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0章 分你不可麽
“好的。”陸西顧點了點頭，勉強扯出一絲微笑，淡淡的說道：“我處理完陸氏的遺留問題就啟程。”
“這麽果斷？”霍琰愣住，猛地抬頭，目光驚異的看著她，終究是忍不住開口問道：“難道就蓮城沒有什麽讓你留戀的人和事了嗎？”
留戀的事倒是沒有，人確實有那麽一個。
陸西顧微微地垂下眸子，臉上的笑意很淡，眉目間浮上一沉悵惘的笑。
她並沒有直麵的回答霍琰的問題，隻是抬手扶著桌沿，艱難的站了起來。
末了，衝著霍琰伸出手，鎮定自若的說道：“霍總，來日再見。”
霍琰見狀，猛地站了起來，與她回握，“一路順風。”
“嗯。”
陸西顧點了點頭，收回手，僵直著背，轉身就走。
顧律川站在那扇玻璃前，目光微沉的盯著她轉身的背影，眉心微擰。
直到會議室的房門被關上，陸西顧的身影在秘書室的玻璃隔板間漸漸遠去，那扇藏藍色的玻璃牆這才升了上去。
霍琰看著輪廓僵沉的男人，微微地揚了揚眉，極其討打的說道：“好不容易要握緊的小尾巴，落到親手要將她流放，我真的很想采訪一下你此時此刻狂躁的心情。”
顧律川並沒有理睬他，隻是轉身，往旁邊的落地窗走去。
澄亮的落地窗，此時身處的位置雖然有些過於高拔，但卻是足夠俯視並且一覽無餘的。
顧律川俯視著落下，眸色暗淡，目光卻一瞬不瞬地盯著。
半晌後，他這才開口，嗓音低沉的問道：“潼市那邊安排得怎麽樣了？”
霍琰深深地吸了口煙，繚繚的煙霧裏，他啞著嗓音說道：“為了讓你們的小尾巴住得舒坦，工作環境優渥，早就已經安排那邊的人，將開發區最頂級的寫字樓買下來，住宿問題你更加不用擔心，她畢竟是陸家小姐，肯定是不會虧待的。”
顧律川背對著他，再度問道：“安全問題呢？”
霍琰一聽，瞬間躥起了火，怒斥道：“喂！還有完沒完了？勞資是你的私人助理嗎？什麽鳥事都讓我來處理？勞資的房地產業是不是不用管了？”
“你自己的女人，安全問題還需要我來負責？”
“再說，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的那心思。什麽安全問題，你丫就是擔心被人挖了牆角。我說你是不是變態偏執狂啊，你自己死乞白賴的要單著就算了，這還不能讓別人招惹蒼蠅的說？”
“你這到底是陸西顧非你不可，就還是你喜歡強扭瓜，甜不甜的不管是吧？”
顧律川聞言，表情微沉，眉宇間全是惱怒。
非你不可麽？
陸西顧，我曾經以為你會離不開的，畢竟那時的你，像隻甩不掉的小尾巴。
直到要送你離開，非你不可，或許從來就隻是我而已。
陸西顧告別霍琰後，踩著艱難的步子，一點點的往樓下走。
恒盛的員工看到她，皆是禮貌打招呼，她穩住心裏空落落情緒，扯著嘴角，一路回以微笑。
下樓時，還碰到當初她硬闖恒盛時幫忙的大叔。
大叔一眼就認出了她，揚聲說道：“小姑娘，你還在呢？”
陸西顧對著他禮貌的點了點頭，“叔叔！”
“上次看見你在門口哭，還以為你被恒盛……”那大叔倒是熱絡，衝著她豎起了大拇指，鼓勵道：“不錯，說明你是實力的人，值得被恒盛留下來。”
陸西顧扯著嘴角，臉上在笑，心裏卻是低落的難受，“謝謝您！”
直到大叔匆忙的離開，陸西顧這才靠著電梯壁，目光散亂悵惘的看著外麵。
從五歲開始，她似乎就喪失了所有的選擇權。
關於留下與離開，都那麽的身不由己。
如今，她又必須要離開蓮城，去一個全然陌生的城市，迎接一個新生。
可是心在這裏，帶不走，所以才會覺得這般難以忍受。
陸西顧抬手，輕輕地撫著肚子，那裏還有些微微的刺痛，並不明顯，卻反複不斷的提醒著她離開的必要性。
沒能在恒盛見到顧律川，這大抵，會是一場讓她沉鬱許久的遺憾。
電梯“叮”地一聲響起，陸西顧的意識被喚起，這才抬著步子，邁了出去。
恒盛的大廳尤其的明亮寬敞，溫暖的陽光從外麵照了進來。
陸西顧迎著陽光，一步步，帶著些決絕，她不如人群，走在蓮城門口由大理石鋪就的大理石廣場。
琢磨不清的緣由，背脊感受到一股炙熱的目光。
