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猿獸
山洞中並沒有太多岔路，畢竟這隻是一處較為隱秘的養殖場，很快就看到盡頭，是岩洞裏一個個牢籠似的小房子，隔開洞壁和通道的鐵欄杆都有手臂粗細，其中開有小孔，外麵是石槽，燭火搖曳，倒也看得清楚。
“停。”十三少突然示警：“前麵有人。”
果然，不多久，就看到一道人影在燭火的投射下拉得老長，應該是從另一條通道經過，如果林風和十三少冒然前行，正好撞上。
前麵那人經過時，除了地上的影子，幾乎悄無聲息，要瞞過林風此時的感官，少說也在五品以上，林風自忖和十三少聯手，也不是對方的對手。
不過十三少的警覺性，難道比無數次暗殺中訓練出來的自己還要高？林風不信，他突然想起一件事來，低聲詢問：“在藥園，你是怎麽發現我的？”
“哼。”十三少輕哼一聲，很是得意：“為什麽要告訴你？”
看他那得意的樣子，林風相信，發現自己和提前發現那五品高人是同一種方法，這個十三少保命的本事不低，如果不是托大和自己正麵對戰，那勝負還不好說。
前方沒了動靜，十三少揮手示意：“走。”
林風一把扯住了他，搖頭，他知道巡邏是怎麽走的，前方那人很快還會回來，現在再向前，容易被發現，到時候進不得退不得，很麻煩。
果然，每多一會兒，那毫無聲息的影子又一次出現在燭光中，林風朝十三少一揚頭，這就叫經驗。
十三少很不服氣，總想和林風別苗頭，又過了一會兒，他自己忍不住道：“還記得白天打你那一掌嗎？我在上麵抹了天香粉，無色無味，但是我的引路蜂隔個十七八裏就能聞到，要是隔得近了，就會在管子裏飛個不停，我一進藥園就知道你在裏麵了。”
竟然是這樣！林風這才注意到去看那隻毫不起眼的小蜂，隻見它像喝醉了酒，在山洞裏左右拐動的飛行，十三少看了看小蜂的飛行軌跡，這才道：“那人走了，安全了，我們上。”
原來引路蜂不止可以引路，這個東西倒是蠻有用的，藍園鳥都沒引路蜂好用。
兩人踮腳上前，這一排鐵柵欄，並沒人專門看守，林風他們看到第一個柵欄裏是一隻大肥豬，不像林風上一次看到那種長著豬頭狼身的野獸，這家夥就是豬身，但是頭顯得更尖，嘴緣更長。
這東西看起來沒什麽特別啊？陳師也把它關在這裏？
“這不就是一頭豬嗎？”十三少也很疑惑。
這時候，柵欄裏的那頭豬似乎聞到了生人味道，一下就躥了過來，動作靈敏得與豬完全不符，當它的頭部暴露在燭火下時，更是讓林風和十三少大吃一驚！
這哪是什麽豬啊，那凶狠的小眼睛，尖尖的鼻頭，還有努力擠出鐵柵欄，拚命撕咬柵欄的門齒，這是一隻老鼠！
竟然是一隻豬一般大小的老鼠！而且看它那樣子，顯然異常凶悍，極有攻擊性。
十三少嚇得拍了拍胸口，一看林風沒有那麽怕，又故作鎮定道：“不知道陳老頭兒給它吃了什麽，耗子竟然吃這麽大。”
“再大也是耗子，一劍就捅死了，沒什麽好怕的。”林風故意道。
十三少也道：“就是，和我看過的嗜金鼠比起來，簡直不值一提。”
“嗜金鼠是什麽？”
“那可是真正的妖獸。”十三少得意道：“隻比普通老鼠大一點，但是它們的牙齒可厲害了，石頭，鐵器，什麽都吃，這種鐵籠子根本關不住它們，而且據說往往成群結隊，一些比它們大得多的妖獸遇到了也是死。”
