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人心
眼鏡男來的很準時，他進來的時候嘴角拉平，臉上是誰也不看不出的神情。
「你們想要什麼？」
他進到包間以後把之前莫問拿過去的文件夾放到桌上，拉開椅子坐下去，似乎還是有些緊張，整個人都坐的筆直，緊繃著。
「你自己的項目做了四年，你的碩士，博士都在濟大讀的，你為什麼臨到頭畢業卻要拿別人的成果做畢業論文，你真的甘心自己做了那麼久的東西變成記憶里的臭狗屎嗎？」
林晚說的很不客氣，臉上沒有一絲笑容，平日里嬌艷的面容，此時看著冷若冰霜。
她的目光看過來，眼鏡男原本面無表情地臉龐終於破功，筆直的腰桿有些泄氣，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容。
「你沒有證據吧，所以想到我這裡來尋找突破點。私房菜館那邊應該只知道自己住院，但其實具體的治療什麼也不懂。而實驗室里的其他人也都是既得利益者。」
眼鏡男嘲諷的笑著，看過來，用小臂搭著桌子，上半身前傾，迎視著林晚。
十幾分的大文章怎麼可能是他一個人能做成的。
林晚當時做的實驗全部做了重複，後來臨床數據的整理，室內試驗的獨立重複都做過之後才著手寫的文章。
從導師到那篇文章上帶的沒帶的每一個研究生都有參與，而眼前這個小姑娘坐在自己對面天真的想要自己憑著良心主動交代自己學術不端。
怎麼可能？！
他讀了那麼多年書，研究生的課題做了那麼多年怎麼可能會甘心，但是沒有成果他連學位都拿不到，就鬼使神差的拿了林晚的試驗成果。
文章的影響因子高，還拿到了優秀畢業生，順利進入海市的三甲醫院工作。
現在要他把這一切吐出來，不可能!
「我不是在詐你，你以為我沒有證據只能詐你，從你嘴裡問出點東西才來找你的是嗎？」
林晚按住莫問的手，讓對方退後，然後從座位上站起來，雙手撐著桌面看過來：「你以為我能設計那樣的課題只是巧合嗎？還是覺得我一個普普通通的小女生不可能和你們整個實驗室相抗？」
她的語氣平淡的幾乎沒有任何溫度。
「那你叫我過來幹什麼？總不能是可憐我，過來感化我這個壞人，收起你的聖母心吧，小姑娘，這是個利益組成的社會，你知道什麼叫社會現實嗎？」
眼鏡男用食指和中指點點太陽穴，明晃晃的在嘲諷林晚沒有腦子。
林晚雙手撐著桌面被這個人氣笑了。
真的當她是19歲不諳世事的小姑娘嗎？
她的確是兩世為人都在校園裡，沒有接觸社會所以比較天真，但是不代表她沒有腦子，想要追究學術不端這種事情，說簡單也簡單，說難也難。
無非是學術圈裡的事情，她現在已經被逼到懸崖邊上，光腳的不怕穿鞋的。
眼鏡男原本還以為林晚莫問把他叫過來是有什麼安排，或者要拷問他，沒想到只是這麼說幾句無關痛癢的話就讓他走了。
實在讓人摸不著頭腦。
他不知道，有時候身敗名裂只在一念之間。
莫問一直站在林晚身後沒說話，等眼鏡男走了，才走上前揉揉她柔軟的頭髮：「是還想給他一個機會嗎？」
不然的話為什麼要叫他過來呢？
可是現在直接把對方放走了，學術不端這件事怎麼辦？
「沒有，僅僅是讓我自己看看能夠竊取別人勞動成果的人長什麼樣。」
看過了，死心了，下手的時候才不會留情面，她只是看起來脾氣好而已，有人要動她的學術成果，那接下來有什麼結果，對方都要好好受著了。
最先接到消息的是眼鏡男所在的學校，之前投出去12分的大文章被退稿，退稿原因是學術不端。
這幾乎在整個濟大引起了轟動，畢竟這年頭接收12分的文章最多是在自己學院有所震動，整個學校還是很多年年發大文章的大神。
可是如果這篇已經被發表了五個多月的文章現在因為作者學術不端退回來那絕對是個大事件。
第二彈是教育局的學術調查組。
如果說之前林晚在華清的那次只是在校內的自查，那這次完全是自上而下的教育局的檢查，這樣的學術審查可不同於普通造謠那種檢查，這是已經有了證據，下來核實的。
一時間學校里學院里所有相關領導輪流找眼鏡男問話。
眼鏡男的實驗室更不用說，投鼠忌器，曾經幫著他一起發表這篇文章的學生老師全把他推出來，自然不可能是一整個實驗室團滅。
那些在文章上署名的人一齊把眼鏡男推出來當靶子。
醫院的辭退信和取消學位的消息一齊送到眼鏡男家裡。
當他和莫問林晚再一次坐在之前談話的私房菜館，他臉上的驕傲和不屑褪去，只剩下頹喪。
他雙手握著手裡的杯子，背有些彎，坐在那裡整個人都很局促，完全沒了第一次來的時候那麼的意氣風發。
「你是怎麼做到的？」
眼鏡男也不抬頭，眼睛有些渙散的看著手裡冒著熱氣的水杯。
「你覺得我既然是設計試驗的人，怎麼會不知道該怎麼避免別人竊取我的成果，或者你覺得只是簡單的獨立重複就能證明成果就是你的了嗎？」
林晚一手搭在桌上，一手搭在椅背上，很是放鬆的一個姿態。
真以為她重生前那麼多年的科研經歷都是在吃乾飯嗎，對付學術造假，學術不端這樣的事情，有著後世先進幾十年的經驗和辦法，她連寫給期刊的證明信都比之前別人投訴她的更加規範和嚴謹。
期刊退稿，教育局審查，這樣的審查學術不端的流程下，那些還想要包庇的真相很容易查到。
最重要的是，她有原始數據的手稿。
這是她做實驗十幾年的習慣，不論大小實驗，都會有試驗記錄，清晰可追溯的實驗記錄本比那些投給期刊審查的原始數據更具有可信度。
在華清的時候是這幫人利用謠言打她一個措手不及，這段時間收集完全部證據的時候，就是全面反擊的時候。
這邊解決了，接下來就是華清那邊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