她猛地收住腳，扭頭，揚起的木管直接盯著方格水晶玻璃造就的幕牆，反射的光芒刺眼，她猛地抬手去遮。
那般光亮的位置，站著一個模糊的影子，頎長筆直。
太遙遠的距離，踮腳張望不到的時光，陸西顧有些無奈，收斂起眼底的情緒，終究是轉身就走。
張秘書見她過來，立刻迎了上去，撫著她，緊張的問道：“小小姐，您的臉色實在是太差，我現在送你回陸家老宅吧？”
陸西顧點了點頭，抬腿，邁進了車裏，“嗯！”
張秘書看她抬滿臉的疲憊，頓了頓，小心的問道：“是出什麽大事了嗎？我看您有些魂不守舍。”
陸西顧抬手揉了揉眉心，目光懶懶的看向窗外，末了，開口說道：“張秘書，跟我一起去潼市吧。”
“潼市？”張秘書猛地踩下刹車，扭頭，滿眼詫異的看著陸西顧，“小小姐，你決定要走了？”
陸西顧單手杵著太陽穴，嗓音裏透著疲憊，淡淡的說道：“嗯，潼市那邊正好有工程，安排我過去。”
張秘書臉上的表情微微地沉了沉，自顧自的說道：“這麽說，是恒盛上層的決定？”
今日收到的風聲，徐家那邊突然沒了動作，難道是真的在等地他們離開蓮城？
離開，就放過；留下，就消滅。
“應該是。”陸西顧麵無表情，點了點頭，說道：“剛才霍四爺直接通知的，應該是五位爺一致通過決議的。”
她眸底的光含著灰滅，心裏悶悶的想念：顧律川，你當時應該也參與其中的吧？
能在短時間內拿出這麽精密的計劃，想必在這過程當中，你們應該沒有任何爭執的。
沒有任何爭執，在放逐她的這件事上，你也拿出了你該有的態度麽？
陸西顧的心很失落，難受伴著心酸，盤旋在心口，沒有絲毫消散的意味。
張秘書頓了頓，這才開口，小聲的說道：“好的，有沒有什麽需要我辦的。”
陸西顧沉默了幾秒，淡淡的吩咐道：“恒盛安排了落腳的地方，我現在不是很方便，所以，你務必在近兩天內安排好地方。”
為掩人耳目，能保密的事，就盡量的做到。
張秘書懂得她的顧慮，點了點頭，中肯的說道：“我明白。”
“嗯。”
陸西顧輕輕地應了一聲，便直接靠著坐墊，閉上眼睛，陷入了一段長長的沉默。
兩人一路見，沒有任何的交流。
張秘書將車開得穩健，目光有意無意的去看後視鏡。
鏡子裏的陸西顧，滿臉的蒼白，不見絲毫血色，整個人瘦弱不堪。
顧陸兩家的事，雖然她給了徐含煙沉重的打擊，但傷敵一千，她也自損八百，並沒有比對方好大哪裏去。
這般美好的年紀，她承擔的實在是太多太多了。
要是陸懷先還在世，看到背上背著這麽多重擔的她，肯定又是萬分的難受與疼惜了。
張秘書猶記得，陸懷先彌留之際的囑托，原本銳利的眸子變得渾濁，說話的聲音更是透著最後不服輸的掙紮，“我這輩子沒有求過人，眼下這個腹背受敵的狀況，我還是想要求你，幫我保住她，無論如何，護住辛檸的後代。”
陸懷先這般的信任，將他唯一的至寶托付給他，對於張秘書來說，比獨當一麵承下的所有的項目都更加的嚴肅。
他原本不過是蓮城街頭的窮小子，差點就餓死在街頭。
是那個風華絕代的辛檸給了他一件披風擋住了嚴冬酷寒，是陸懷先大發慈悲的將他撿回去親手栽培。
如果不是這樣兩位良善的人，他或許會收到許多類似徐含煙似的冷漠，然後凍死在街頭，遭人厭惡。
張秘書再度看了眼後視鏡裏的陸西顧，她遺傳了辛檸絕美的容顏，承著她孤冷傲然的氣質，更有陸懷先的堅韌，她是往後自己需要用餘生護住周全的陸家接班人。
潼市，或許是個最佳的選擇。
陸西顧在渾渾噩噩裏沉睡著，臨到家門口時她才幽幽地轉醒。
裴媽早就收到通知，在門口著急的等候著，見她下來，立刻拿著披肩披上，扶著她往家裏走。
裴媽將她安頓在樓上，拿著被子，將她捂好，還囑咐道：“可千萬別著涼了，您現在身子弱，得多注意點。”
末了，又轉身，風風火火的往樓下趕。
陸西顧躺在床上，耳邊全是裴媽細細碎碎的腳步聲。
不多時，又聽到她從樓梯走了上來，這一次聲音倒是慢，腳步卻透著幾分的謹慎。
裴媽雙手捧著碗，小心翼翼地往裏走，看著她，笑著說道：“小小姐，先把這碗雞湯給喝了再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