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十年蹤跡十年心（七）
這個晚上，徹夜難眠的除了興奮激動不已的於誠，還有，於煊宸。
於煊宸這個模樣，章銀華自然是要在一旁陪著的。
於煊宸打開一瓶威士忌，章銀華攔不住，他喝得太猛，被嗆得咳了兩聲。
“煊宸，你這是幹嘛啊？”章銀華看著這幾天被軟禁在家裏的兒子，頹廢不堪，深陷的眼窩出賣了她的情緒。
於煊宸冷哼一聲，不說話。
“梁長安這樣的女孩子，根本就配不上你。以後，媽再給你找別的好姑娘。”章銀華苦口婆心的勸說著。
“憑什麽？”聲音低低的從牙縫裏擠出來，英俊的臉上隱隱的幾份猙獰。
“煊宸啊，憑著咱們家的家世，咱們要什麽樣的姑娘找不著，你非要在梁長安這一棵樹上吊死嗎？”章銀華隻稍看一眼，就知道他這個兒子又在鑽牛角尖了，這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會醒過來。
於煊宸殷紅了一雙眼睛，低著頭不說話。
其實，章銀華打心底裏也覺得梁長安這個孩子不錯。隻是，她一貫順從婆婆的話，現在婆婆發話了，讓她棒打鴛鴦。她雖然看不慣婆婆的做法，也看不得兒子傷心。但是，事到如今，她也隻能硬著頭皮拆散他們了。
章銀華如此想著，那邊於煊宸又打開一瓶，咕嚕咕嚕往口裏灌著酒。
章銀華無奈，奪過他手裏的酒瓶，不帶一點兒商量的語氣，厲聲道，“別喝了，我讓傭人送你回去睡覺。”
於煊宸反手抹了一把嘴唇，卻也還是乖乖地站起身，回了臥室。
章銀華看著於煊宸睡熟了，撥通了於宅的電話，“婆婆，煊宸睡下……隻是我覺得很不安，萬一煊宸知道了，他性子擰，我怕出事。”
這一覺.……
梁長安醒來時，睜開眼睛，看著昏暗的室內，一時恍惚，分不清是白天還是黑夜，上午還是下午。
睜開眼的那瞬間，她還以為自己在夢裏到了一個陌生的空間，陌生的環境，以為自己是一個陌生的人。
過了好一會兒，那出竅的靈魂才慢慢回了神，她慌忙的掀開被子，彼此的身子居然是裸著的，連忙起身。
那被子掀開，白色被單上淺淺的汙漬清晰可見，像是一團火，燒著她的眼，她的臉，她的心……
她起身的動作帶著點不自然，動作並不輕，於誠一瞬間從淺眠中驚醒。他的身子本就側著朝他，這會兒以手支頭，安靜的看著她在房間裏出出入入。
內衣……T恤.……牛仔褲.……外套……
她有些手忙腳亂，衣服胡亂的穿著，全部都鬆鬆垮垮的堆積在腰身上，手哆嗦的根本不知道去整理平齊。
他大喇喇的看著她，饒有興味的模樣。
即使是背對著於誠，隻是專心的整著衣服，她也能感受到他灼熱的目光，梁長安的耳根子一點一點紅透了。
她強忍住心中的悸動，才堪堪止住了用手背試試臉上熱度的衝動。
直到她完全收拾妥當，準備出去，他的唇邊才悄悄彎出一抹淺弧，慢吞吞的叫住她。
“去哪兒？”
梁長安身形一頓，堪堪停下了離去的腳步，不敢回頭。
於誠慵懶的坐起身，舒展了下隔壁，慢條斯理的開始穿衣，看似漫不經心道，“睡過了，就想拋棄我了？”
她咬牙不語，心中暗罵，她現在真不知道該如何麵對他。
他這會兒背對著她，上身還沒有穿衣，背後是深一道前一道的指甲劃破的痕跡。
她微微蹙眉，臉上的熱度不減反增。
他回身看她，開始穿襯衫，戲謔道，“愣著幹嘛呢?看入迷了？”
“於誠，我.……”梁長安躊躇，不知道怎麽開口。
於誠本就是挺拔俊朗的男人，走到哪裏都是眾人矚目的焦點，真真是個萬裏挑一的男人。
“餓了吧，我帶你去吃點東西。”
於誠像是知道她要說什麽，總是拿話堵住她，不讓她開口說話。
梁長安無奈，正好一天一夜沒吃東西了，昨天又喝了那麽多酒，她現在正覺得腹中饑餓難耐。
於誠沒帶她走太遠，於誠家就偏離市中心稍遠，附近恰好有一家臨湖農家店，店麵布置在大片濃翠的林地間，非常漂亮。
雖然做的都不是什麽稀罕的東西，隻是普通的家常菜，梁長安卻覺得滿口留香，她吃得也不少。
於誠看著她大快朵頤的模樣，唇角微微彎起，用紙巾輕輕擦拭去她嘴角的油漬。
