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定計
第十一章定計
黑熊他們這個小團夥叫野獸，每個人都用一個動物名稱做代號，獨眼的豹子，還有那瘸腿的九指男孩叫蝮蛇。何年何月由何人組建的已經無法追溯了，建立者的初衷大概是希望這裏的孤兒都能像凶猛的野獸一樣，哪怕獨自在荒野上，也能活下去並茁壯成長。
黑熊他們以前占據著小巷邊緣頭間破屋，他們管那裏叫獸窩，最多的時候，獸窩裏住了三十幾名孩子，現在還跟在黑熊身邊的還有八人。
將他們趕出獸窩的是一批新從難民營遷過來的孤兒，有四五十人，其餘人都不可怕，可怕的是那名頭目，個子不高，但很壯，他單挑打敗了黑熊，那夥人管他叫熊二，就因為名字裏同樣有個熊字，所以才選了獸窩。
這夥以野獸為名的孤兒打起架來，各個都凶狠不要命，平時幾乎沒有團夥敢主動挑釁獸窩的，這一次終於架不住對方人多，被趕了出來，但他們立刻向小巷周圍一些散戶孤兒發起了凶猛的進攻，將這一帶的小巷地麵收入囊中。
關於那個熊二，孤兒群中有個傳言，他還有個哥哥叫熊大，已經加入了戚將軍的邊軍陣營，所以後台很硬。
林風又打聽了黑熊最多還能在孤兒巷待多久。
黑熊說，清道夫看他身上有傷，允許他留下來養傷，五天後，再來的清道夫就不知道是誰了，若是碰到不講情麵的，估計自己就逃不掉了。
孤兒巷的規矩，死了或傷重無法醫治的孤兒，都會被扔到巷子裏，清道夫負責搬運屍體，他們一周一輪換。
通常清道夫來處理屍體和重傷員時，超過年齡和身體超過標準的半大孩子，就會想辦法躲進屋子裏麵，清道夫對看不到的地方就置之不理。
但是有時候軍營裏會有士兵前來檢查，每間屋子都要查看，這個時間不定，有時候是一年，有時候兩年，黑熊就是上一次檢查時沒被清走留下來的。
既然熊二後台很硬，林風就詢問孤兒巷其餘房屋的占據勢力和實力如何。
孤兒巷從頭走到尾約五百步，兩側共有破敗房屋二十八間，正中八間最大，是帶前後花園，三進三出的大宅院，每間房屋裏都住了百八十名孤兒，其餘房屋大小不等，大的可以擠下五六十人，小的隻能擠二三十人。
再小的房子，也比睡巷子中間的好，孤兒巷除了中間留下過路通道，兩側全是破布爛棚子，差不多一步一人，有時候一個棚子裏還會擠兩到三名孤兒，他們通常活不過一個季度，那些破布爛棚子就會更換主人。
每年都會有更多的難民攜帶著孤兒湧進邊荒城，原因各種各樣，大燕的蝗災，大趙的旱情，大齊的洪水，大食的戰爭，無家可歸的難民像螞蟻一樣，都希望能通過邊關進入沒有受災的鄰國，不過他們去哪個國家，都會經過邊荒。
留下來的就算隻有少部分，也會越積越多。
絕大多數孤兒都會留下來，他們的雙親，要麽因災死亡，要麽死在遷徙的路上，難民的大部隊會將老弱病殘拋棄在邊荒城，除了老，在弱病殘上，孤兒都會占很大比例。
適者生存，死亡的人屍體喂養了野獸，野獸又成為活人的食物，在邊荒，連圈養的豬都有啃食屍體的習慣。
這就是邊荒，人命如草芥的邊荒。
野獸圈並不是十分強大，他們的獸窩屬於最小的那一批裏較大的。
實際上，奪屋的挑戰很少發生，能抱團的孤兒，大多已經抱成一團，散落的孤兒要麽成為屋內團夥的外圍，要麽自生自滅，對抱團的孤兒構不成威脅。
