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清冷俏麗的麵龐變得模糊不清,南宮傲星子般的眸子淡淡眯起來仔細看去,竟然無論如何都看不清,隻覺得美麗得讓人不能呼吸。
邵華書神經質的眼睛睜得更大了,裏麵充滿了不相信,他顫抖地伸出手指著慕容墨雪:“小悅!你……你怎麽可能是小悅!你不是小悅!小悅已經死掉了!”他蹲下,痛苦地撓著頭發,近乎瘋狂。
血嬰呆滯地轉了轉頭,空洞的眸子看向遠處的邵華書,又默默轉過來,目不轉睛地看著慕容墨雪。
有那麽一瞬間,仿佛天地都凝固了。沒有人知道血嬰的心裏在想些什麽,甚至不能知道它到底有沒有心。
慕容墨雪低低又喊了一句:“孩子,到我這邊來。”她張開雙臂:“娘親什麽都沒有了,不能再沒有你。”
血嬰遲疑半晌,竟然真的放下了伸向長孫無憂的手臂,朝慕容墨雪走來。
長孫無憂在血嬰離開的一刻倒了下去,如玉山傾倒。南宮傲急忙奔過去將他扶起來。慕容墨雪心裏一緊,但是不敢看向長孫無憂的方向,她的指甲已經嵌到了自己手掌裏,控製著自己不能往長孫無憂的方向去看,她現在要做的是對付這個血嬰。
慕容炎沒有表情的麵容讓慕容墨雪這個做娘的幾乎心碎,可她竟然撐得住,慕容墨雪對著血色的慕容炎露出一個慈母般的微笑:“孩子,你為什麽跟從前長的不一樣了?”
血嬰停下腳步,歪歪頭,似乎在思考她話裏的意思。
慕容墨雪繼續引導:“娘親好想你,想看你原本的樣子。孩子,你去哪裏了?你知不知道娘親日夜對你的思念,為你取好了名字。”
血嬰還是不動,它在思考。
距離隻有幾尺的了!慕容墨雪心裏越來越緊張,隻要它肯從炎兒的身體裏出來,她絕不會給它第二次機會再傷害任何人。
邵華書搖搖晃晃站起來,手裏拿著那把雪亮的劍,劍鋒直指慕容墨雪:“賤人!你為什麽還回來!你嫌害我害的還不夠嗎?”
他已經完全瘋了。
邵華書應該是的確愛過那個叫小悅的平民女人的,他性格自卑又自傲,花心卻膽小。想要小悅,也想要跟其他女人擁有風流的夜晚。被父親的話嚇到,失手打死心愛的人恐怕給了他很大的刺激,從小悅失去呼吸的那一刻他就已經瘋了。
瘋狂的他生出了一種保護性人格,平時表現出怯懦膽小,心思陰狠肮髒,一點點將計劃進行到現在。
血嬰不肯動了,它的注意力被邵華書吸引。
邵華書舉著劍鋒一步一步走向慕容墨雪:“你早已死了,你對我最大的幫助就是這個孩子。你知道嗎?主上看上了這個孩子,親自找到了我,教我如何成魔,教我怎樣將這個孩子養大。這是無上的榮耀!”他臉部變得扭曲:“你為何還要來打擾我,為何要把這個孩子帶走!它不是你的全部!是我的全部!”
夜十三和南宮傲虎視眈眈地盯著邵華書,沒人敢上前打斷他,生怕血嬰被刺激了,又有什麽別的行為。
你想演是嗎?我陪你演到底!
慕容墨雪狠狠咬咬銀牙,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出現在麵容上:“你已經殺我一次,要來殺我第二次嗎?我隻求再見孩子一麵。”
慕容炎的身體忽然全身痙攣,泛著綠色的銀白鱗片再次出現在他的身上,比任何珠寶都要瑰麗耀眼。他拚命向後仰著頭,表情十分痛苦。
很快,一直胖乎乎血糊糊的手臂從他的身體裏伸了出來!
緊接著,血嬰沒有耽誤,全身都從慕容炎的身體裏走了出來,好像它不是個血肉之軀,而是毫無形體的靈魂!
慕容炎的身上沒有任何傷口,在血嬰完全脫離身體的時候倒了下去,雙眼緊閉,失去知覺。
夜十三反應很快,立刻衝上去接住了慕容炎。
懷裏這個可愛的小人兒身上布滿了泛著翡翠色的銀白鱗片,晶瑩閃耀。
血嬰竟然擋在了慕容墨雪身前,空洞的黑色眸子裏似乎帶上了可怕的怒意,瞪視著舉劍走過來的邵華書!它真的有自己的意識!完全脫離了邵華書的控製!
血嬰劍拔弩張地麵對邵華書,全神貫注守護自己身後的“娘親”。
下一刻,慕容墨雪以驚人的速度給了血嬰一掌!
