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4章 見天顏

  這一夜碧雲殿的吵吵嚷嚷直到半夜未絕。漪瀾殿和碧雲殿離的並不近,倒是宜婕妤的清安殿和之毗鄰,隻是她膽子小,亦沒敢過去瞧瞧。隔天一早給中宮請安時她才跟諸人一同的到消息,說是碧雲殿遇蛇,良容華受了驚嚇,胎象不穩。


  皇上中宮在椒房殿和眾妃妾談論此事兒,也偷偷心驚。月姬估摸著既然自個兒沒過去,中宮她們亦不敢真的令良容華的胎兒出了事兒,那便真的的不償失了。


  周遭妃妾聞之個個眼觀鼻鼻觀心,此時誰亦不敢出頭說啥。中宮看良容華的座位空著,未免擔憂道:“良容華身懷貴胎,此番受了這般大的驚嚇,著實可憐。聽聞蛇乃至陰至毒之物,忽然間侵擾碧雲殿,隻怕有啥不利。”


  月姬才取了梅海棠果子要吃,聽聞此話也必須要放下,忙道:“中宮娘娘的擔心不無道理。俗話說,驚蟄到,蛇出洞。碧雲殿靠近玄穹門,地氣潮濕,如果往後再招來蛇蟲鼠蟻驚擾了胎兒,可咋的了?依賤妾所見,不如令良容華遷居別宮居住,中宮娘娘以為如何?”


  中宮輕輕一愣,不意她先說出來這番話,又見皇上詫異道:“遷居別宮?一時間要清掃宮苑出來,想來良容華也未必能住的慣。”


  月姬不等中宮禍水東引,搶先道:“東西掖庭中有一些許殿宇一直未有人居住,臨時理出來亦不便。賤妾想,良容華初初有身孕,最好是能有人照拂。”她的視線往賈淑妃麵上緩緩一掃,含笑道:“本來住在中宮娘娘處是最好隻是了,然賤妾聽聞皇長子著了風寒,中宮娘娘脫不開身;賤妾這兒又有皇三子,無暇顧及。這說起來說去,宮中也唯有賈淑妃的昭陽殿還算寬敞妥當。素日裏良容華和賈淑妃十分要好,住進去也便宜。”


  皇上不禁點點頭,道:“懿貴妃之言也在情理之中。對了中宮,青峻是幾時病了,要不要緊?”


  中宮一提起親兒,不覺滿麵悲灼道:“都怪賤妾疏於照顧,還請聖上允許賤妾把青峻從皇子所接回,便於賤妾親自照顧。等青峻痊愈之後,賤妾再送他回皇子所。至於良容華……”中宮看向月姬跟賈淑妃,幽幽一歎:“本來把她托付給賈淑妃是好的,僅是賤妾想著最好還是由一位生養過的妃妾照料……”


  中宮的話也合情合理,皇上一時間亦不好回絕。賈淑妃卻被那一句“生養過的妃妾”刺了心,居然也未留意中宮身邊采薇給她使的眼色,。


  月姬淡微一笑,抬手正一正發鬢間一枚即要垂落的攢心嵌珠絹花,柔聲道:“中宮娘娘如果屬意於生養過的姊妹們,那便隻剩下宜婕妤的清安殿,僅是那兒地界兒小,一時聖上去看看良容華,住著怕要打緊。”她看向賈淑妃,“欽天監都說良容華這一胎大貴,合該借一借昭陽殿的好口彩,鹹福意為福氣匯聚,良容華住在那裏定能遇難呈祥,添福添子。”


  皇上微一沉吟:“那麽……賈淑妃,寡人隻的令良容華去你的昭陽殿暫住了,寡人看看良容華也便利些許。”


  此話言外之意便是留住了良容華,等同於留住了皇上。賈淑妃曉得能多多的見天顏,當下更顧不的中宮的臉色,便道:“賤妾回去便將主殿的兩間西暖閣清掃出來供良容華居住,聖上安心,賤妾會好好照顧良容華跟胎兒的。”


  事已至此,中宮隻的含笑道:“現在宮中數賈淑妃最為年長,有她照料良容華,賤妾非常安心。聖上最喜愛賈淑妃跟良容華,她們住在一起,聖上去看看倒也更方便了。”


  良容華的事兒算作解決了,爾瑩陪同月姬回至了漪瀾殿,一壁囑咐了宮婢出去守著,一壁脫下披風,道:“阿姐為何舉薦賈淑妃照顧良容華?聖上本便重視良容華這一胎,如果她在昭陽殿,豈不是……”


  月姬親自倒了一盞菊花茶遞給爾瑩,笑盈盈道:“人家擺明了設給我的圈套,我為啥要主動鑽進去?賈淑妃麵前是要的寵,可萬一良容華這一胎有啥不妥,賈淑妃承擔的起這罪過麽?”


  爾瑩想了一想,又道:“話雖然這般……可中宮既然說起了生養過的妃妾,阿姐何不送個順水人情給宜婕妤?”


  月姬搖搖頭,輕輕歎口氣兒:“宜婕妤不傻,明曉得良容華是個麻煩,我若真的這般作,咱和宜婕妤的交情亦算完了。宜婕妤最是膽小怕事兒,所有的眼都盯著清安殿,她根本應付隻是來。到時候,咱是幫還是不幫?”


  爾瑩吃了一口茶,亦歎道:“阿姐睿智,眼見著是有人不想令良容華這一胎生下來。昨兒雖然是驚蟄,可宮中是啥地方,況且是良容華有身孕,人人重視,怎會忽然有毒蛇出現?又咋那般巧,良容華除了受些許驚嚇,一點兒亦沒傷著?”


  月姬看爾瑩心中明了,便將水荷的事說了十之五六,又道:“碧雲殿遇蛇僅是第一步,她們必有後招。爾瑩,昨晚阿歸應當對你說了好多,現在我再多說一句,萬事當心。”


  爾瑩緊緊攥住月姬的手,點頭道:“阿姐怎樣保全阿妹的,阿妹必定一樣相待。”宮苑重重如深海懸冰,有互相,亦多了一縷可以依靠的溫暖。


  良容華住在昭陽殿,雖然說賈淑妃其人不大好相處,可架不停她到底是中宮身邊出來的,皇上又每日必來看看一回,賈淑妃也必須要賣弄一下自個兒關愛妃妾的優良品質。這般十數日,縱然有月姬和爾瑩分寵,皇上亦是多數都宿在了賈淑妃處。


  一時間,東宮中那盛寵的賈側妃仿佛又回來了。每日裏給中宮請安,賈淑妃也毫不避諱地炫耀著皇上對她的疼寵。月姬敏感地察覺到中宮盛妝之下的眼窩烏黑,不禁想起來現在是大昌二年,中宮所生的嫡出子皇長子自幼孱弱,一場風寒拖到如今還沒有好。縱然皇上還在月姬跟前提起過要立青峻為太子,焉知青峻是否有這命?


  天朝立國以來,從太宗皇帝起便沒有過嫡出子登極之先例。皇上是那般敏感的人,生性多思,幼年生涯的種種心酸缺失,即使是現在富有四海也無法彌補的。因此他才那般在乎,那般執著,要去完成自個兒當年的小當心願,期盼自個兒的兒子是名正言順的嫡出之子,身分貴重,無可挑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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