奪屋之戰大多爆發於新的難民湧入邊荒城時，有從孤兒巷被趕走的孤兒流落在難民營內，他們向新來的孤兒講述孤兒巷的規矩，糾集成夥，搶一塊棲身地。
這一次獸窩被奪有點特別，熊二很早就跟著哥哥離開了孤兒巷，在難民營混，直到他哥哥熊大成功被選入了軍隊，熊二這才召集了一批難民營內的孤兒，加上部分孤兒巷裏的孤兒，向獸窩發起了挑戰。
如今獸窩被奪，野獸孤兒團對其餘屋內的孤兒團夥並不是十分了解，隻知道大概的人數，實力如何就不知道了。
根據這些情報，林風給黑熊定下了計策，用三天來休息恢複，探聽各個屋內的孤兒情況，學習如何配合行動，聽從號令，時機成熟時，再向預定目標發起挑戰。
林風這個計策的好處就是，他已經從黑熊那裏贏得了三天的口糧，所以這三天黑熊不用額外養活這兄妹二人，林風可以通過觀察和訓練，來獲取野獸孤兒團的基本信任。
三天後奪屋時，他需要孤兒團做到能基本聽從號令，畢竟現在野獸團加上黑熊也才9個孩子，如果連聽從號令都做不到的話，實在不具備爭奪任何一間房屋的能力。
結果同林風預料的一樣，黑熊手下的孩子大多不願意接受林風的指揮，孤兒巷的規矩和邊荒城一樣，簡單，直接，強者說話，林風看起來不僅弱不禁風，連走路都得靠他那個幹瘦的妹妹扶著，他說的話一點可信度都沒有。
豹子是所有孩子中最不屑的一個，不僅公開質疑林風的能力，還號召其餘孩子也不要聽林風的。
林風隨手撿起一根木棍，是給蝮蛇綁腿用剩下的，也就一名孩子的小腿長短，他對豹子說：“沒錯，我的身體很虛弱，對於現在的我來說，走路還很困難，但是我也說過，要打敗敵人，不是比誰的力氣大就一定贏，你不信，那好，我們可以打個賭，我就躺在這裏不動，就用這根小木棍，你空手的話，你就打不過我。你要是贏了，我以後都聽你的，但是你輸了的話，在這段時間就得聽我的。”
“哈？就用那根棍子？你不要後悔哦？我要是打斷了你的骨頭，你不會哭著尿褲子吧？”豹子當然不信，那根棍子還沒有自己的小臂長，這小孩又沒法移動，這還會打不贏？其餘小孩也都哈哈大笑，仿佛在看一場鬧劇。
“打過就知道啦。雙兒，站遠一點，給豹子哥哥讓出位置，豹子，你可以從任何一個方向進攻，可以用你身體任何部位當武器，隻要你能打到我就算你贏。現在就可以開始，你敢來嗎？”
“你說我不敢？”豹子大喝一聲，先跳到林風的一側，跟著猛的一腳踢出去，他相信自己這一腳足以將這個吹牛大王橫著踢出去好幾米遠。
緊接著，豹子就抱著自己的小腿原地蹦跳起來，絲絲的倒吸著冷氣，疼得齜牙咧嘴。
旁邊的小孩看到的卻是，豹子跳向林風一側時，林風將小木棍的一端隨意插在地上，另一端支在半空，跟著豹子就猛的一腳，對著小木棍的方向就踢了過去。
他完全是將自己小腿側麵，對著小木棍的一端撞過去，這一下，疼得可想而知。
豹子抱著小腿跳了好一會兒才緩過勁來，不服氣道：“你用了什麽妖法？”
林風微笑道：“再來啊。”豹子這小子看起來很莽撞，但他在出腳的一瞬間還是收了力的，否則這一下撞擊，不說撞斷他的腿，疼個半天沒法下地是少不了的。
這一次豹子小心了許多，繞道林風身後，確定他威脅不到自己，這才試著用腳後跟蹬過去，辛虧這次用力更輕，豹子在蹬出去之後，立刻感到自己就像踩到一枚小釘子，將自己腳掌磕得生疼。
收回腳時，豹子看清楚了，正是那根小木棍，不偏不倚的擋在自己進攻路線上，豹子十分意外，根本就沒看到那個病秧子怎麽出手的啊？
