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流浪第一天（二十九）
不久沈蘭瑜又開始宮縮陣痛起來，雍晗則在一邊指導她正確的呼吸方法和用力技巧，等她不是那麽疼的時候又抓緊時間喂了她些吃的。
生孩子是個體力活，必須隨時補充能量。
看著沈蘭瑜痛苦又堅韌的模樣，雍晗的眼眶都不禁有些紅。如果沈蘭瑜的情況放到現在，醫生肯定建議剖腹產。一來更安全，二來也可以減少產婦的痛苦，可此時並沒有這麽好的條件。
雍晗隻能溫和耐心地幫沈蘭瑜疏導待產期間的痛苦和煩躁，即便不能減少些什麽，也總要讓她知道她不是一個人。雍晗的手都被沈蘭瑜抓爛了，這些本該是丈夫承受的痛苦她全部代勞。
“夫人沒事，宮口開的很順利，而且第一個娃的位置很好。再堅持堅持啊，要不了多久就生下來了。第一個孩子出來，後麵的就輕鬆了，你一定行的。”
正當雍晗握著沈蘭瑜的手不斷安慰她時，院外忽然變得嘈雜起來。
有兩撥人馬同時進入蔡府，其中一撥是太醫院的俞太醫帶著醫婆、穩婆等，另一撥則是沈蘭瑜娘家沈府派來的人。
“我們家老夫人聽說親家老太太請了一個民間穩婆給大小姐接生，這是何道理呀？此事居然還是肅王府出麵請俞太醫時，沈府才得到的消息，敢問蔡府是擔心沈府請不動太醫？大小姐臨盆這麽大的事，難道不該知會沈府一聲？”沈府領頭的扈媽媽語氣咄咄逼人，渾身無處不透著一股濃濃的優越感。
在屋內的雍晗明顯感覺到沈蘭瑜的呼吸變得紊亂了，再看她臉上的表情滿是淒苦憤怒之色，也大概能猜到她對自己娘家不怎麽親切，至少對所來之人不怎麽待見。
雍晗一聽外麵那人的話就知道不是個善茬，哪有娘家人來婆家家裏如此叫囂的？而且雍晗看得出蔡林氏和沈蘭瑜這對婆媳關係很是融洽，沈家人這麽一鬧不是平白讓嫁出去的閨女難做人。
更何況沈家若是真的擔心沈蘭瑜的身體，出口第一句話也總該關心一下沈蘭瑜目前的狀況。開口就質問誰誰誰請太醫還是民間穩婆，到底幾個意思？現在是討論麵子不麵子的時候嗎？
由此可見，沈蘭瑜這個出嫁女在娘家似乎過得不怎麽好。
哎，家務事！
“蘭瑜你別難受，娘幫你出去看看。啥子個妖魔鬼怪的，還讓不讓人好好生孩子了。”蔡林氏輕輕拍了拍沈蘭瑜的手，戰鬥力滿滿地起身走出屋外。
“夫人啊，雖然民婦不知道這是啥情況，但你聽民婦一句，生孩子最大，其他的是都是浮雲。”雍晗也擔心外麵的動靜會影響沈蘭瑜分娩，事先給她打了個預防針。
“浮雲……”沈蘭瑜蹙眉苦笑，“的確……都是浮雲。我曉得，崔婆婆。”
門外，俞太醫夾在蔡沈兩家尷尬得很。
當時他接到肅王爺的命令立馬帶著自己的一套醫療班子出宮，可巧就碰到剛出宮的沈家夫人。如今宮裏的慧妃正是沈家排行第二的嫡女沈蘭琛。沈家夫人入宮多半是來探望慧妃的，因為慧妃也正懷著身孕，所以皇上特賜沈夫人可以隨時入宮陪伴。
沈夫人見俞太醫出宮就診，隨口寒暄了兩句，問了聲給誰家看病去。俞太醫想著反正他要去探望的正好是沈家的嫡長女，都是喜事也用不著遮掩什麽，於是便告知沈夫人，沈蘭瑜臨盆在即。
誰知那沈家夫人立刻讓身旁的扈媽媽領了十來個仆人跟著一塊過來，俞太醫也沒多想，以為沈夫人擔心女兒卻又不好親自來蔡府。
可現在看來，這沈夫人分明是要下人們來稿事情的節奏。
俞太醫心裏那個苦喲，早知道會變成現下這種局麵，打死他也不會亂搭訕。他從來不愛聽後宮以及其他府上內宅裏那些事，經此一役，俞太醫決定回去一定要向自家夫人請教請教，為何沈家夫人對嫡長女和嫡次女的態度差異這麽大。
若俞夫人聽到俞太醫的疑問，肯定會笑話他，續弦繼室怎麽可能對原配夫人的女兒上心呢？要不是有原配夫人的女兒擋在前麵，她的女兒可就是正兒八經的嫡長女。
扈媽媽雖然想把動靜鬧得更大，最好能鬧出個‘名堂’來，可肅王府的人在此坐鎮，她也不敢作妖作太過。萬一惹惱了肅王，那可沒什麽好果子吃。
蔡林氏輕輕關上產房的門後，叉著腰氣匆匆走到扈媽媽跟前，朝著扈媽媽的臉一巴掌扇下去。
農村婦人的手勁大，這一巴掌下去扇的扈媽媽整個人發懵，懵了好一會還沒緩過神，而且耳朵還帶著尖銳的嗡鳴聲。
“吵吵吵，滾回你的沈家去，妨礙了我家蘭瑜生大胖小子，看老娘不打斷你的腿。”
“你……你……”扈媽媽捂著瞬間腫脹的臉，半天說不出話。在沈府的時候她教訓那些小丫頭們，對方連還手的餘地都沒有，此刻她發現自己還真不是蔡林氏的對手。
呸！鄉野婦人，果然粗賤。
這句話扈媽媽隻敢在心裏罵，哪怕蔡林氏再粗賤，可奈何人家有一個好兒子。人家是堂堂正正的誥命，而她隻是個奴才。扈媽媽要是敢罵出口，她的命也不消要了。
別看現在肅王府的劉誌等人隻是靜靜站在一邊，可沈家人若真敢動手，那他們一個也別想活。
拎清事情輕重，扈媽媽瞬間換了個臉色解釋道：“蔡老夫人，奴婢不也是急的嗎？”
“你急個毛？我看你就是來搞事的。”
“老夫人您聽奴婢說，我家主子也是擔心大小姐臨盆，這不才讓奴婢趕緊過來看看，是否有需要幫忙的地方。”
“放屁，我家蘭瑜十月懷胎也沒見她這個做娘的派人過來瞅一瞅。現在跟我說這些，你當老婆子我傻啊。原配的閨女，可不就是眼中釘嗎？”
這話也隻有蔡林氏敢說，因為一般正經貴婦也不會自降身份和個口無遮攔的鄉下婆子爭輸贏，況且未必爭得贏。
誰都知道蔡林氏的二兒子正當紅，得罪狠了蔡林氏沒什麽好處。
“……”扈媽媽被嗆得說不出話，隻好轉移話題說道：“老太太您看肅王不也請了俞太醫過來嗎？那市井產婆算個怎麽回事？別耽誤了大小姐生產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