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所謂“合家
夕陽漸漸西落。
在金色的沙海中，一艘沙龍船正緩緩前行著。
與沙蜥糾纏了數個小時，東行號最終還是僥幸的甩掉了沙蜥。
戰鬥剛剛結束，疲憊的船員們癱坐在甲板上喘著粗氣，臉上露出了劫後餘生的表情。
在東行號身後還有兩條長長的尾巴。
是被拖拽的沙蟲……
它們那圓滾滾的屍體時而衝進沙海中，揚起了陣陣黃沙。
“李大哥，給！”
李蒙背靠著船舷而坐，一人走了過來。
沒有接他遞過來的水壺，李蒙取下腰間的水壺“咕嚕咕嚕”的喝了一口。
略帶苦澀的水下肚，清涼的舒爽感讓李蒙深呼吸了一口氣。
隨後又把水壺掛在了腰間。
這才向身邊之人道：“自己留著吧，你要是真想感謝我，回去後替我幹幾天活。”
吳小風撓了撓頭，訕訕一笑，隻得收起了水壺。
在李蒙身旁，吳小風坐了下來。
“李大哥，你這身本事是從哪裏學的，以前操控床弩的是我爹，與李大哥簡直沒法比，差遠了。”
“你這小子，有這麽說你爹的嗎？”
一聲笑罵，吳風從桅杆上爬了下來。
他聽到了兒子吳小風的話。
“李兄弟那是天賦異稟，你就別想著學了，你爹我做了十幾年的船副，床弩的護把都被我磨平了，射出的弩箭少說也有近千，但要是論精準度，我就算練到死，也比不上李兄弟。”
尷尬一笑，吳小風連忙站了起來，溜了。
沒有與自己兒子一般見識，吳風向李蒙道：“我們去船尾吧。”
點了點頭，李蒙起身站了起來，與吳風一起向後甲板走去。
在後甲板上，兩人一左一右站在正在掌舵的張德身旁。
“還好沙蜥的數量不多，不然，想要脫身可不是一件易事，老張，這次你太冒險了。”
張德知道吳風指的是什麽。
這是在怪他不應該為了兩隻獵物而把全船的兄弟陷入危險的境地中。
他錯了嗎？
不，他沒錯？
目光從甲板上的船員們身上一一掃過，張德沉聲道：“老吳，狩獵船隊最忌的就是空手而歸，沒有收獲，兄弟們拿什麽去養家小？”
“就算如此，也不能拿所有人的生命冒險，該放棄的時候必須放棄，活著才是最重要的。”
“活著的確重要，但要是空手而歸，下一次出航就必須冒更大的風險，這次冒小險總比下次冒大險要來得好。”
一個是船長，一個是船夫，爭吵總是少不了的。
兩人你一言我一句，誰也說服不了誰。
“吳大哥，李大哥，可否聽我一言？”
見兩人沒完沒了的爭吵，李蒙隻能插嘴製止兩人繼續爭吵下去。
聞言，兩人都閉上了嘴，看向了李蒙。
李蒙轉身看向了東行號後方被拖拽的沙蟲，道：“再這麽拖下去，可就真的變成肉泥了……”
蚊子再小也是肉，為了這兩隻沙蟲，一人掉下了船，兩人被沙蜥殺死。
沒有人會去想值不值得，更不會有人去責怪船長為了獵物而忽視人命。
在這個時代，人命是最不值錢的東西。
有人死了，沒有人會在乎，船上的人隻會在乎得到了什麽。
而兩隻沙蟲足以讓船員忽略船長在這件事上是否做錯了。
就算錯了又如何？
船長就是船長，就算是錯誤的命令，他們也必須去執行。
東行號沙龍船已有七百多年的曆史，為何每次都能平安歸來，這可僅僅隻是幸運這麽簡單。
有時候為了保船，再多的人命也可丟棄。
東行號上命債累累，少說也有四位數。
是夜……
圓月高掛天空，銀色的月光揮灑大地，讓沙海朦朧可見。
在月光下，有幾道火光在閃耀著，向西移動。
在沙海中，前行的東行號化為了一道巨大的陰影。
航行時，夜色中可見“沙沙”的聲響。
在甲板下的船艙中，船員們正在用餐。
燭火正在燃燒著，在火光下，船員們坐在長桌上有說有笑，低聲談論著。
東行號上共有一百多人，餐廳不大，自然無法容納所有人用餐。
因此，船員們輪流用餐，分為三個批次。
為了節省燈油，用餐總時間為一個小時。
“天天都是鍋餅，就不能來點新花樣，水本就不多，還吃容易渴的食物。”
有人對食物很是不滿，在抱怨著。
“得了吧，錫東隻有小麥，有鍋餅吃就不錯了，怎麽，你還想吃肉不成？”
“外麵甲板上不是有兩隻沙蟲嗎，去割一塊肉唄，我們絕不告訴船長，就當作沒看到。”
船艙中爆發出了陣陣哄笑。
所有凶獸都是有毒的，沙蟲也不列外。
隻是相比大多數凶獸，沙蟲身上能吃的肉有很多。
就算這樣，也隻有經驗老道的廚師才能處理沙蟲肉。
如果隨意割一塊生肉吃下肚，雖不至於毒死，但絕對不會讓人好受。
在長桌上，劉洋就坐在李蒙身旁。
他看了看李蒙的側臉，眼中閃過了一絲猶豫。
最終，他還是鼓起勇氣詢問道：“李哥，聽說你還未娶妻，這是真的嗎？”
李蒙正好奇劉洋為何要問這個問題，想著怎麽回答他時，一人的聲音插了進來。
“怎麽，劉洋，你不會是想與李哥合家吧，你家那位我見過，還是算了吧，李哥是看不上的。”
聞言，劉洋怒了，他瞪著坐在對麵的一位大漢，冷聲道：“總比你家那位好。”
大漢毫不在意的咧嘴一笑，爽朗的道：“這話倒是沒錯，哈哈，我承認。”
聽到“合家”二字，長桌上的所有人都靜聲了，偷瞄著李蒙的反應。
合家？
麵對眾人期待的目光，李蒙默然無語。
這半年來，李蒙已經適應了這個時代，也知道合家是何意。
由於資源缺乏，一個男人很難養活自己的家庭。
一旦身死，家庭失去了依靠，妻兒的下場往往會很淒慘。
一個男人很難養活家庭，但兩個男人就不一樣了。
如果家庭有兩個依靠，就算某個男人出了意外身死，還有另外一個男人在，家庭不會出現巨大的變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