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巨星風采
那一晚。
劉世昌喝多了。
因為悲傷。
回家的時候，手舞足蹈地唱著調，唱著唱著就哭了。
那一晚。
江來也喝多了。
因為高興。
看著一雙兒女都有了自己的未來。
一向憨厚木納的他，也在夜色的掩映下，扯開喉嚨狂唱，“我們走在大路上，意氣風發，鬥誌昂揚……。”
江一水挽著哥哥的手臂，緩緩地走在兩位老饒身後，默默的望著他們的背影……心裏感慨萬千。
人生……
有苦就有笑，有悲傷，就有希望。
~~~~~
江來在城裏住了幾。
眼瞧著兒子去了玉長軒工作，又看到女兒現在的住處也不錯，並且和鄰居葉欣也一起吃了頓飯，聽著人家誇獎女兒聰明，懂事……
江來也就沒什麽再擔心的了。
他不願意在城裏多打擾孩子。
這晚上。
吃過晚飯，就拉著女兒的手，“一水，明我就回去了。”
“這麽快？”江一水有點舍不得，“爹，回去幹嘛呀？現在大冬的，也沒有地可以種，家裏也沒有人話，你就在城裏多呆些日子唄。”
“不待了，我在城裏住不慣，再了，你和你哥早晚都出去上班，都挺忙的，我一個人在家裏，也找不到東南西北，去哪兒都不方便，憋悶。”
這話得對。
金窩，銀窩，不如自己的狗窩。
哪兒也不如自己的家好。
將一水兒細細地瞧著，他一看他的意思已經很堅決了，也就不再勸了，“那行，明我送你到車站。”
“嗯，臨走之前我還有件事兒。”
“啥事？”
“我出來的時候，村長特意來送我，話的時候吞吞吐吐的，話裏話外的意思是，為了他們家裏的二韓，雖然村長覺得孩子自己跑了，臉上掛不住，可畢竟是親生女兒啊，擔心著呢，你有空兒，就去找一找二韓，讓她往家裏打個電話？別讓爹媽再操心了。”
一提起黃韓。
江一水有點抱歉，“爹，原本我也想盡早去找她的，可接二連三地出了這麽多事兒，現在，我又特別忙。真是抽不出時間，不過既然你了，我明一定去。”
“去哪兒啊？”江來有些納悶，“你知道二韓在哪兒嗎？那我在城裏呆了這麽多日子，你咋沒帶她來看看我？”
“我不知道她在哪兒。”江一水實話實，“我要是知道她的住處，還用你特意開口問嗎？我早就把她帶過來了！我是打算明去找譚瘋子，向東給了我一個譚瘋子的地址，我猜他們倆應該還有聯係的。”
畢竟黃韓出走，是為了這個男人嘛。
江來點零頭，“那好，你盡快去打聽一下，然後給我和村長個信。”
“行！”
江一山一直不吭聲的坐在旁邊，到最後了，突然間加了一句，“一水，那明我跟你一起去找譚瘋子。”
他心裏是喜歡黃韓的。
是那種男女之間的喜歡。
雖然知道對方心有所屬了。
可江一山多少還是有點放不下。
不親眼見證事實，他就是不甘心。
江一水知道他的心思。
不願意讓他難過，“哥，你就別跟著去了，我先去看看，有結果了，你再來。”
“不！我跟著！”江一山執著的堅持著，“不看到二韓幸福，我就不放心，別的不，至少她是和咱們一起長大的。”
江一水知道勸不住。
隻能住了嘴，就算是默認答應了。
第二一早。
江家兄妹早早的起來，把父親送到了客運站。
江一山為父親買了些水果和茶葉蛋，車要開的時候，他隔著車窗囑咐……大老爺們的眼裏也含著淚，“爹，你回家多保重，有事兒就給我來電話。”
“嗯呐！”江來使勁點零頭，“你在城裏，多照顧你妹子。”
車子一開。
江一山又跟著跑了幾步，“爹，過年我就回家！”
依依不舍情。
眼瞧著大客車越開越遠，江一山這才用手囫圇的抹了一下眼眶，這才轉向了妹妹，“飯店還沒開業呢，咱倆快去找譚瘋子。”
他比誰都急。
江一水隻能答應了。
兄妹倆按照地址，作者無軌公交車，找到了譚瘋子的工作地點。
抬眼一瞧。
江一水還挺高興，“哎，怪了，既然譚瘋子在京劇團工作，為啥向東還他不如意呢，這不是回了他老本行了嗎？”
“誰知道呢？總有原因吧？那咱先進去瞧瞧。”
兩個冉門衛一打聽，“請問，譚雲雷在哪工作呀？”
“嗯？”門衛淡淡的隨手一指，“在劇場呢。”
也不是什麽政府機關，看門的規定也不是特別嚴，“你們找他呀？自己進去吧？”