他親昵的動作自然而隨意，隻是她微微一愣，咬了咬唇，不自覺的放下筷子，麵對這一桌的秀色可餐，她忽然有些索然無味了。
察覺到她態度的變化，於誠眼底立馬充滿了陰鬱，眼神也立馬淩厲了些許。
“昨天的事，對不起。”
聽到她這麽說，於誠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睡了他，現在和他道歉來了？
“我隻想過普普通通的生活，”梁長安躊躇的開口，斟酌著不敢說得太多。
“煊宸可以給你的，我都可以給你，甚至給得更多。”於誠笑了笑，語氣裏透漏著一股誌在必得。
“於煊宸是你侄子，我是他……”
“在他沒回來的時候，你就應該知道，你在他心裏沒有那麽重要。”於誠狹長的丹鳳裏充滿了陰鷙，生氣的打斷她的話，“現在是他媽說幾句，他就能放棄你們的感情，以後呢？遇到更重要的事情，你還是會被他舍棄掉。”
“我沒打算原諒他，也不會和他複合。”
梁長安表情漠然，明明隻是十幾歲的少女，卻要經曆這些事，一想到這裏，於誠陰沉的臉色稍微緩和了許多，但是說出口的話，卻還是不容忽視，“我昨天說過，是你主動招惹我的，我不說結束，你就休想離開我半步。”
梁長安不語，隻是有幾滴清淚劃過腮邊反而讓於誠有些不安。
梁長安的表現已經超出了於誠對一般女人的耐心，他本想給她點兒厲害瞧瞧，告訴她，不是什麽人，她都能招惹得起。
可現在她一哭，他立刻覺得五髒六腑仿佛被人架在柴火上烤著，腦子裏紛紛揚揚，閃過千萬種念頭，卻怎麽也狠不下心來。
梁長安清醒了以後，其實心中是有些後悔的，昨天晚上，是她過於衝動了，她沒想到，他竟然放在心上了。
“於誠.……”她才一開口，便注意到他的臉色瞬間變得陰暗，可也顧不上多想，“今天麻煩你了，我想我該回去了。”
於誠臉色有些不耐，“我沒耐心陪你玩，以後就留在我身邊。”
梁長安聽他這麽說，抬頭看著他，一口氣有點提不上來的感覺。
她抿抿唇，低著頭，於誠也不說話，靜靜地坐在那裏，一副很有耐心的模樣，麵上看不出一絲表情。
“我不想和你在一起。”梁長安用勺子攪動著粥，，聲音輕輕地。
她知道，於誠說出的話，就已經說明對他們之間的關係有了某種認同，雖然荒唐，事實卻不容忽視。
她必須承認，在這樣的時候遇上這樣的一個男人，他冷峻寡淡，並對自己表示出了濃厚的興趣和好感。
而她對他並不反感，甚至潛意識裏覺得親近。更重要的是，她真的是太累了，在這個時候，也的確想找個人借以依靠。
就像此刻，兩個人坐在一起吃飯，並沒有多餘的話，可偏偏一股溫馨的氣氛環繞其間。
她微微抬頭看了他一眼，墨黑深沉的眼瞳裏點點閃爍，這樣的他，也是讓她無法抗拒的。
他的眸色陰鬱，剛剛還是麵無表情的樣子，此刻卻無端多了幾分厲色。
看到他的表情，心往下一沉。
梁長安很識趣的閉上了嘴巴，沒有繼續反駁。
他沒有在說話，她也沒有再頂撞他，兩個人都安安靜靜的。
於誠的手機響了，他自然的接起電話。
他的聲音有些低，梁長安有些聽不清他說了什麽，隻是他的臉色越來越難看，陰沉的都要滴水了。
梁長安吃不準出了什麽情況，她第一次見於誠就直覺他是個不好相處的人，尤其是現在，她更是看不出來他的情緒是好是壞。
於誠放下手機，衝她勾起嘴角，噙起一抹淺笑，而後合上手機，“司機在外麵等著呢，晚上我還有事，你早點回去。”
梁長安抿抿唇，點點頭，利落的起身，走出了餐廳。
於誠望著她的背影，頭微微低著，腦後盤起的頭發有些散落下來。
隨著開學時間的臨近，梁長安還是沒有於煊宸的消息，隻是她現在會越來越多的想起於誠，會想起他的那句話：我絕對不會放棄你的。
這麽一想，她猛地一驚，她考慮這些做什麽呢？她並不是想一輩子和他在一起，似乎一輩子又太遠了些，他們之間遠遠沒有到那個程度。
她認真地思考這個問題，堅決的否定了這一可能性。
且不論他們彼此之間世界的差距，她清醒的知道，她的心不在於誠這裏。
沒有感情的牽絆，將來不論如何，她都不會覺得有負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