“再來。”這一次林風似乎連眼睛都閉上了，這是輕蔑，赤裸裸的輕蔑！豹子怒不可遏，決定不用腳踢了，衝到近處揮拳相向。
林風手中的小木棍像有魔法一般，隨意擺了幾下，豹子明顯感覺有股大力在半空中就將自己的力道全部截擊了，拳頭根本沒有碰到林風。
而且攻擊停止之後，豹子的雙臂又酸又脹，雙手無力，竟然連兩隻拳頭都提不起來，豹子這次終於清晰的感覺到林風使用了什麽妖法了。
每次當自己出拳的時候，那根棍子都會提前出現在自己拳頭攻擊的路上，每次都是自己揮動著手臂朝棍子撞上去，本來以林風的力氣，就算是對撞，也該拿不穩棍子才對，可是棍子並不是和拳頭直接對撞，而是每次都撞在手臂，手腕，手肘等地方，被撞中之後，自己空有一身力氣，卻發揮不出來。
豹子親身體驗過了，也看到了過程，卻不明白究竟怎麽回事，其餘小孩就更是連看都沒看明白，豹子怎麽就敗下陣來了？
“還要來嗎？”林風手臂耷拉在身邊，仿佛一點力氣都沒有，那根小木棍隨意的握在手中，仿佛下一秒就會掉下，可豹子算是明白了，隻要自己稍有進攻的意圖，那根小木棍就會像毒蛇一樣昂起頭，攔住自己的去路。
不服不行啊！
豹子低頭：“我輸了。”
“還有誰要試試嗎？”林風看著躍躍欲試的一群孩子，心想收付一幫小孩，真的不要太容易。
孤兒們像發現了新遊戲，林風隻是個連抬手提腳都很費力的瘦弱孩子，就斜靠在牆上，靠一根小木棍就能獲勝，這顛覆了他們的想象，也激發了他們野獸般的野性。
除了重傷的那幾個，每個孤兒都上前挑戰，連黑熊都親自下場，但是無論他們怎麽努力，隻憑拳腳，沒一個人能突破林風的一尺棍圍。
對此，林風並不覺得有任何可驕傲的地方，雖然沒有先天高手的功力，畢竟還留著先天高手的眼力，麵對一群小孩子，對方什麽地方有傷，打算用什麽招數攻擊，這還不一眼就看穿了？小孩子的攻擊又不快，也不懂得什麽變招，提前將小木棍支到對方攻擊的必經之路上，任何一個四五品的高手都能做到。隻是林風預判得更快更準，小木棍輕飄飄的左搖右擺，毫不費力。
“好吧，我想他們都和我一樣，承認了你的智慧。”黑熊喘息著說道：“我從沒想過，用一根小棍子就能擋住我的拳頭，我們希望，你能用你的智慧，幫我們變得更強，要不要考慮，加入我們，你可以做我們的軍師……”
“我可以做你們的軍師，但要不要加入你們，得看你們的表現。”如今主動權掌握在林風手裏。
“那太好了。”黑熊終於發出和他年齡相符的歡呼聲：“你要不要選一個代號，你可以叫狐狸。”
“不。”林風緩緩道：“我叫天狼。”
小雙在身後好奇道：“少爺，那我叫什麽……”
“嗯？”
“少……哥，哥哥。”
黑熊在一旁開心道：“你哥哥叫天狼，你當然就叫狼妹妹嘍。”
“我，我不要叫狼妹妹！”小雙輕輕推動林風的肩頭，撒嬌不依。
林風的內心平靜而愉悅，第一次看到小雙撒嬌的樣子，這才是一個六七歲的女孩兒應有的動作和語言，從前的小雙，就和孤兒巷裏的孤兒一樣，為了生存而被壓抑著天性，早早的品嚐著人生的苦痛，學會了隱忍和偽裝成熟，一切為了生存！
林風開始思索計劃，就像曾經無數次做過的那樣，不過這一次，他不再是為了那些命令和任務而定製計劃，他邁出了掌握自己命運的第一步。
從今以後，我命由我不由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