“妖獸？”
“你不會連妖獸都沒聽過吧？土包子，妖獸就是成了精的野獸，它們不像一般野獸那麽笨，非常狡猾，當然，在我們內地是很少見得到了，天荒絕嶺裏麵聽說就多得很，走，我們看下一個。”
林風跟上，探問：“你說的妖獸，是那種傳說中會吞雲吐霧，比房樓還高大的東西？”
“民間傳說唉，其實真正的妖獸比傳說還要凶呢，你沒見過，跟你說不清楚。”十三少覺得有股優越感。
第二個籠子裏的東西看起來更凶狠，身體分節，六足，兩把大刀長在前臂，砍在鐵柵欄上火花四濺，竟然是一隻半人高的螳螂，而且軀殼變得像鋼鐵一樣又黑又硬。
十三少嘖嘖稱奇：“這有點像妖獸的樣子了，不過隻是外形像，你看它那小腦袋，一看就是沒腦子的，我見過的妖獸啊，比小狗還聰明，聽說大妖獸就和我們人一樣了，天荒深處還有妖族呢，真是可怕。”
天荒絕嶺深處，真的會有這些東西嗎？林風覺得不可思議，很難想象。
“陳師怎麽弄出這些昆蟲來的？不知道後麵會不會有蜘蛛螞蟻什麽的？”
十三少變了臉色，果然小女孩對這些東西都很反感，但十三少似乎想到了什麽：“你聽說過狼蟻沒有？問你也是白問，你這個土包子肯定沒聽過了，那東西才叫厲害，嗜金鼠都不敢惹它們……”
“狼蟻嘛，聽說成年的有狼那麽大，我看到的是還沒成年的，有小狗那麽大，但是它那鍔啊，就像這螳螂一樣，什麽都能咬斷，還有，它們就跟嗜金鼠一樣，什麽都吃……”
“聽說狼蟻數量比嗜金鼠多多了，一群嗜金鼠有幾百個就很多了，一窩狼蟻，聽說數都數不清，一出來漫山遍野都是……”
“吹牛，要是真有你說的那麽厲害，天荒裏還不被狼蟻占完了，其餘什麽妖獸能擋得住？”
“哈哈，說你土包子還不信，狼蟻是厲害，厲害在它們數量多，但是它們智商還比不上妖獸啊，隻有蟻皇算是妖獸，其餘狼蟻更像是蟻皇的奴隸，替蟻皇捕獵找吃的，造宮殿，蟻皇一死，其餘狼蟻都傻掉。而且它們還有天敵，天荒深處是你根本想不到的。”
“難道你去過？你怎麽會知道？”
“我們家有人去過，他們說給我聽的。”
兩人一麵閑聊，一麵查看，鐵籠子裏從小昆蟲到大猛獸，果然和外麵飼養的昆蟲野獸大不相同，他們最後甚至看到山洞裏有小山一般的野獸，那洞坑足足向下挖了十幾米深，但從鐵柵欄看過去，剛好看到那野獸的背脊，大家夥似乎在安睡，看不出究竟像什麽，但那體型打來的壓迫感十足，十三少也咋舌：“我的乖乖，這家夥一天得吃多少東西啊，我們家都不許養這麽大的東西。”
再往前，連續幾個鐵柵欄都是空的，似乎已經沒有東西了，十三少感覺自己探險的欲望已經得到滿足，但是還要安全的退出去才算順利完成，他準備撤退。
林風卻搖頭道：“我覺得前麵應該還有東西。”
林風記得很清楚，鐵鏈的聲音，和那一聲戾叫，達古是八品高手，連慘叫都沒喊全就被幹掉了，那得是多可怕的凶獸？
“你看附近鐵柵欄雖然空著，但地上沒有積灰，還是經常有人走動，前麵肯定還有個大家夥，周圍的山洞空著，是害怕我們前麵看到的那些被那個大家夥嚇到，所以要單獨關起來。”
“你這麽一說到有點道理，走，我們去看看，到底是什麽東西。”十三少摩拳擦掌。