她用上了十分的掌力,毫不留情。
血嬰沒有被擊飛,所有的力量都由他的身體承受了!它身體顫抖一下,軟軟地倒了下去,不會動了。
在場所有的人都大驚失色,慕容墨雪動手的速度太快,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令人無比頭疼的血嬰就這樣突然死了……
慕容墨雪無視所有人的目光,默默走上前去,扳過血嬰極小的身體,那空洞的眸子仍然睜開著,仿佛至今不能相信死在自己拚命守護的人的手上。
慕容墨雪毫不嫌棄血嬰肮髒,抱起它幼小的軀體,任憑那滲出的汙穢血液沾滿自己的衣衫。她伸出素手,將那充滿怨恨不甘的雙眼闔上了,用幾乎無人能聽到的聲音輕輕說:“孩子,早入輪回,別在這個吃人的世上受苦了。下輩子托生不要再來這樣的家。”
慕容墨雪收了心法,清冷俏麗的麵龐帶著一絲絲悲傷。
邵華書舉起的劍鋒垂下了,“鐺”的一聲掉在了地上:“你、你是慕容墨雪!你不是小悅。”他雙手捂住臉,淚水無聲地從指縫間流下來:“我知道她死了,我知道。”
慕容墨雪冷冷地站在他麵前:“說,主使是誰。”
邵華書突然後退幾步,對著自己前胸狠狠拍了一掌!
慕容墨雪飛速上前,扼住邵華書脖子,力量源源不斷地從她的身體過渡到邵華書身體裏,試圖幫他修補那一掌造成的重傷。她勾了勾唇,露出冷酷的笑容,眼裏的寒光足以將邵華書凍成冰:“你想死?沒那麽容易!”她另一手掐住邵華書的臉頰防止他咬碎牙齒裏的毒丸:“說吧,你主子是誰。”
邵華書半邊臉上血紅的紋路在漸漸消退,他帶血的嘴角也露出笑容:“我的主上?我也不知道。若不是至精至純的處女血都獻給了主上,我的血嬰怎會如此不堪一擊。”
慕容墨雪捕捉到了他話中的有效信息:“你主子要處女血幹什麽?”
邵華書最後露出了一個詭異的微笑:“慕容墨雪,你給我記住,你不是萬能的,總有你守護不住的時候。”突然頭一偏,人已經沒了氣息。
慕容墨雪迅速探向他的心脈……都是碎的。他用慕容墨雪傳輸的力量將自己的心脈震斷了。
慕容墨雪不做聲地起身。
這是第幾次了,又是一場空。如果憤怒可以燎原的話,整個皇宮都會被她燒成一片火海。
南宮傲提醒慕容墨雪:“無憂和小炎兒情況不好,我們得盡快回去。”
慕容墨雪麵無表情地點點頭:“走吧。”
南宮傲原地凝神,藍色的水幕出現在他麵前,上麵是賀公公百無聊賴的大臉。
“賀公公?”南宮傲輕聲喚。
“啊啊?”賀公公第二次被這個藍色的水幕嚇到了,還是有點不習慣:“南宮公子?”
南宮傲星眸黯淡,看一眼身邊毫無精神的長孫無憂:“你家主子……身體不舒服,來葉辰殿扶他回去,我要去找一下皇上。”
“神馬!”賀公公雙眼瞪得老大,他家爺竟然身體不舒服!他連話都來不及說,一溜煙從水幕麵前消失了。
沒一會兒賀公公便衝進院子裏來:“爺!”
他飛奔到長孫無憂的身邊。長孫無憂的情況很不樂觀,他眸子裏一半赤紅一半淡金,發色已經恢複成墨色,可是身上也出現了跟慕容炎一樣的鱗片,隻是沒有泛著綠色,一味燦若星辰的銀白。
他家爺……快要不是爺了……
長孫無憂的意識仍然在,他微微睜開眼睛,桃花眸裏是近乎冰點的冷靜,對賀公公道:“阿賀,扶我起來。”
賀公公快哭出來了,是誰把他家爺變成這麽虛弱的樣子!誰有這個本事啊!他忍住眼淚衝過去夾住長孫無憂高大的身形:“爺,我們回家。”
南宮傲叮囑他:“現在宮中的人不可輕信。我隻能把你叫來,無憂的一切事情你要親力親為,不可假手他人。也不可以讓無憂離開你視線的範圍內,直到我過去。”他俊朗的眉皺了皺:“辛苦你了。”
賀公公抹了把臉,緊咬牙齒:“南宮公子說的是哪裏話!我家爺我自然一力照顧。”
南宮傲又對夜十三點點頭:“十三,你帶炎兒跟著賀公公去。炎兒這問題……跟無憂差不多,一起照顧比較方便。你和賀公公在一起,看著這兩個人也比較妥帖。”
夜十三什麽都不說,默默把那個昏迷的小身體背到身上,跟上賀公公。
慕容墨雪站在原地目送他們離開。
南宮傲給的安排一定是沒有問題的。她相信。可她不能跟去,禦花園裏的事情不能再重複了,否則他們慘重的付出都會付之東流。她要留在這裏看著戰場。
南宮傲走上去,遞給慕容墨雪一粒丹藥:“鎮定心神的,吃了吧。”
她無情的桃花眸從南宮傲的手上移動到他尊貴的麵容:“我不需要。”慕容墨雪咬咬牙,驀地抬頭,眸子裏寒光大盛:“這事還沒完!”