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流浪第一天（八）
何為賑票？
難民審戶完後就會發給賑票，賑票一共兩聯，發放時須當麵填寫，當麵裁給，並注入根單，作為以後領賑的憑據。賑票能夠有效地避免冒領賑災物資現象的發生，防止官吏利用職權謀取私利。同時也可以充當災民的臨時戶口所用。
考校的時候衙役們沒有核對城外大夫的信息，但是給林三小姐治病首先就要確保大夫的身份來曆沒有可疑之處。本來昨天就出了事，因此衙役們對於災民身份的核查更加仔細。
“民女姓雍單名一個晗字，民女沒有賑票。”雍晗回答地坦坦蕩蕩。她早就從阿婆那裏了解到所謂的賑票是什麽，此刻謝防問起，她早已做好準備。
“大膽！”
“謝大人息怒，請聽民女一言。大人，民女今日太陽落山之前才到達永寧縣城外，還沒來得及審戶領取賑票。”
“你一介女流膽子不小啊，沒有審戶的難民不可以給林三小姐治病。”謝防說著擺擺手，示意手下的衙役將雍晗架出去。
眼見兩名衙役走過來拉扯她，雍晗急聲說道：“大人事有輕重緩急，說不定林三小姐的病就隻有民女可以醫治。”
“就憑你？”謝防嗤笑一聲，“我謝防還是頭一次看到你你這樣大言不慚的女子。前麵那些大夫，包括城內的大夫都治不好的病，你敢說治得好？”
“不敢，不過民女對自己的醫術有信心。再說民女手無縛雞之力，也不會對任何人造成威脅。即便現在身份還沒有得到核實，等給林三小姐診治後，再核查民女的身份也不晚，您說說不是？民女勢單力薄，難道還能跑了不成。”
雍晗勢必要見到林三小姐，能治好她的病最好，那樣就可以順理成章提出自己的條件。總不至於一條命還換不來一些糧食。
可若治不好……
算了，船到橋頭自然直，到時候另外想其他辦法完成任務吧。
“謝將……大人，不是說還有一位大夫嗎？”
從林三小姐屋內走出來一位中年婦人，此人是林三小姐的奶媽胡媽媽。胡媽媽見最後一位大夫遲遲沒有進來，才出來問問情況。
謝防盯著雍晗坦蕩蕩的眼神，最終還是鬆了口，擺了擺手讓她隨胡媽媽一起進去。進去前還不忘叮囑了句，“小心伺候著，進去了還這麽大膽，吃虧的是你自己。”
“是，多謝謝大人。”
謝防注視著雍晗的背影，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麽要多這句嘴，或許是他從沒見過如此膽大妄為，卻又異常直率果敢的平民女子。
雍晗進入屋內時，屋子裏除了照料林三小姐的貼身丫鬟外琴歡，林縣太爺和縣太爺婦人王氏都守在小女兒的床邊。縣太爺和夫人身邊還有一位身姿挺拔劍眉星目的十五六歲的少年，是夫婦倆的長子——林韶安。
“女大夫？”林韶安眉頭緊鎖，顯然不怎麽看好渾身髒兮兮的雍晗。
“是，少爺。這位是雍晗雍大夫。”胡媽媽說著扯了扯雍晗的袖子，示意她趕緊向老爺、夫人和大少爺跪下行禮。
“行了，讓她趕緊過來給蓉蓉瞧瞧。”林韶安的語氣充滿不耐，因為他已經失望太多次了。誰知最後一位進來的還是個女大夫，此刻他的內心已經不是失望，而是絕望。
雍晗走近林三小姐的床邊，果然林三小姐是個隻有三四歲大的孩童，看起來和雍晗的小女兒差不多年紀。
孩子稚嫩的臉上，以及暴露在薄被外的皮膚多處呈現鮮紅的糜爛麵，此時她病怏怏的處於昏睡狀態。雍晗可以想象得到孩子醒著的時候該有多麽難受。
“夫人，可以給民女一盆幹淨的水洗洗手臉嗎？民女要做進一步診斷。”
林夫人點點頭，下人忙端上麵盆和水，以及幹淨的毛巾。
清潔過後的雍晗露出秀美的麵容，她仔仔細細看了看孩子皮膚處的糜麵，心中便有了定論。
也難怪此時的大夫們無法精確診斷這是何種病，搞不好林三小姐是第一例患者。
這是典型的新生兒剝脫樣皮炎，常見於五歲內的嬰幼兒。屬於膿皰病的一種，也就是俗稱的黃水瘡。隻不過它是一種特殊型的膿皰病。
其發病突然，初在口周或眼瞼四周發生紅斑，後迅速蔓延到軀幹和四肢近端，甚至泛發全身。皮膚潰麵看起來像被燙傷一樣，是由金黃色葡萄球菌引起的一種嚴重的急性感染性皮膚病，因此該病又叫做小兒金葡菌性燙傷樣皮膚綜合征。
雍晗猜測大夫們或許一開始就用治療普通黃水瘡的方法治療林三小姐，所以收效不大，因此才亂了陣腳。有了這層認知，雍晗心中總算有了底。比起中醫，西醫更能迅速緩解症狀。
“如何，雍大夫？”林王氏眼眶紅紅的，眼角泛著青黑，看來這些日子不眠不休沒少落淚。
“此病可治。不過……”
雍晗在判斷出孩子的病症之後，就在腦中思索起治療方案。她家的藥店內正好有對症的藥品，而且診所內也有輸液和外敷的醫用器械。隻不過那些東西對於這個時代來說太過詭異，雍晗迅速盤算起該如何將往後的診療合理化。
“你果真有辦法治好小女的病？”林老爺大喜過望，這麽多大夫來給他的心頭肉治病，可沒有一個人敢確定地說‘此病可治’。
“雍大夫，你不必多慮，林某知道小女的病來勢洶洶也很奇異，自然是需要花費大功夫大精力，還有各種藥材。雖然現下是災年民不聊生，但隻要雍大夫說需要什麽藥，林某一定想方設法置辦回來。隻要你能救小女一命，那便是我林家的恩人。”林老爺說道。
“三小姐的病確實很奇異，家父曾經見過一例患同樣病症的孩童，那孩子如三小姐一樣渾身似被開水燙傷，而且犯病後反複高熱，渾身刺痛瘙癢。家父將此病稱為燙傷樣皰瘡，並獨創造了一套治療方法。隻不過這套治療方法在世人眼中過於詭異，家父耳提麵命讓民女千萬不可將此法外泄，恐遭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