兩人一直走過十幾道空洞，終於看到了最裏麵的東西，看上去似乎並不十分巨大，那東西蹲在地上也就比成年人高一點，頭頂的鬃毛非常長，將半邊臉和胸膛都遮了起來，那種蹲坐的姿勢很像一條狗，但明顯又不是，狗的四肢沒有那麽粗壯。
那東西手腳都很粗壯且長，最誇張的是，不僅這山洞的鐵柵欄格最粗，那怪獸的四肢和頸部都被套了鋼圈，係著鐵鏈，僅林風他們看到的鐵鏈就重逾千斤！
“這是什麽啊？你看它像不像大馬猴？”十三少隔著柵欄詢問。
裏麵的怪獸臉拉得很長，像犬一樣口裂很開，但身體又像猴類或者說像人，隻是手腳長度和粗壯程度遠超人類，而且皮膚表麵沒有毛發覆蓋，看起來更像是一頭無毛巨猿。
最讓林風吃驚的是皮膚下的肌肉，就像用繩子捆成一小節一小節的，無數蚯蚓在皮下，那是肌束，爆發力達到極致才會有的東西，林風不敢想象，這東西究竟有多大力氣。
十三少突然提醒道：“有人來了，我們找地方藏起來。”
便在此時，林風兩眼一睜，心頭猛然一跳，他似乎看到了一個標記，就在這怪獸左腰一側，隻是一瞥，但林風莫名的感覺心跳加快幾分，那個標記，自己應該在哪裏見過……
兩人找到陰暗角落藏好，果然有兩個身影無聲無息的走到鐵柵欄前，高個的手裏拎著一個桶，矮個的拿著長杆，隻聽高個的說道：“給這家夥打這麽多藥，會不會給弄死了？”
矮個子道：“放心好了，這猿獸很耐操的，上次藥量比這次還多一倍，它也隻是睡了兩天，別說了，待會兒藥效過了。”
林風屏住呼吸，悄悄和十三少探頭去看，隻見矮個子用長杆的一頭裹入桶裏，不知道是什麽液體，取出時，那長杆頂端的尖矛藍瓦瓦的一片，然後朝著那猿獸肌肉厚實處就刺了過去。
那猿獸應該還在藥效之中，被人用半尺長的矛尖刺入體內，也沒什麽反應，矮個子抽出矛槍，重新在桶裏裹上藥液，又刺了好幾下，這才對高個說道：“差不多了，今天晚上它應該都醒不了了，走吧。”
等二人走開，林風和十三少重新站在鐵柵欄前，十三少憐憫道：“被刺那麽多下一定很痛吧？這家夥真可憐。喂，你怎麽不說話？”
林風心中的驚愕遠大於十三少，他已經想起來了，這個猴不像猴，狗不像狗，人不像人的怪獸，那腰間的標記，是阿力告訴自己的。
阿力說，他哥哥，從小腰部有塊胎記，像道閃電。
這怪獸不是什麽猿獸，他是——阿武！
那個天資聰慧，幫助陳師研究出真氣丸的阿武；那個曾經最受陳師信任器重，估計一年就突破到三品甚至更高的阿武；那個為了挽救五百個孩子性命，不惜觸怒陳師，最後生死不知的阿武！那個留下暗號和筆記，那個阿力一直在苦苦尋找的哥哥，阿武！
林風突然想起，那天晚上聽到的那一聲戾叫，他或許叫的是：“阿力！”
一個人，怎麽會變成這樣？陳師究竟對阿武施加了什麽懲罰？阿武現在這個樣子已經完全不像是人了，他站起來的話，身高可能會超過兩米五甚至三米，他的臉和嘴變得極長，頭部卻明顯的縮小，看陳師給他施加的鐐銬，林風有理由相信，他已經不再具有人的理性了。
那個讓林風感慨，還有人聰慧如自己這個重生之人，一度隔空惺惺相惜的機智少年，如今已變成了失去理性的野獸！
“我們走吧，很快又會有人來的。”
“你怎麽了？臉色那麽難看？你是不是也覺得他很可憐？”
“嗯。”林風隻是不知道該怎麽告訴阿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