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騙局
殺手的時間很寶貴，除了製定計劃，執行暗殺，大多數時間，都用來收買線人，打探消息。
準確的消息是執行計劃部署的先決條件。
所以林風沒有浪費下午這半天時間，他一麵努力傾聽外麵的乞丐談些什麽，一麵讓小雙到處走動，不用問，也不用刻意探聽，隻需把聽到的消息告訴自己就好了。
如今邊荒城傳得沸沸揚揚的事情隻有一件，昨晚劉府起火，而府中下人又和救火的戍邊水務兵發生了衝突，還聽說有刺客潛入劉府行刺，三件事加在一起，讓劉府打亂，聽說死傷不少，國舅劉乾大怒，和戍邊大將戚飛將軍徹底撕破了臉。
如今的劉國舅和戚將軍就像燕國的門神，一左一右，缺一不可，兩強鬧騰起來，邊荒城頓時人心惶惶，流言四起。
不過傳言眾多，真實的信息就不是老百姓所能打探到的了。
從孫老頭前後的態度來看，許給他好處的那人多半死了，十有八九就是劉府的人。
為什麽不是水務兵裏的人？因為孫老頭這樣的角色，根本接近不了兵營，沒辦法和軍隊裏的人搭上線，更不要說打探部隊的消息。
真是想不到啊！這或許就叫冤家路窄吧，沒想到這林風，也能和劉府扯上關係。
林風順從的讓小雙將自己拖到牆角，可小丫頭卻懇求孫爺爺給自己一點時間，因為牆角太涼了，少爺不能直接過去，她得先為少爺暖床。
林風震驚了，馬上找到了有關暖床的記憶，沒錯，無論是在大宅院裏，還是落難在外，小丫頭有一項重要的工作，就是給少爺暖床，先將少爺要睡覺的地方，用體溫睡暖了，再讓少爺去睡，小丫頭則隻能去睡冰冷的地板。
林風還是殺手的時候，從來沒有想過，大戶人家還有這樣的睡法，果然是被貧窮限製了想象力啊。
不過孫老頭哪裏還管你什麽少爺，小丫頭不拖是吧，我就直接把你少爺扔出去了哦！
這時候，林風決定執行自己的計劃：“孫爺爺，我很感激你，救了我的性命，如果不是你，我可能早就死了，有件事情我一直藏在心裏，不知道該不該說，但是孫爺爺你這麽好的人，我想，我可能也活不了幾天了，有一些東西，是我們落難之前從家裏帶出來的，估計還能值點錢……”
林風的精神明顯比剛醒過來時好多了，可以一口氣說一堆話，雖然說兩句就得歇幾下，總算能將事情講清楚了。
林風將記憶裏遇到強盜的故事真真假假說了一遍，在其中增加了一點內容，就是逃到邊荒城之後，他們並不是身無分文，由於發現有人老盯著他們看，怕被搶，所以將以前穿的一些衣服，還有一些佩飾，都藏了起來……
財帛動人心，孫老頭既然為了一些好處就想殺死自己，那麽現在他的好處沒了，就由自己許給他一些好處，給他畫一張大餅，上不上鉤，就看他到底有多貪得無厭了。
林風的話裏有許多破綻，但聽到富人的衣服和佩飾，孫老頭就兩眼放光，那些東西應該能賣個好價錢吧？這小丫頭一直管他叫少爺，我早該想到啊！還有那個劉小三兒，平白無故讓自己留意這位小少爺的身體狀況，時時觀察，是死是活都要告訴他，這小子肯定有來頭！我竟然沒想到！他媽的，還以為是和我們這些乞丐一樣的人，早知如此，從這位小少爺手裏拿的好處，絕對比從劉三兒那拿得多啊！
林風的謊言不僅說得孫老頭信以為真，就連小丫頭都開始懷疑，少爺說的這些，好像沒有啊？可是，聽起來好像是真的啊，難道少爺偷偷瞞著小雙藏了一些東西？
“那東西……那東西就在……就在……”林風說著說著，聲音越來越微弱，好像隨時一口氣上不來都會死掉一樣，結果還就在最關鍵的時候，兩眼一閉，暈了過去！
這下孫老頭可不敢怠慢了，小乞丐變成了財神爺，而且林風前幾天一直就這樣昏昏沉沉，他也沒有多做懷疑，探了探林風的鼻息，發現呼吸平穩，不像快死的樣子，這才放下心來，叮囑小雙照顧好她家少爺，自己又在床邊守了半宿，看林風今夜似乎不會醒過來了，這才離開。
