽簡單。
至於殺人,能殺掉的話,那當然最好了。
可他瞳孔仍是不由得一縮,隨後雙眼有種強烈的灼目感,讓他眯起了眼睛。
湛藍的光芒是一道道符構成的牆,一道身影就站在那堵牆的後麵。
一隻潔白的手掌朝前探出,那些符就是圍繞此而生成,他靜靜站在那裏,沒有人知道他是什麽時候過來的,一瞬間竟跨越了近十丈的距離。
咕咚,公羊辭咽了口唾沫,驚懼依然存在,方才那一刻他真是有些嚇傻了。
別人的死終究很難讓自己生出些感同身受,而上一次自身麵臨生死似乎是在十多年前下山曆練的時候。
當方才那股熟悉而又陌生的感覺再次籠罩在心頭的時候,他幾乎崩潰掉。
生死之間有大恐怖,這絕不是說說而已,道心失守隻是輕的。
之前他有想過會被太上等人殺死,可絕境終究沒有出現,但在方才的一刹,他真的感受到了。
與他同樣的,還有一旁的孫衝合,這個浮雲觀的老好人師兄,在此時眼珠顫動,額上竟有冷汗。
大意了,他隻能這麽想。先不提自己竟如此輕易地將後背交給一個相識還不足一月之人,倒是對方那種無時無刻不在故意降低存在感的行為,本就該引起自己的懷疑才對。
但其實沒有,孫衝合心中暗歎,是長久以來在山上的安逸環境讓他喪失了應有的警惕,畢竟在當年下山曆練之時,去買個燒餅都怕會有一路跟蹤的魔教中人下毒。
清蟬隻是眉角跳了跳,嘴唇微嘬,這一聲佛號終究沒誦出來。
防人之心不可無啊,他想起了當年雲缺送給自己的這句話。
“啊!”一聲慘叫讓他們回神。
這是唐十一發出的,此時他捂著雙眼,眼中淚與血混雜。
“最討厭眯眯眼了。”有人低語似得說了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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