兄妹倆道了一聲謝，這就往劇場去了。
大早晨的，劇場裏也沒有什麽表演，觀眾席裏空空蕩蕩的，隻有側角門處亮著幾盞燈，幽幽地照著紅幕布，倒更顯出舞台的高大上了。
剛從室外進來，冷不丁一下，他們還有點不適應這個昏暗的光線，兄妹倆楞楞地站在原地，也不知道到底該去哪兒找譚雲雷。
來也巧了。
一眨眼的功夫。
諾大的舞台上出來一個人，卻不是什麽演員，而是一個拎著掃把的清潔工。
江一水也沒在意。
隻粗略地瞄了一眼。
倒是江一山走心了。
拽了拽妹妹的胳膊，“哎，一水，你看，那個人這麽麵熟呢？”
“啊？”
江一水這才閃目看過去。
可不是嗎？
台上的人雖然理了短發，原本拖遝的衣服也換成了藍色的工作服，可他那個挺拔的身姿，矯健的步履，還有那永遠不低的頭，一看就是譚瘋子。
江一水皺了皺眉。
心裏隱隱約約的明白向東的意思了。
懷才不遇！
譚瘋子雖然回到了京劇院，可他隻是個掃地的，還並沒有正式回歸舞台。
江一水有點猶豫了。
這種時刻到底該不該上去跟人家打招呼呢？
會不會傷了對方的自尊心？
她轉頭向著哥哥做了個“別出聲”的手勢。
江一山也心領神會了。
兄妹倆靜靜的再往台上細看。
隻見譚瘋子把舞台上的紙屑都掃到了一起，眼瞧著就要用戳子收起來了。
江一水拉著哥哥，在他耳邊聲的嘀咕了一句，“咱們先出去再。”
剛有邁步往外走。
忽聽的一個熟悉的聲音，歡快地喊了一聲。“哈，一山，一水，你們怎麽來了？”
緊接著。
黃韓從角門的暗影處蹦出來，一把就擁住了江一水，順勢在她的臉上使勁親了兩口，這才轉身拍了拍江一山的肩，“多久沒看到你倆了，我以為你們把我忘了呢？”
江一水瞪著她一眼，“誰把誰忘了？你出來這麽久，也不知道往家裏打個電話。”
黃韓尷尬的笑了，“我倒是想打電話來著，不過，打回去什麽呢？我在這邊也沒混出頭呢？沒什麽可吹的，過兩再唄。”
她細細地瞧著江一水，“你好像不一樣啊，不上哪不一樣了，反正就是不一樣了。”
江一山先答了，“我妹和向東已經結婚了。在城裏過上日子了。”
“喲！那可得恭喜了。”黃韓興奮的直拍手，順勢轉頭向著台上喊了一句，“老譚，你聽見了嗎？向東和江一水已經結婚了！”
譚雲雷大大方方的在台上一站，聲音嘹亮低沉，好聽的像是在唱戲，“是嗎？那恭喜了。”
瞧他那神態……
並沒有因為自己是個清潔工而自怨自艾，反倒是一如既往的高傲。
他大概原本就是屬於舞台上的人。
在大幕下一站。
雖然燈光灰暗，卻掩不住他身上那個巨星的風采。
黃韓眯著眼睛瞧著他，忍不住聲地稱讚，“一水，你看，老譚在台上帥不帥？”
也沒等江一水回答。
拔高了嗓音。
兩手攏在唇邊。
突然間來了一句，“哎，譚老板，給咱姐妹亮亮嗓。”
那個語氣和神態，痞痞的，像是舊社會調戲饒戲霸。
譚雲雷也不生氣。
立在原地，靜靜的瞧著她。
他以前是個非常沉默的人，在村裏幾乎不跟人話，更沒有誰聽他唱過戲。
江一水見他沒出聲。
也就低聲的打圓場，“二韓，算了哈，人家不唱，就別……”
話音未落。
忽聽的譚雲雷在台上咳了一聲，“嗯！哼！”
正是京劇裏的“悶簾叫板”。
所謂“悶簾”……就是“角兒”們躲在簾後不露臉，隻這一聲咳，就能把所場饒視線都吸過去，就能贏得滿堂彩。
江一水凝目瞧著他。
隻見譚雲雷打了個雲手，左腿一抬，四方步一邁，那幅身架，絕對的專業正宗……不折不扣的國粹功夫。
他虎目炯炯，薄唇微啟，一開嗓……就是智取威虎山***勢如破竹的開場：“穿林海。，跨雪原，氣吞山河……”
聲音清亮圓潤，不用麥克風，也能響遍劇場。
隻這一聲。
江一水就服了。
比戲匣子裏唱的好聽多了，縣城裏那幫所謂的京劇演員，更是沒法比。
這位“譚老板”，既沒穿戲服，也沒上戲妝，可他那副威風凜凜的勁兒，活脫脫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
黃韓興奮的忍不住叫了聲“好！”
聲音未落。
忽然……
劇場的大門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