確認孫老頭已經離開，林風這才睜開眼，看到小雙蹲在牆角，雙手抱著雙膝，像一隻豚鼠，一直在瑟瑟發抖。
夜黑風寒，這樣的姿勢怎能睡得安穩，就算自己還是殺手的時候，也不會用這種姿勢入睡。
林風輕輕發出聲音，小雙立馬就醒了過來，正要驚喜，被林風製止，他示意小丫頭睡床上來，這張床雖然隻是搭在一堆碎石和木棍上的單板，但總比那冰涼的地板要好許多，而且這應該是孫老頭自己的床，擠兩個小孩完全擠得下。
小雙驚恐的瞪大眼睛，拚命搖頭，她已經領悟過來，少爺是怕她說話的聲音被外麵的乞丐聽到，故而走到林風身邊，在林風耳邊小聲抵抗道：“少爺，小雙蹲在牆角就好了，怎麽能和少爺睡在同一張床上呢，小雙不敢的，不敢的。”
“我是少爺還是你是小姐？你蹲在那裏睡覺，要是自己凍壞了怎麽辦？你要是倒下了，誰來照顧我？”林風發出了命令，小雙不敢違抗，十分小心緊張的爬上了單板，生恐不小心碰到了少爺的身體，加重了他的病情。
上了單板，小丫頭窸窸窣窣的將自己身上的破氈子搭一半在少爺身上，林風身上也裹著一條破毯，可能在小丫頭想來，能睡到床上，就應該讓少爺更加暖和一些，不能讓自己身上的涼氣加重少爺的病情。
可這樣一來，小丫頭不就更冷了嗎？林風早就注意到，小丫頭除了身上裹的那破氈子，裏麵空無一物，實際上在這邊荒之城，乞兒能有一條破氈遮寒已經很不錯了。
衣服，那是想也不敢想的奢侈物品。
看著小丫頭根根肋骨嶙峋，不敢想象她是怎麽帶著少爺活下來的，新生的林風歎了口氣，掀開身上的半截破毯，將小丫頭裹了進來，這樣，兩個人就能搭兩床被子了。
小丫頭的身體，就像一塊堅硬的石頭，不僅渾身冰涼，那骨頭還膈得人生疼，當然，自己這破敗的身體也好不到哪兒去。
小雙似乎驚愕得忘記了掙紮，她一直在發顫，像受到驚嚇不敢動彈的兔子，隻能不停的發抖，兩個瘦弱的身體慢慢的溫暖著彼此，共同挨過這最艱難的寒冬。
小雙不明白少爺為什麽突然對自己這麽好，她不禁熱淚盈眶，低頭埋在林風下頜，輕輕的啜泣：“少爺……我……”
“別哭，不許哭！”林風冷漠的命令著，同時安慰道：“會好起來的，一定。”
接下來的兩天，在孫老頭麵前，林風的病情反反複複，還有幾次高燒說胡話：“告訴……告訴孫爺爺，東西，東西就在……就在……”每次都是卡在這裏，就在不出來，撓的孫老頭心裏跟貓爪似的。
如果不是自身也貧弱，孫老頭都想替林風找個醫生，至少讓他清醒的把話說完整啊！
暗地裏，林風和小雙借用孫老頭提供的食物，緩緩的恢複著，他指點著小雙，如何才能夠不露痕跡的探聽到更多消息，他自己則在昨天能夠悄悄的下地行走，雖說還走不了兩步，畢竟也是一個突破。
從小雙帶回的消息中看，孫老頭在這群乞丐中並不是頭目，他們都是難民，這隻是一個散亂的臨時聚居區，一旦發生騷亂，衝突，他們逃得比誰都快。
另一個消息就是，袁天死了，就在那天夜裏，這次是真死了，和風七郎一樣，誰都沒逃脫，天知道那座劉府究竟藏了多少先天高手，這是花了何等的巨資請來這些江湖人物，那樣多的巨資又是從多少難民平民身上搜刮而來。
第三天，林風已經可以勉強走動了，他決定離開這個聚居區，這裏的難民乞丐太多了，一旦孫老頭翻臉，或是失去孫老頭的庇護，可能會被難民們當做鮮美的肉食給烹了。
與此同時，孫老頭的耐心也到了極限，他不可能無緣無故的養活兩個小乞兒，美好的幻想也得靠填飽肚子來支撐，兩個小乞兒的口糧是從孫老頭這裏省下來的，孫老頭擔心林風根本活不下去，可能也說不出那個藏寶的地址了，這樣半死不活的躺著隻是浪費糧食。
孫老頭決定最後再試一次，還不能從林風口中得到那批財寶的準確位置，他就打算將這兩個小乞丐扔出去讓他們自生自滅。
林風，也決定向孫老頭攤牌，借此機會離開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